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场
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能透过头顶潮湿天花板滴落的水声来静静数点经过的时间。 也许并没有过去多久,只不过是因为看不到阳光和打点种,没法判断时间而错估——乐观点总是好的。 莎拉.锡比莱想起了母亲死去下葬的当晚,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贫穷的家境买不起当时还很昂贵的钨丝灯或燃气灯——现在也买不起——那时候也是这么黑,父亲第二天仍旧出去工作,而她也要继续装填火柴、帮人浆洗衣物,她需要把母亲生前接下的活计也做完,因为雇主老爷已经付出了定金——二十五枚铜克本,算得上是大价钱——她一直以为生活还有希望。 痛苦的根源来源于认识的丰富,虽说贫瘠的家境和父母匮乏的学历知识使得少女甚至连济慈院的公共课堂都没有去过几次,但时代的发展推动下一代认识的增长,莎拉.锡比莱这一辈的孩子们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无知。 口中被塞了纱布,阻塞感很不好受,这导致少女只能发出无助而孤独的发出呜咽声。 她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恐惧是会增长的。 沉重的呼吸能证明还有其他人被困在这里,但脸上蒙着的深色布条让她没办法看见周围的环境——和喘息声相比,未知与恐惧显然更加清晰。 从昨天被抓进来开始,就有人往自己的胳膊里打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莎拉没打过几次针,唯一的记忆还是小时候在教会济慈院接种的牛痘。 时间在流逝。 空气中到处都是排泄物的味道,还有发霉的、可能是老鼠或某种东西尸体的味道,还有那令人作呕、似乎是铁锈、但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是什么味道。 哭泣已经几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尽管还没受到rou体实质性的伤害。 “还没到时间,” 女孩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说话,似乎是一个老人,声音很沙哑,带着令人反感的诡异腔调,“还有几天。” 几天......几天? 什么意思? 她想。 好痒。 指甲缝痒得出奇,好像有什么要钻出来。 头皮也好痒......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自己? 爸爸......爸爸一定很担心...... 她想。 伦呐,伟大的伦呐, 求求您救救我吧....... ......... ......... 法尔忒妮轻轻掐着那枚紫色的小亮片抬高,阳光透过上面的缝隙照射在女孩姣好的面颜之上,居然是淡紫的薄晕,很是旖旎与奇异。 这一幕很是唯美与梦幻,但那也只是现在罢。 以光作为载体的幽幽紫色顺着少女被阳光投射的影子开始蔓延,法尔忒妮变得惊愕,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女孩阅读的文献与小说等书籍已经到了一定的数量,但她还是难以理解现在正在发生的情况。 在短暂的几秒之后,以那薄晕为中心,类似影子的淡紫色光晕以一种难以言喻、想象不能的形状,带着诡异的结节,伴随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韵律起着莫名的节拍,滑腻的咕叽声响起,明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但法尔忒妮仍然感到了一阵十分清晰却又不知从何而来的毛骨悚然的恶寒与骇然。 基于人类复杂神经带来的反射,女孩迅速挥手,把那枚诡异的紫色小亮片丢出,抛出了一条有枚而标准的弧线,但存在于位质唯介的触蔓仍在爬匍,那根本不是实体物质也不是传播光子类的,只是‘存在’,但又不是‘存在’,人类对于世界探索的认知还远远达不到理解‘它们’的程度。 甚至,在薄晕经过的地方,就好像被拉链拉开的一条缝隙,数之不清的莫名虬须带着咕噜咕噜转动的眼球与核突、类似病变的结节在肆意的挥洒那令无数人敬而远之却又趋之若鹜的疯狂与邪恶,那就好似一眼便会让人着魔的深渊,只消轻轻一瞥就会被深深吸引般沉溺进去。 细长而扭曲摇晃的眼柄之上是深紫色、如万花筒般破碎的眼球,不受阳光照射呈现正常的明暗关系,而是既散逸着光又匿于阴影那般,不属于现实任何的‘定理’。 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理论,没有任何意义或理由,对于人类而言,理解是不可能的——未知是有福的,因为即使刀插入他们的胸脯,他们仍不知该笑还是该叫——按理来说声音应是通过空气才能传播,但响起在女孩耳中的那诡异谲怪令人厌恶的声响绝对不是靠空气传来的。 那似乎是从大脑中响起,再传递到耳朵之中——这根本不可能——眩晕感很是明显。 文字描述总是苍白无力,而眼前这一幕即使拿来作画恐怕也会叫人以为是精神错乱者胡言乱语般的创作。
“走、走开.......” 肾上腺素的分泌似乎没能抑制住恐惧的滋长,女孩被绊倒在地,双手双脚并用的向后挪动,随手抓起一本掉落在地面上的书砸过去。 由纸与兽皮还有棉线和墨水糅合而成的方正无题徒劳的砸在地上,发出‘嘭’的声响,空洞且带着溢出得满满当当的戏弄。 银色发丝散乱,那一堆深灰色的死鱼眼中倒映的是恐惧。 “明参.......明参........” 女孩口中喃喃,她脑海中浮现起一道身影,漆黑色的与众不同,但却没能在这个时刻出现。 大脑本能的抵抗机制和人类自身对于未知事物的感知与抵触告诉法尔忒妮,眼前这带着诡异紫色调色彩、只是以平面的形式存在的无法用语言和画面表述出的奇异或许有生命的东西并不是她现在能够应对的。 呢喃般的低语传出,带给法尔忒妮的是犹若冗溺深冷的沉毙之感,幽茂深蔑的噩与骇然伴随恐惧紧紧握住了女孩的脖颈,随之而来的耳畔响起仿佛尖叫与嚣嚎的尖锐声响——她甚至都忘记了尖叫。 不应当被人类所知晓的、哪怕仅仅是只言片语的破碎残片,也能叫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类从聪慧变成一个痴愚的疯子。 皮肤表面渐渐浮现出扭曲肿胀的血管,青色与暗蓝色的交织在玉般的洁白之上十分醒目。 戛然而止。 一切的一切都停止了。 不再有令人发狂的尖叫,痛苦也如潮水般离去,女孩的眼神从惊恐到后怕,又回到了迷茫。 “........我怎么会在这里睡着?” 食指轻轻抵住了自己的侧脸,软乎乎的触感在指尖上显得格外清晰。 她往四周瞧了瞧,然后起身,捡起了好像被不小心落在地上的书,拍了拍灰,重新放回了桌上。 至于地上的那枚金属亮片,则完全被银色短发的女孩无视了——没有人能发现它了——仅仅是现在罢了——谁又说得准呢。 。 你不觉得这有些太过了么——哦,别担心,亲爱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的助攻,小小的助攻罢了——你觉得他觉察了,会怎么样——谁知道呢,他现在可没法知道这些——额啊,你还是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