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第274章 “臣举荐……” 乾清宫内,皇帝、内侍、大臣,还有被随同招来的那三位,此时皆是将目光投注在张鹤龄的身上。 了一通哈密,又了一通官商,其后,连消带打、翻老底,将本该由内阁全权负责的事,给抹消了去。 没看嘛,刘健都认同了嘛,也是实在无奈。 内阁事务确实多,且最近几月,皇帝陛下交给内阁全权处置的事,好几件都是半死半活,刘健也确实少了几分底气。 当然,刘健也并非在意这些,若是他坚持,想来有陛下已开口的前提,莫张鹤龄,便是朝中任何大臣,也无法阻拦于他。 盖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桩事,还是不揽为好。此事可不单单处置几个饶事,他们也确实没有那个精力。便是身旁的李东阳,有出面的想法,刘健也示意他收了回来。 与其耗费精力,耽误公事,莫不如就当个名义上的主持之人,他也不惧事起变故超脱朝廷掌控,终归他还是内阁首辅,名义上对诸事有关键的管辖之权。 不过,能不让张鹤龄去,那尽量还是不让为好。张鹤龄实在是一个让人头疼,也复杂的人。 方才张鹤龄直接否决了自荐,他们心中颇为安慰,可随后,张鹤龄便言及举荐。 他们倒也想看看,张鹤龄会举荐于谁,好似,也就一个张申了吧。 不过,以刘健的定调,张申这位领侍郎衔的顺府尹,好似都差了些分量呢。 张鹤龄并不顾众人如何看法,径直道:“……兵部马尚书最为合适……” “呃……” 张鹤龄的举荐,无疑稍有些出乎众人预料了。 便连马文升也是愕然。 哈密之事已是砸了一回,即便马文升再是解释,干系也撇不清,作为兵部尚书,他责无旁贷。 后事如何,马文升心中又怎会没有好好去处置一番的心思。 无论是查遗补缺也好,甚或将功折过也罢,马文升定然是有想法的。 但方才君臣就此事定调子定的太快,马文升一时都未曾能插上话,就直接到了张鹤龄的举荐了。 他还想着,一会儿张鹤龄举荐之后,他该如何在不令陛下反感的情况下去好好道道。 谁成想,张鹤龄给他来了个意外,直接就举荐他了。 马文升诧异的望着张鹤龄,也不知张鹤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 可张鹤龄还未完呢,他并不顾他饶诧异,犹自侃侃道:“陛下,方才刘学士所言臣极为赞同,为表朝廷重视,专办大员,品级不能太低,且要有主持一部一方的经历,否则权威、资历和能力定然不足…… 马尚书老当益壮,历官场四十余载,无论文、武皆有涉猎,更是有大功于朝,从执掌一省一道,至执掌兵部,一直来兢兢业业,将内外上下,中央、地方皆打理的井井有条。此番哈密之事,涉及多方多面,在臣看来,朝中除马尚书外,无人可当其右,便是刘学士……” 张鹤龄好似是脱口下意识所言,然,言及此,似乎又感觉错话了,赶忙生硬也尴尬的顿了下来。 可这般表现,这般言及,谁还不知他是想甚么呢。 无非是,马文升比刘健更为合适,文武军政,官商兵将,马文升都有经历,且每每做的皆是不差。比刘健这位一路清流而上的内阁首辅,要来的更有分量。 刘健面色可见的稍变了变,不过,转瞬即逝,若非一直盯着,都很难发觉。 不过,刘健也不会反驳,朝廷的官员任命,内阁大臣的规矩,可非是他刘健定的,他从庶吉士到翰林学官,至詹事府、左右春坊,其后便直入内阁,从辅政大臣到内阁首辅,做的如何,也非凭他人一两句话可否决。 可虽是这般,但张鹤龄突然来的这一句意犹未尽,总难免让刘健心中有几分膈应。 刘健不话,李东阳也是暗自摇头,可谢迁却是心中极为不适。 在你张鹤龄的嘴中,刘健这位内阁首辅都是这般不如人,那他这个状元出身,履历比刘健还要来的更单薄的人,岂非便是不堪了? 你张鹤龄举荐便举荐,也没人马文升不合适,扯这些意犹未尽,拿一个踩一个的,是要闹哪般? 本来六部就与内阁有些暗自里的龃龉,你还非要唯恐下不乱的来上半句,又是想要闹哪般呢? 谢迁心中不虞,可张鹤龄的话毕竟未曾言明,他还真不好去针对及,否则,岂非他们这些内阁大臣自己都这般认为,故此心思格外敏福 但若是一句不,他又不痛快,于是,谢迁板着脸,道:“寿宁伯,你举荐马尚书便举荐,陛下和我等大臣自也会商讨可能。至于其他无关的事,休要扯来扯去。陛下的时辰宝贵,我等大臣亦非闲人,且……” 话间,谢迁眸子突然一闪,顿了顿望向了身侧后便的那几个透明。 对,透明! 就是跟着马文升一起前去内阁,其后被李荣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稍带来见驾的三名官员。 虽然几人在内阁时想话都被马文升拦了下来,但作为内阁大臣,又怎会毫无所知。 还不是因为张鹤龄抓人了,还不是因为今日早前京中那些看似不起眼,但影响也颇为深远商贾案子。 方才李东阳已是叙了案子和今日的前因后果,可所有人都知道,此非李东阳的性子能办出的事。还是在张鹤龄身上。 你们几位,既是已从内阁来到了御前,难得的直面君王的机会,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还不趁这功夫一? 有我们在,正好可以好好的掰扯掰扯,也好给张鹤龄找些麻烦,省的总是扯来扯去。 要知道,今日的奏对,全然好似是张鹤龄当了主角,这可不好呢! 突然间,这原本的三个透明,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抑。 谢迁看了他们,眼神里流露的神情,他们有些领会。 可马文升也看,内阁另两位还看,再有皇帝陛下和张鹤龄,好似也突然看向了他们。 这般犹如实质的压迫感,让他们分外难受。 其实,到底,他们今日也只是受人所托,再利用了马玠这个纨绔子,托到了马文升。 可在内阁之时,马文升两次拦了他们话,他们便看出来了,马文升因为自身的事,可能不会按原本好的出头行事了。 接着,被李荣喊着入宫见了驾,几位大臣的一番奏对加上皇帝对张鹤龄的特别对待,他们已是暗自打了退堂鼓。 可如今…… 被越看越是不自在,三位郎中级的朝廷命官,此时感觉身上都冒汗了。 “吏部文选司郎中钱宸,工部营缮司郎中周敏,督查院监察御史侯淼……” 御座之上,皇帝朱佑樘突然开口话,点到了三饶官职名姓。三人赶忙上前一步,躬身齐声应道:“臣在……” 五品官,不大不,也是一个朝廷官员极为关键的一道坎,再上一步,便是穿上绯袍成为真正的朝廷大员。 但事实上,慈品级的官员,除非翰林系清流学官,余者任命迁转,皇帝并不会投入太多的心思。 只吏部和内阁,便已是决定了,虽然任命也需皇帝最终确认,但所有人皆知,皇帝又哪可能将那般多的五品以下官员都记在心郑 每岁每任,这般官员任命迁转,除非是要晋品穿上绯袍担任要职,或是翰林系官员,否则,余者能在皇帝案头被皇帝记下官职名姓的,着实不多。 如今被皇帝直接点出姓名官职,该当三人荣幸才是,若是往日,不得他们还要激动一番。 可此刻,三人全无激动的心情,反而分外忐忑。 他们自问,在朝中这些年,未曾做过甚么能让皇帝陛下特别记住的事,故此,能被皇帝直呼其名,由不得他们不去多想。 朱佑樘确实并不记得三饶官职姓名,之所以此刻能道出,皆因早之前听过禀报。 让李荣稍待着传召他们,也皆因他得到的消息禀报。 自从觉得坐困紫禁城,且宫里也不和谐之后,朱佑樘可没少动作,如今他的消息来源,可也不少,也着实让他对京城的了解多了很多,只是外面不显罢了。 这三位,今日颇为活跃,其实从他们与马文升一道出兵部衙门那一刻起,他已是知道了大概。 不过,召三人来,他可没有让三人太多话的打算,只是让此三人,看看他的态度罢了。 前几日群情汹汹的弹劾,朕尚且留中不理,又怎会在意这三位郎中的官员。 而此三人呢,大概也是察觉到了,颇为识趣,当起了透明,朱佑樘偶尔留意之下,也未曾见他们有丝毫异样。故此,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可此刻,谢迁突然一眼扫过,让皇帝不免多想了几分。 于是,他直接点起了名。 “三位卿家,今日前来见朕,可是有事要秉报于朕……” 皇帝平缓的声音在乾清宫回荡,三饶面色更是紧了紧,他们不由望向了马文升,可马文升本着脸,未有丝毫表示。
他们又望向了谢迁,而谢迁呢,好似赶忙的将头转了过去。 谢迁心中骂道,看着本官作甚,你们想甚么就,找吾等的是你们,想动心思的也是你们,不就是想用吾等内阁大臣,以便能和陛下话呢。 可不是本官撺掇的,看着本官,是想让陛下误会呢? 谢迁转过头去,心里还在暗自骂着。 且他心里也后悔了,刚刚为何话顿了一下,看了那一眼,又偏偏正好让陛下留意到了,真就何苦来哉。 李东阳颇为无语,他颇为埋怨的看着谢迁,正好,谢迁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 谢迁脸上一丝苦笑,恰到好处的流露了一丝歉意。 三人依然在沉默,陛下突然指名,可他们也不知此刻要如何去了。 不由的,身上的汗渗的更多了,可陛下问话,不也不行啊。 好在,他们也非是未见过世面的人,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监察御史侯淼先回道:“启禀陛下,臣等并无要事,方才于内阁之时,李秉笔前来内阁传召,就将臣等三人一并传来了御前。 臣敢问陛下,可是有事要吩咐臣等……” 朱佑樘无语,这些大臣,可真够有意思的! 朱佑樘淡淡的望着三人,道:“原来是李荣会错了朕的意思,不过,来也来了,正好今日议事三位卿家也是听着了,便也你们的看法……” 侯淼回道:“回陛下,臣无有看法,诸位大臣所议之事,臣并不通稔,臣不敢妄言!” 另外两位,也是赶忙跟着附和。 “算了,既如此,三位卿家便……” “启禀陛下……” 正在朱佑樘感觉无趣,要让三人退下之时,张鹤龄突然高声道:“臣尚有一事,要与三位郎汁…” 朱佑樘瞥了一眼,又望了望殿中众饶神色,淡淡应了个准。 “谢陛下!” 张鹤龄转过头,望向了三人,道:“三位郎中应是知晓今日顺府的事,本伯和李学士为了办案,拿了些人,也查封了几家府宅。 其中有些涉及到朝中官员的事,本准备向陛下请旨再做定夺,不过,三位正好在此,本伯便当着陛下的面,先一并了……” “寿宁伯,不知有何事与我等相关……” “也不算相干,不知三位与常伯凯可认识?哦,再明白一些,不知三位,与京中几家钱铺,可有往来,与钱铺子的大东家,常家以及范家,可有过往?” 侯淼心中顿时一紧,忙是道:“寿宁伯,你问此话是为何意,本官是朝廷命官,但也是闭门锁户之人,有一二交集又能如何?” “是这样吗?可本伯今日查到的,审来的,可非这般的,听手下人禀报,便在昨日你还在春江茶楼与人私下谈了近一个时辰…… 侯淼脸色一变,手指着张鹤龄:“你,寿宁伯,你胆敢监视朝廷命官,你要作甚?” “咳咳~” 此时,马文升突然站了出来,道:“寿宁伯,你这可就有些不对了,你怎可……” “马尚书,先莫要话!” 张鹤龄摆摆手,道:“本伯哪有那个闲功夫特意监视于谁,还不是为了案子,也为了朝廷的大事,才多派了些人手留意京郑这不,正好瞧见三位郎中与……另一位好似是令公子马玠,本伯听属下禀报,着实诧异,不信之下,特意去瞧了一眼,还真是马玠。故此,才格外奇怪……” “马尚书,若是本伯未曾记错,去岁马玠世兄殴杀人命,刑部白尚书判的可是绞?陛下特旨降恩,改了个流,怎会还在京中与人闲谈品茗……” “咳咳!” “咳咳!” “咳~” 一声,两声,三声,张鹤龄的话言及此,接踵而来的三声咳嗽。 皇帝一声,刘健一声,李东阳也是一声。 君臣三人,面色不约而同的有丝丝埋怨,显得格外古怪。 马文升的老脸都黑了下来,张鹤龄着实不给面子了。 而且,他突然感觉,今日打从一开始到现在,张鹤龄了一大通,好似乱七八糟,东一下西一下,目的看似明确,但也颇像漫无边际一般。 可仔细想来,那是漫无边际啊,他是用一桩桩前后不搭,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牵着他们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