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遇风云便化咳
金陵,知府衙门,一众六扇门高手聚集在此,围着一副东宁岛沙盘,许多人身穿镶红黑帽衫官服,隐隐约地透露出一股血腥煞气,阴气森冷,骇地门外壮班衙役不住地哆嗦。 神捕郭钜端坐上首,始终一言不发,右手盘着一枚包浆骨珠子,仔细看才发现,就是一枚象牙骰子,被磨平了棱角,都快成球了。 坐在神捕左手第一位,戴着一副洁白如玉陶瓷面具的“鹰犬”,翻看了不久前传来的秘报,轻轻叹了口气,横着手肘轻轻捅了捅左侧的同门,传看手里的秘报,轻轻咳嗽一声,略微正了正颜色,才半侧身,面向上首的郭钜。 “总捕头,东宁府内线传来消息,荆山黄家随军大真人黄天化不出手便罢了,一出手就灭了刚出世雷极兽,可以说神威赫赫,只是他老人家出手太狠,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追查幕后黑手之事,恐怕又落空了。” 神捕郭钜闭着双眼,头往后扬,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随手扔出手里的骰子,滴溜溜乱转一圈后,停下朝天一面,赫然是四个圆点。 “此事前后追查十二年,不急的,就交给【文房四宝】去办,不限期,薪水照发,各项物资调配,管够!着他们立即动身出发,别误了时机。” 面具人立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稍微用力起身,被宽袍大袖遮掩的座位随即出现在众人眼前,赫然是一架武侯车。 随着吱吱嘎嘎一阵机簧啮合声传出,平平无奇的座位化作竖起的板车,多出一大一小两副实心轮,无需找人来推动,自行载着面具人出了议事厅。 沿途地砖之间纵横交错的缝隙,齐膝高的门槛,根本阻挡不住面具人的机关术造物,如履平地地出去了。 金陵六扇门赫赫有名的【文房四宝】,分别是判官李彼,人仙唐墨,巡城马白芷,人屠午燕,从万众同行杀出来的拔尖高手,都是一时之选。 为首李彼擅长判官笔、乾坤点xue术,尤其精通截xue定身术,心思极为细腻,闻风辨草知天色,接近未卜先知。 老二唐墨擅长练气,毕业于金陵太学修真科,护身铁布衫硬如精铁,刀劈无伤,剑戳无痕,兼且力大无穷,毫无破绽可言。 白芷修行茅山符术,长于纸鹤传书,神行甲马,本是江洋大盗,绰号神行太保,被六扇门设计抓住后,改名为巡城马,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只异虫天山寒蚕,炼成来去无踪,形如鬼魅的可怕身法。 午燕用一件铁算盘,本是商贾人家出身,打得一手好飞镖,被六扇门招募后,授予“接化发”三字真诀,经过几年苦练,终成一代暗器大师,有多个身份。在江湖上人称“八臂罗汉”,绿林道上匪号“暴雨梨花将”,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多面手。 没过多久,“文房四宝”得了金陵六扇门四大捕头之一“玉面”郭啸天的指令,立即动身往东宁岛而去。 白芷双脚贴了神行甲马,一个箭步,纵身跳上墙头,认准了方向,撒开脚丫子就跑,顷刻间就没影了,只有青瓦白墙上一溜烟缓缓散开落下。 李彼摇摇头,叹了口气,径自出了衙门,用自家腰牌要了一辆官办车马行马车,对车夫说了龙潭港三字,马车即刻往地头急驶而去。 午燕身家丰厚,横跑江湖绿林、黑白两道,掌握着不知道多少蛇洞蚁道,还没走出知府衙门,就有两个脚跟不沾地的职业轿夫抬了一顶软轿过来,待他翻身上轿,面目平平无奇的轿夫就在街道上快步疾走,哪怕肩膀上合力扛着一个成年人,脚程丝毫没有减慢。 唐墨瞧着他们的去向,分明是城外帝国皇家陆军神机营伏空庭所在,晓得那里有装甲快艇,可以遨游四海八荒,哪怕远在几千里外的涨海抚慰司,也是晨发夕至,将帝国大皇帝的意志延伸到山与海的尽头。 “玉面”郭啸天看到笔、纸、砚都走了,只剩下墨老神在在,忍不住怒目而视。 唐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让他们先走十里!” 话音未落,“玉面”郭啸天手不抬,脚不动,体内真气在胸前凝聚成一双葵扇大手,一招狮吼粉碎掌,快如流星地拍向胡吹大气的唐墨。 不料,唐墨身上泛起氤氲灵气,色泽如火,艳艳红红,形如猕猴,尖嘴狐腮,得了不知全真龙门派心猿真意,还是四象二十八宿觜火猴之力,一个纵身腾挪,竟然瞬息间原地消失不见。
“玉面”郭啸天警觉抬起头,看到天边极远处一颗黑点,冷哼一声,背后板车似的机关术造物,不知道从哪里捡出一副头盔,放在他的头上,一块块镜片重叠在一起,形成一具真正的千里眼。 郭啸天往前凑到镜筒前,一百几十里开外的天野,瞬息间被拉到面前,那颗微不足道的黑点豁然回复原形,竟然是“文房四宝”里的老二,人仙唐墨。 “腾云术竟然可以修炼到如此地步,瞬息百八十里……下一代四大捕头,笔、纸、砚三人我不好说,唐墨绝对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神捕郭钜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儿子兼大弟子身边,听到他的点评,想到唐墨平日里从不显摆的谦虚劲,轻轻摇摇头:“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被区区四大捕头之位束缚得住?” “这位金陵太学神仙部修真科唯二练气士毕业生,心胸大着呢,装得了五湖四海,囊括得住六合八荒,放在我眼皮底下看着,尚且能闹出一晚上百八十人夜遇神人授金的奇事。这一去东宁府,岂不是一遇风云便化……咳咳!” “父亲!你的肺病又犯了……” 神捕郭钜通红老脸瞬间白了,冷声怒斥道:“说过多少遍了!在外面,称职务!” 四大捕头之一“玉面铁手”郭啸天赶紧改口道:“是是是!总捕头!” 他赶紧看了看周围,没人敢靠近过来,才稍微松了口气:“总捕头,既然唐墨有超脱我等掌控之力,为何又把他放出去?” 这一问刚好sao到神捕郭钜痒处,总捕头笑了:“历朝历代,内用法术,外用儒术。大皇帝以礼服人,以孝治人,经大礼仪之论,压倒前朝旧人,呵斥老臣,可不仅仅是权术。” “再说了,天下无有不孝之人。我找了个由头,将唐墨生父提拔为粮站管事,为他嫡母向朝廷讨要了一个七品孺人诰赠。兄长守家,也有功名在身,就得了县学副教喻之位,掌管一县数万学子升降,清贵地很呢。” 神捕郭钜叹了口气:“加恩如此,他敢擅离职守,敢不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