第20章 残酷的真相

    离开回雁峰，哪吒任选一个方向飞入云层，过没多久，后知后觉想到他就这么走了，赤松子得知也只当他是在抢药，做好事反倒臭了名声。

    想到这，哪吒苦中作乐般笑了一笑，回头看了眼见没人追来，将遁光加快了些，直到前方出现城池，降下云头。

    湛蓝色的湖无边无际，水面上烟波浩渺，连阳光也穿不透。放眼望去，难以看到边际，几可称得上是海。湖边青草莹莹，不知到了什么地界。

    哪吒把药人从豹皮囊里放出，一阵阵感谢话语钻进耳朵。

    宋盘打量四周，说道：“这里看样子是在洞庭湖，年前我听庄上老道讲过，洞庭湖青草地有一座君山，上边住着神仙呢。”

    “现在我最怕的就是遇见神仙。”哪吒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姜子牙跟你说了君山，提起过君山附近吗？快点说，小爷时间紧迫！”

    “说过说过。”宋盘讶异哪吒居然知道他说的老道是姜子牙，也不敢细问，忙不迭道：“君山是两国交界，南边是罗国，北边是楚国。”

    哪吒运起法眼四处看去，见西边有座不大的城池，三面靠水，一片松树林面对着他。

    心下稍一转念，哪吒指明城池所在，说道：“我将后边追兵引开，你们进城去谋生路吧。本来没有交集，我也不图你们回报。从此各安天命，有缘再见。”

    说着，哪吒还未施法离开，忽有人骂道：“你这人太自私了，把我们丢在这里等死吗？”

    “哪有这么办事的啊！这里又不是我家。”

    “娃子，你别抛下爷爷。”

    叫声此起彼伏，无非是些道德绑架话语，好听的就说好人做到底，不好听那就名目多了。

    毕竟哪吒跟两位太子交谈的时候没避着人，都看出来他跟拿人炼药的赤松子是一伙。

    哪吒对此并不意外，为防追兵，不敢用风火轮，将手一甩放出阴阳剑，只带上宋盘一人，转瞬间鸿飞冥冥。

    剑光丛中，宋盘东摇西晃站立不稳，被哪吒一把扶住。“神仙，你找座城池将我放下就行，我自己有办法回家。后边追兵赶来，你抽不出空保护人的。”

    哪吒摇了摇头，语气莫名道：“留在衡山难逃一死，我把他们放去君山脚下，多少有个逃命的机会。退一万步讲，我不救人又怎样？”

    宋盘知道哪吒在自言自语，虽然刚才他没跟着一起骂人，也觉得面红耳烫，硬着头皮宽慰道：“这世上总是愚蠢的人要多一些，才显得好人珍贵。”

    “行了。”哪吒看宋盘一眼，笑道：“姜子牙是我师叔，算起来我俩能称一声年兄。你说的话都对，有一条错了，后边没有追兵，前面快到衡山了。”

    宋盘惊讶道：“你居然还帮他们拦住追兵？”

    “委屈一下。”哪吒将豹皮囊打开，装了宋盘。透过剑光向外看去，暗想若是乾坤圈、混天绫带在身上就好了，赤松子也有把握斗上一斗。

    忽然前边一道光华闪烁，看那剑光黄中带白，不是玄门正宗路数，也不知哪来的左道。

    “道友慢行！”哪吒说出话，率先放缓剑光。

    黄光非但没有减速迹象，反而愈发快了些。

    哪吒看见，冷笑了一声，跃起身子，任凭阴阳剑所化剑光被黄光撞出原形，手中金砖向下掷去。

    “轰”的一声震天响。

    金砖抵住黄光，倏地就到地面，将一座山头撞得粉碎，四外生长，不断升高，成一座金山代替原先山头。

    金砖当中是一充斥着异域风情的女子，浑身上下只有胸口、腰胯用了花布裹住，颈部跟四肢套着许多金圈，身上斜挂有一条缀满宝石、骨、牙的链子。

    这女子秀眉倒竖，还不知身处金砖当中，手指剑光到处射去。

    “哪来的野狐禅这么不晓事？”哪吒手一招收回金砖，飞身上前查看，迎面撞见黄光，忙将手探出捉住剑光。

    女子见元神祭炼的飞剑被哪吒收去，才知道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羞愤交加，红着一张俏脸大叫道：“我是太一教的圣女，你快把飞剑还我，少时教中护法一到，教你后悔无及！”

    “就你这点微末道行也能当圣女？”哪吒不禁失笑出声。

    太一教为东皇太一开创，善用神鬼巫术，同蜀地剑仙交好，出来个会用飞剑的圣女也不足为奇。

    念头闪过，哪吒见圣女是蛮夷装扮，盯着人家穿的短裙看了又看，找着盘瓠族的标识。

    圣女被看轻，已气得心肝冒火，再见了哪吒这副模样，更咬牙切齿骂道：“登徒子！欺我太甚。”

    哪吒微一偏头，圣女的脚踢到面前，双手伸出将脚抓住，旋即触电般跳开身子，飞起一脚踹倒圣女。

    “叮”的一声响。

    圣女飞剑被哪吒丢在地上。

    哪吒双手环抱在身前，“飞剑还你，下次走路……啊不是，剑遁的时候看着点云路。这次也就是遇见我，碰见不好说话的，你等死吧你。”

    “你！”圣女猛一咬牙，忽想到什么，面上悲愤转瞬消失不见，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适才被你在背上打了一记，我现在体内真气涣散，不能再架剑光。要是我在这出了事，天涯海角，太一教都会找到你的。”

    哪吒“呵”了一声，扭头就走。

    圣女见状，忙喊道：“小子，想不想要长生药，我知道哪里有！喂！”

    哪吒转过身来。“哪里有？”

    圣女忙道：“青乌公近些年靠着‘寿元果’广结八方，都道他得了先天灵根。我家教祖却是不信，但双方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也没去刨根问底。今天姑奶奶偶然得知赤松子那一把老骨头居然躲在衡山炼药，想起来寿元果延寿三百，跟赤松子从前炼的冰玉散功效一样，立时就知道他们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适才我本打算去衡山探上一探，不想赤松子怒气冲冲飞出，吓得我扭头就跑，云路中同你相撞，就因为这个。小子，我看你本事不错，不若帮我去衡山那边盯着，等我回教里调派人手过来捣毁魔窟，到时多少能得一些寿元果，看情况给你几粒。”

    哪吒暗想赤松子是他师伯，哪能帮着外人对付。这且不提，便是圣女这话也颇好笑，教人送死探路，事先竟没有丁点儿好处给，全凭一张巧嘴利诱。

    想了一想，哪吒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赤松子跟青乌公也没怎捉当地百姓炼药，不然早被你们太一教发现了。人家暗地里用功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前去挑破，焉知不是坏了你家教祖跟他们的默契？按我说，你贪图功劳也好，要为那些惨死无辜讨公道也罢，道行实在低微，去了也是送死，别去了。”

    “哎，你是何人门下，怎么比我这个旁门左道还没同情心？”圣女看哪吒走远，连忙跟上，喊道：“小子，没地方去的话，跟我回太一教啊！”

    哪吒理也不理，抬头看了眼天色，心想着挨过今天这个戊日，赤松子不能如期炼成丹药，到时再规劝对方跟青乌公划清界限，要多几分把握。

    这会儿他已经不想长生药的事情了，人炼成的丹药，打死他也不可能拿回去给殷素知服用。

    又想起太乙真人说过话语，赤松子与彭祖交好，或有延寿丹方。可按照太一教圣女的说法，赤松子从前就拿人炼过丹药，跟彭祖不太可能走的一个路子。

    “你怎么停下不走了？”圣女好奇道。

    日光昏黄，将要入夜。

    他们走到一座大山面前，四外寂静，鸟虫鸣叫声也听不见。

    哪吒目视前方林子，神情复杂道：“师伯，你都看见了？”

    “你都知道了？”赤松子从树后边转出来。

    哪吒注意到赤松子手里握着一根短戟，有些无奈道：“你不打算解释吗？”

    赤松子笑道：“为斩三尸罢了。”

    “师伯，听弟子一句劝，跟青乌公划清界限，别让弟子难做。”哪吒看了眼旁边脸色变得苍白的圣女，又补充道：“跟太一教没关系，弟子见不得你残害无辜，若师祖元始天尊知道了，也不会觉得师伯是对的。”

    赤松子神情古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身子，拿短戟指着哪吒，“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他让你削骨还父削rou还母的时候，没告诉过你，你的血rou要被用来炼丹压制三尸吗？半月前才在玉虚宫分食灵珠子的胎盘，现在居然听到你，听到你说这种话，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太乙不说，师伯来告诉你，自打世上出现了炼气士，吃人这件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说完，赤松子伸手抛出水火锋。

    哪吒一动也不动，满脑子都回荡着赤松子话语，灵珠子降世投胎、陈塘关自戕赎罪，都是在被算计？

    “小心！”

    圣女推开哪吒，被水火锋射中后背，蓝光贯穿前胸，喉咙口里发出“呃呃”的声音，想要说些什么，眼神先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