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狂风呼啸，冰山耸立，千里冰封。一道凌厉的蓝色剑光从天而来，重重的刺进眼前这座冰山，顷刻间天摇地动，冰川炸开，寒气散开后，一袭玄黑袍子，幽蓝的水波上盘旋着银白线脚，似云似雾。华贵又淡雅。墨色长发及腰，披散开来，衬得修长挺拔的形体又多了些慵懒随意。 闭着的眼睛微动，浓密的睫毛上挂着的冰霜散落，一双漆黑的眸子似乎还不适应这久违的光亮，有些略失神采。适应了一会儿，那人动了动身体，向前走去。 不远处躺着一个和周遭场景格格不入的人，蓝白的冰雪世界里，她一身血污，小脸苍白，看起来奄奄一息，身边还有一把直直刺入冰地里的剑。男人歪头看着，略显疑惑呆滞。 她是谁，为什么这副模样，而我，又是谁…… 苏灵睁开沉重的眼睛，身体麻木，一时动弹不得，一声微弱的呼吸声传来，苏灵戒备的起身，却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好疼…… 男人没有出声，苏灵紧张的转过头去，光照到男人脸上，那是一张绝美的侧颜，却不见悲喜，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天上，那里一片碧蓝。 对方好像丝毫没听到苏灵的声音，继续端坐着，僵持了一会儿，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苏灵又试探的问了问，“是你救了我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就只是静静地坐着，苏灵只得作罢。两人一剑就这么待着，时有寒风阵阵，世界静的好像再无他人。 昏昏沉沉的苏灵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怎么睡着了！想起旁边可是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苏灵挣了挣沉重的眼皮，适应了下光线，一个模糊的脸逐渐清晰，靠得那么近。 “你醒了。” “啊---” 苏灵吓了一跳，直接蹿了起来，两人的头毫不意外的撞到了一起。 男人一脸不满，死死的盯着苏灵。 “你做什么！”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苏灵着实被这样的眼神吓到，连忙道歉。 “哦！对了，是您救了我吧，还没来得及道谢呢。谢谢您救了我，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见气氛不对，苏灵连忙转移话题。 “哦？我倒是没有特地救你，只是恰好路过这里，本来以为是个死人，却不成想你突然抓住我的衣角，还弄脏了我的衣服，我想着，必得等你醒来赔给我才行。” 苏灵听罢，满脸黑线，看了看那人的衣角，确实有脏兮兮的一块。苏灵扶额，看来是遇到了个麻烦的人。 “等等，你只看到了我一人吗？有没有看到倾闻，就是一把剑！”苏灵突然想到，行刑那日，是倾闻突然出现救了自己，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也一定是它，可是它在哪？ “那把剑叫倾闻啊，但好像是个急脾气，这会儿正竖在那边呢。”男人随手指了个方向，苏灵顺着望过去，只见倾闻剑身已深深刺入冰面，只留一节剑柄在外面。 “倾闻！”苏灵跑过去，用力拔了拔，却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你拔不出来的。这剑倒是看起来灵性十足，待它恢复恢复，大概会自己出来的吧。” “话说，您尊姓大名啊，这里又是哪？这个地方可不像是随便什么人就会来的。”苏灵大致看了一下四周，千里冰封，了无人烟。 “我？不知道。”男人说得那叫一个干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转身就走。 “等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开什么玩笑！喂，我问你话呢……”苏灵连忙追过去。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男人突然停下，苏灵来不及反应，一头撞了上去。 男人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灵，眉头微皱，一脸严肃。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所以不要追着我问了，明白？” “你真的……” 男人撇了苏灵一眼，见她欲言又止，满眼同情的样子，眉头拧到了一起。 “别出这副样子，我不需要你来同情。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我？我怎么了？”苏灵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狼狈些，什么事儿都没有啊，身上的伤也没什么问题了。 “如你所见，这里除了冰原就是冰川，你我之外，一个活物都没有。从我发你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虽然你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但长时间没有食物，你依然会死。” 苏灵反应过来，对啊，没有食物，我还是有可能死掉。况且万一这人是个老妖怪，要是饿急眼了拿我开涮，想必还没饿死，就先被吃了。想到这里，苏灵到吸了一口冷气。 看着苏灵丰富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一定在胡思乱想了。 “是啊是啊，你说得对！那我们得赶紧走出去，这样下去确实不行。” “走是走不出去了，你昏迷这这段时间我已经试过了，这里根本没有尽头，不管怎么走，最终总是会回到这里，应该是有结界的。” 听到这，苏灵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自己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灵力尚未恢复，有结界的话定是不可能轻易出得去的。而且以自己微弱的灵力，即便完全恢复，恐怕也无济于事。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的剑既然能带你闯进这里，想必也能带我们出去。若是它恢复好了，破冰而出，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们？感情你是为了出去才守着我的啊！”苏灵回过神，原来他一开始还真的没打算救自己。 “对啊。”男人看了一眼苏灵，竟然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愣是把苏灵的话给噎了回去。 “那你又是为什么会被困在这个结界里的？” “不知道。” 好嘛，又是一句干脆的不知道…… 寒风刮过脸颊，留下阵阵刺痛的感觉，苏灵坐在冰川的峭崖边，看着这无边无际的冰原，陷入了沉思。 娘亲，师父。小灵儿好想你们啊…… 泪水还未来得及滑落，便在睫毛上凝成了霜。在这里竟是连哭一场都做不到，苏灵苦笑。 “你倒是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男人走过来，站在苏灵身后。 “过来坐坐吧，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别有一番风味。” 男人犹豫了一下，走到苏灵身边坐下。 “你倒是有兴致，你不怕死吗？” “我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一定要走出去的理由。走不走得出去，似乎也没什么所谓。或许死在这里也是一种解脱。”苏灵看着远方，笑了笑，显得十分淡然。 “为什么？” “你知道……亲眼看着最爱的家人、师长为救自己死在眼前的感觉吗……我不知道我出去后还能去哪，活着又能为了什么……” “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啊……”男人若有所思，好像在极力去感受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苏灵转头看了看这个一脸认真的男人，鼻子又是一阵酸涩。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苏灵打断还在思考的男人，冲他嫣然一笑。 “什么？” “你觉得凌川这个名字怎么样，你看这些冰川，感觉和你还挺像的。” “凌川？倒是直白，挺没内涵的。”男人反复品味着这个名字。嗯！确实挺没内涵的。 “怎么，你不喜欢就不要用。” “算了，看在你也确实用心取的份上，就暂且用一下吧，等找回我自己的名字，再还给你。”凌川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有名字了。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周遭就只剩风的声音。 “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凌川的声音突然出现，很轻很轻。苏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错愕的转头看向凌川，但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也并没有说话。 果然是自己听错了吧，如今又怎会有人担心自己的死活…… “我想，你曾经必定是个十分幸福的人吧。你是想到自己爱的人了吧，虽然我不懂爱的人死在眼前到底是种怎样的感受，但我看的出来，你刚刚的笑容看起来很幸福。或许你该为了他们活下去，快乐的活下去，不然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那他们才是真的死了。”凌川说罢，起身离开。 苏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为了他们活下去……这句话萦绕在苏灵耳边，良久不散。 是啊，我真的还不能死，我还没有救回娘亲，我还没有见师父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