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情才是有情

    阿尔撒是一个文化发展的荒漠！在这一片蛮荒之地，很多东西都是畸形发展的。

    在这里发展的最好的技术就是对于绿洲的保存，粮食的生产，燃料的获取，荒漠里的定位，还有奴隶契约的发展这几项，而对于其他，全都为这几项让道。

    甚至可以这样说，在阿尔撒，人人都知道符文，但除了和奴隶契约有关的符文，其他的符文一千个人里面能找出一个认识的都不容易。

    要不是精灵族不定时的对这里远征，从而会有一些俘虏落在阿尔撒人的手上，他们可能连最基本的现代符文都不认识。

    阿尔撒的确有外来的人口进入，但是最近五十年已经几乎没有人来到这里了。精灵族似乎也发现了这里的发展已经有些脱离他们的控制，所以他们已经有目的的减少这里的外来人口。

    也就是说，阿尔撒其实差不多已经与外界隔离的五十年了。

    哪怕千魂灵界因为各种原因发展并不快，但是五十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只以现代符文来说。

    五十年前可没有空间符文，没有通讯符文，没有防御符文。

    尤其是最后一种防御符文更是已经深入到了很多地方，连雾隐大陆那种地方都有成体系的防御符文使用。但阿尔撒却没有。

    至于通讯符文和空间符文，这里很多人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空间符文在外界都是稀罕货到也罢了，但是通讯符文这种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远距离传讯的符文技术在阿尔撒完全是空白，就注定了这里的通讯依然是基本靠吼的阶段。

    也就是说，只要做到足够的封锁，一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消息很容易就被封锁起来。

    比如魔语传送阵和符文傀儡。

    虽然在六大国里面这已经是公开的事情，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商品。但六大国的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些东西越是机密，第一次使用的时候越是有效。

    统一内环，这可以说是六大国每一个人的野心。不管是不是能成，至少野心要摆上来。

    所以六大国联合起来封锁了消息。

    结果就是马里甚至不知道古斯国现在最大的依仗是什么。他的狂妄和不满甚至都没有让他发现一个明显的异常——克劳带着的这只队伍是突然出现在拉蒙诺的核心绿洲的，他们外围的所有警戒一点消息都没有。

    拉蒙诺也不知道，但是他至少知道一点，那就是对自己的宗主国保持恭敬。

    这与卑躬屈膝没什么关系，只是一种生存方式而已。

    “拉蒙诺领主不用在意，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克劳摆摆说，让拉蒙诺安心，“在我们谈话之前，首先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师，也是古斯国现任理事，尼古拉斯*唐！”

    一直站在克劳身边当背影的唐斗这个时候才掀开了自己身上的黑斗篷，露出一张白净的笑容：“你好，拉蒙诺领主！”

    拉蒙诺几乎当场吓得跪下去。

    之前马里的那些行为放在克劳面前，他还可以凭着自己女儿的面子，让克劳不在意，他也知道克劳是一个性格随和的人，只要马里不再继续放肆，克劳也不会在意他的冒犯。

    但唐斗就不一样了。

    一方面唐斗才是古斯国真正的掌权者，可以说是生杀予夺完全由心；另一方面，拉蒙诺因为消息封锁，只能从自己女儿的一些来信之中知道很少的关于唐斗的传闻。在他的心里，唐斗就是一个喜怒无常，手段毒辣，而且对于贵族有很大仇视心态的家伙。

    这样的大人物居然就躲在一旁看完了自己儿子的放肆行为，这让拉蒙诺如何不惊。

    看着唐斗那咧开嘴的笑容，拉蒙诺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拉蒙诺领主，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欢迎我啊！”唐斗眨眨眼睛。人精如他，哪能不知道拉蒙诺在想什么。不过这个恶劣的家伙可不会什么耐心安慰之类的话。

    相反，他的恶劣趣味的一句话让拉蒙诺真的跪下去了。

    克劳有些不明白唐斗的意思，向其投去疑惑的眼神，她知道唐斗有很多恶趣味，但唯有一条唐斗没有，那就是让人下跪。

    唐斗不喜欢人在自己面前下跪，就算是那些奴隶在他面前下跪他都不喜欢。但现在唐斗却完全不阻止拉蒙诺的动作。

    唐斗无视了克劳的眼神，只是淡然的看着拉蒙诺：“拉蒙诺领主，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你觉得你百年之后，你的儿子可以成为我们古斯国的坚定追随者吗？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实力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可能有半分寸进，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有几年可活？一旦你的儿子接位，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拉蒙诺身子一颤，唐斗的话让他想起了一直以来都刻意回避的一个事实。

    马里是不甘成为古斯国的下属的。他想要独立，想要成为其他九领那样独立的大领，甚至想要成为一个开国国主。

    但是……

    心比天高的人大多命比纸薄。

    拉蒙诺太了解自己儿子了，马里的那点天分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一直生活在拉蒙诺，最多接触的也仅仅是其他几个相邻领地的马里却的确从小没有遇到什么挫折。

    这样的成长环境，又拥有他才种程度的天分，他有自傲的本钱。

    但也仅仅只能拥有在这个环境下自傲的本钱。

    一个蚂蚁窝里最强壮的蚂蚁依然是蚂蚁，除非它能将自己变成其他的东西，不然离开蚁巢，它也仅仅是个蚂蚁而已。它在强大在更加强大的其他物种面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真正聪明的人能看明白这一点，要么选择臣服，要么选择蛰伏。只有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才是三句话不离我要逆天。

    很可惜，马里就是后者。

    拉蒙诺以前就知道马里的这个毛病，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慢慢的扳正这一点，但是自从黛丝远嫁之后，马里就对他的话再也听不进去半个字。他又能说什么？

    “理事大人，这，这都是误会，我相信马里会做好的，一定会的！”拉蒙诺在唐斗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杀机，这让他全身如坠冰窖。

    “这话你自己信吗？拉蒙诺领主？我再说一次，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如果你继续用这种三岁小孩子都不相信的谎言来欺骗我，那么我也可以和你继续对话下去。对于拉蒙诺领的援助会继续，在拉蒙诺领主你健在，而且依然统治着拉蒙诺领的时候古斯国也依然会保持原有的一切方针。但等到领主百年之后，我会以雷霆之势灭了拉蒙诺领，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可以大肚的允许在你的领导之下存在一些自以为是的白痴，但我不会让这种白痴坐上高位，那会非常的麻烦！而我讨厌一切的麻烦！”

    唐斗的话语充满了冰冷，如同那荒漠夜晚最冷的风，干硬，酷寒！

    拉蒙诺冷汗直流，可怜兮兮的看向克劳，希望克劳可以帮自己说说话。

    克劳这下明白唐斗的意思，也想起了来之前二娘对自己说的话，喟然一叹：“拉蒙诺领主，这其实也是二娘的意思！”

    拉蒙诺全身一僵：“什么？”

    “在来的时候，二娘让我带话给老师，希望老师给拉蒙诺领一个机会。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一旦没有了拉蒙诺领主你的压制，马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二娘都能想到。拉蒙诺领主，你现在可以继续为自己的儿子隐瞒，但当你百年之后，你觉得他的下场会是如何？不管是我，还是我的老师，又或者是我的父亲，都不会允许一个背叛者的出现！”

    克劳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二娘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一个睿智的女人。但是到现在她才真正的体会到自己二娘的智慧。

    之前黛丝找她带话的时候，她还以为二娘是担心唐斗趁着支援拉蒙诺领的机会把整个领地给吞并掉，但现在她才明白，二娘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弟弟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家伙。一旦没有了拉蒙诺的压制，他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古斯。

    那么古斯国会视而不见？会一笑了之？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到了那一天，拉蒙诺领只有毁灭一途。

    真到了那一天，黛丝又应该如何自处？

    黛丝找克劳传话真正的目的不是求情，而是告诉唐斗她的态度。

    很简单！

    如果马里一意孤行，那么他就只能成为牺牲品。

    一边是一个坑爹货，另一边是父亲，族人，还有整个领地的上万领民，怎么选择？

    黛丝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当然，她也并非冷血，她这个时候就告诉唐斗这些话，其实也就是让唐斗有一个准备。在她看来，以唐斗的本事，如果让他提前知道这些事情，那么他一定有办法将马里给压制到永远无法走出那一步。

    而唐斗这个时候选择挑破，其实也就是回应黛丝的请求。

    克劳在这一刻才把事情的方方面面全都想明白，顿时觉得像自己二娘和老师这样的人物，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弄不明白了——太可怕了，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是，可是……”拉蒙诺想要说点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无话可说，因为事实如此。

    只能说有一个坑爹的儿子，他过得真的很辛苦。

    唐斗摆摆手：“拉蒙诺领主，你可以放心。不管马里会怎么做，对于您，对于黛丝国母，对于艾伯特王子，都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只要一切合适，对于整个拉蒙诺领的每一个人，也都没有影响。但一切都要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所以我有两个选择！”

    他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第一，现在就把马里给处决，或者是废掉修为，终身监禁。第二就是你把这个吃下去！”

    拉蒙诺听到唐斗第一个选择的时候几乎要跳起来。

    马里再不行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要是他也死了，那自己……那自己……

    不等他想好马里要是死了他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唐斗的第二个选择却让他一愣。

    “这是？”拉蒙诺疑惑的看着唐斗手里的瓶子。

    “这是一种试验性的丹药，可以给任何白金级以下实力的人服用。效果是让其提升一个大等级。以拉蒙诺领主你黄金九级的等级来看，服用之后，可以在九天之内成为白金九级的存在，这样的话你的寿命应该可以再提升一百年左右。如果再配合我一些调养药物，领主完全可以再活两百年。这么久的时候，领主应该已经能想到怎么处理马里的事情了吧？”唐斗的笑容就像是当年那勾引夏娃吃了禁果的那条蛇。

    拉蒙诺几乎是本能的认为唐斗在忽悠自己，但是对方的笑容，还有那笑容之下的东西，却让他不得不选择相信对方——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一切之下感觉到的是一种冰冷。

    一种只有听从命令才能活下去的冰冷。

    “当然，我也得提醒拉蒙诺领主一句，这种药的成功率只有八成，虽然已经很高了，但毕竟有意外，不是吗？”唐斗这个时候才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将拉蒙诺给扶起来，摊开手掌，将药瓶置对方眼前。

    取？还是不取？

    拉蒙诺有选择吗？

    “拉蒙诺领主，这药，古斯国已经有很多人服用过了，目前还没有失败的案例！”克劳心有不忍，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拉蒙诺接过了药。

    唐斗这才笑呵呵的重新穿上了斗篷，装成克劳的随行人员和克劳一起离开了。

    等到前往休息之处的时候，克劳才问起来：“老师，这一次，为何会如此直接？”

    唐斗看着克劳，笑了笑，这种笑容可就不像对外人那种藏着冷意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与指导：“记住一句话，政治对话永远只能选择最优选项，如果这个最优选项需要你冷血，那你就要冷血，需要你妥协，那你就要妥协，需要你举起屠刀，你也一定要举起屠刀。政治无情，唯有利益。你要成为古斯国的女王，就要学会这一点！”

    “记住，人心难测，在政治上任何一次恻隐都有可能造成更加糟糕的后果，在你没有绝对的实力可以掌控一切之前，不要让你的感情影响你的政治判断！在政治上，很多时候无情才是真正的有情！明白吗？”

    克劳眨眨眼睛，最后向唐斗低下头：“明白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