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过去与现在

    入夜了，钟羽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时不时躺到床上，然后再度起身来到书桌前。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明天还有课要上，钟羽明白，非常明白。就算自己已经知道要上点什么课程，也不能就因此在课上睡觉。

    但是钟羽睡不着，无论如何，睡到床上脑海当中都是曾经的那些舰娘，最后，是今天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列克星敦。

    真是的，不就是这点小问题嘛，怎么还会睡不着呢？

    钟羽叹了口气，是啊，要是真的只是小问题，他怎么会这样不断徘徊呢？

    在进行建造之前，钟羽一直有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自己顺利的建造出来列克星敦，那么列克星敦在看见他的时候，会不会回想起来曾经呢？

    他是不相信灵魂这种东西的，他也不相信记忆是保存在所谓名为“灵魂”的载体当中而不是保存在大脑之中。

    可那是在发生时间回溯之前，如果他能够以rou身穿越那个巨大的能量涡流可以说是巧合，是幸运，或者是刚好被屋子所保护的话，那么这一次的重新来过，简直就是颠覆了他自己的认知。

    而正是因为颠覆了他的认知，所以他才会抱有一丝，“如果我保留了记忆的话，那么舰娘们会不会也保留了记忆？”这种有些荒诞的想法，可若是仔细思考的话，还是有那么些可能性的。

    舰娘本身就不是能够用科学解释的存在，就算存在灵魂，她们的灵魂也必然比钟羽这种普通人（这点存疑）的灵魂更加特殊。

    那么这种特殊性是不是也有可能让舰娘们只要通过某个契机，就能够恢复原本那个世界的记忆呢？

    人类就是这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已经在内心做好了“肯定会这样”的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看见列克星敦的第一眼，在今天的相处当中的列克星敦，无不是在告诉他，这就是现实，他所熟知的那个列克星敦，那些舰娘们已经不再存在，只有未曾与钟羽相识的，“全新”的她们。

    “呼，在这里也没用，去阳台吹吹风吧。”

    钟羽推开门，静静地走在走廊上。他现在所居住的房子是在校内的小别墅，只需要支付费用就可以得到这里的使用权。否则的话就是睡在宿舍楼那边，虽说宿舍楼那边也是单人单间就是了，不过那边更倾向于旅馆那方面。

    而且如果住在那边的话，钟羽跟列克星敦见面的时间就会被大大压缩，舰娘跟提督一样，是有专门的宿舍楼的。还有就是，上一世的时候，钟羽也是选择了这里的小别墅，没别的，仅仅是方便而已。

    来到阳台，清爽的晚风吹来，钟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再过一会儿的话，应该就没事了吧？毕竟最了解我的还是我啊。

    “司令官？怎么了吗？”

    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钟羽抖了一下，而后转身看向穿着睡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些担心地看着钟羽的列克星敦。

    “没什么，我只是……想吹吹晚风，仅此而已。抱歉打扰到你了。”

    “我也没有睡，总觉得今晚有些热。”

    “是吗，我也有一样的感觉。”

    列克星敦很自然地走到钟羽的身旁，轻风吹来，列克星敦有些舒服地眯起了眼。风变大了一些，将她的亚麻色长发吹的轻轻飘起，她用手轻抚自己有些散乱的发丝，却不将其压住，而是限定在一个范围内随它飘动。

    “……”

    钟羽看得有些入迷了，此时在他眼里的这个列克星敦和记忆当中的列克星敦重合在了一起，不如说现在他很想过去紧紧抱住列克星敦，当初和列克星敦一起散步的时候，有风吹来，吹动她的头发，她就会这样轻抚自己的发丝，笑着对钟羽说今天的风有点大。

    “列克星敦……”

    钟羽呢喃着伸出了手，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用力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开什么玩笑，自己和列克星敦现在只能说是刚刚认识，此时直接抱上去，只要列克星敦想，明天他就坐在宪兵队那昏暗的审讯室里了。

    “嗯？怎么了吗？”

    “啊……”很显然，钟羽的动作太明显了，他只能装作做做扩胸运动那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身体有些僵硬而已……列克星敦，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我会尽我所能回答的。”

    “虽然有些冒犯，但我想问问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

    “这个啊……其实我也说不出什么啦，只是感觉有种熟悉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司令官一样……很奇怪吧？明明我是第一次见到司令官。”

    列克星敦有些羞涩地笑着。

    “不，一点也不奇怪……”钟羽扶在栏杆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好在灯光不亮，列克星敦也没有发现。

    “你是想起了什么吗？或者是什么，零散的片段？”

    “咦？这个倒是没有，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啦，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

    钟羽连忙将脸别过去，装作眺望远处的风景的样子。

    温暖的触感从手背上传来，钟羽吃惊地转过头去。

    “司令官，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请打起精神来吧，不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钟羽的眼睛瞬间瞪得浑圆，这种语调，这句话，不是他最熟悉的那个列克星敦，还能是谁？

    意外的是，列克星敦本人似乎也吃了一惊，她身体猛地颤抖，而后迅速地将手收回去，别过脸说道：“总，总之，请不要太过于劳累自己，那个，我先回去休息了，晚，晚安。”

    话音未落，列克星敦就慌慌张张地跑回自己房间，留下呆站在原地的钟羽。

    呜哇哇哇——我刚刚在做些什么啊！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啊！

    躺在自己床上，列克星敦只觉得浑身发烫。

    她敢发誓，刚刚绝对不是自己有意去那么做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话就已经说完，这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吧？！还有啊，明明听到司令官的脚步声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就走出房门了啊，果然很奇怪吧？

    “司令官不会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吧？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但是司令官的确是在烦恼吧？虽然不知道在烦恼什么，不过要是能帮到她就好了……”语毕，列克星敦又想起了自己说的话。

    就这样，列克星敦一直苦恼着钟羽的反应直到深夜，也许她并没有意识到，就作为一位第一天认识的舰娘和提督而言，她对钟羽的在意程度完全不是第一天的程度。

    “……”

    钟羽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面似乎还有温暖残留。

    “熟悉感——”钟羽苦笑起来，自己似乎是有些不对劲，连列克星敦都能明显感觉到了。

    但最令钟羽在意的，还是她口中的熟悉感，或许，她的意识当中的确残留了一些东西，让她有了这样的感受。不过对于此时的钟羽来说，这三个字就已经够了，只要有这种感觉，足以称得上是对于钟羽的——救赎。

    “陪在身边吗……果然，你还是你啊……”

    零，在我回想起某些特定记忆的时候，你能够进行抑制吗？

    可以，但需要您回忆这部分记忆，用来识别属于何处的记忆板块。

    执行。

    列克星敦……钟羽如此低吟着，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他最爱的人的身影。

    晚风变大了些，掺杂着路上的石粒对钟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而钟羽的防御力，也在此时出奇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