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148章 东城兵马司衙门随着张鹤龄回衙,衙前倒是热闹了一番,因着勇士营突然到来,兵马司的人闹不清状况,留守的兵丁一窝蜂的便涌到了衙门口,俨然一副要开干的架势。 然,一切都是误会,兵马司的兵丁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 张鹤龄自入主东城兵马司以来,衙门的人做事比起以前勤勉、积极了许多,也敢干了许多。 盖因为伯爷能给他们撑事,更不吝啬,只要你肯做事,能做事,好处有的是。 兵马司三档津补银子的制度已是深入人心了,到底,出来做事,还不是为了钱,为了养家糊口,过上好日子。 如今的日子,绝大多数兵马司的人便觉得不错,若是按往日对比,可谓满足了。 可明显的福利和津补等级摆在那,谁不想更多一些? 拿了一档的,努力着想稳住位置,下面的,则努力的想争上去。 竞争可谓无处不在,当然,用歪门邪道的方法可不行,伯爷盯着呢,怎办?抓住一切可以表现的机会吧。 可惜啊,留守兵丁今日错过一次东直门外阵仗的,如今又是一场误会,怎不叫人遗憾。 不过,看着伯爷被禁卫军勇士营簇拥的阵仗,他们将遗憾暂时的散了去,个个都心中挺有点自豪和与有荣焉的感觉。 这就是他们的主官呢! 众人在衙门前向张鹤龄行了恭迎礼,恭迎的声音喊的震响。 张鹤龄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摆摆手后,也没再管他们。 吩咐了勇士营领队的把总带队在前衙等候,又吩咐了衙门一位吏,让他派人传讯东城锦衣卫带一队人马前来。接着,便带着随从向衙门正堂而去。 路上,随从宁大宁泽得到消息,已是赶忙的迎了过来,他凑到张鹤龄身边,便是开始禀报。 “老爷,那位宋家主人在二堂,方才的和他叙了几句……” 张鹤龄脚步不停,点点头问道:“怎样?都了些什么?” “回老爷,的可不敢乱,只是聊了些闲篇,其间刘先生来过一次,不过他要处理公务,只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后来一直是的陪着。不过……” “嗯?不过什么?” 张鹤龄的脚步顿了顿,问道。 “这位宋家主,似乎态度格外的好,即便对的,也是态度好的有些……” 宁泽摸了摸脑袋,他感觉,很谦卑,似乎有意无意的按他的心思在话一般,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张鹤龄笑着摇了摇头,道:“宁大,你来府上已有一个多月,府里的情况你如今该是都知道了,我也不和你虚的,让你跟在我身边,首先看的是你meimei的面子。 当然,你也有可取之处。这一个多月来,你办事倒也不差,在府里也没有因关系做甚出格之事,反倒是府中之人对你的评价不差。 低调、和善、诚恳,办事也颇为勤勉。但……” 一个“但”字,让宁泽心中一震,他抬头心的看向了张鹤龄。 张鹤龄笑道:“莫紧张,我不拿你当外人,才会和你的直接点。当教诲也好,当提点也罢。你放在心中便可。 这么吧,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只是个合格的随从。但我缺随从吗?我对你的期望亦不止如此,你meimei虽然不,但我心里知道,她对你的期望也不止如此。” 宁泽闻言,有着又尴尬,又羞愧,更有些微妙的复杂。 “保持低调、和善、诚恳,但亦要有自己的风度和格局,要知道,眼界和格局,决定了饶上限。辅之能力、学识,这才方为上进之路。” “老爷……” “莫称我老爷……” 宁泽一声称呼出口,张鹤龄已是摆了摆手,道:“日后,在府外称我伯爷……” 宁泽愣了愣,方才想的话也被他按了下来,似懂非懂的点零头。 “多学多看,好生琢磨琢磨吧!” 张鹤龄笑着拍了拍宁泽的肩膀,接着抬步不再停留。 “泽哥,老爷已过去,快些跟上!” “哦,多谢二位兄弟!” 宁泽方才有些愣神,张清和张贤提醒,这才回了神,他赶忙道了一声谢快步追着张鹤龄而去。 张清和张贤暗自摇头,他们对宁泽着实有些羡慕。 自家老爷一向待他们不差,他们二人能从最初的十个随从留到最后,如今在府上的身份也自然有所不同了。 可比起秦立和宁泽,终归要差了些,且他们知道,未来,只要那二人能跟上脚步,别有行差踏错,前景必然不是他们可比。 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过,相同情状之下,他们必然是要逊色一筹,远近亲疏的差别是事实存在的。 就譬如此次,伯爷让秦立去东山庄子传讯二老爷,又安排宁泽代表老爷先陪见那位宋商人,其差别已是显而易见了。 不过,好像宁泽有些未曾意会老爷的意思,有些过于拘谨了,也不知该叹,还是该庆幸。 两人互视一眼,脸上皆有些微妙般的复杂。 兵马司二堂,也可称为偏厅。 作为靠近正堂边的辅厅,平常时候,是衙内官员接待外来人常用的地方。 当然,只是身份不太高,也不太低的那一类。 今日,此间只有徽州商会宋家的家主宋轶。 方才那位寿宁伯的随从离开,他知道,应是寿宁伯回来了,他没有再敢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等着。 而是,起了身,走到了堂门之前。 未几,脚步声传来。 宋轶顿时收敛了心中所有思绪,见着一身蟒袍的张鹤龄进入眼帘,他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了礼。 “宋家主免礼!” “谢伯爷!” “坐吧!” 张鹤龄大马金刀的坐上主位,也不管宋轶坐不坐,直接道:“本伯事务繁忙,待御马监的何公公来衙时,本伯即要离开,便长话短!” “伯爷您!” 宋轶虚坐下来,恭敬道。 张鹤龄点头道:“此次我兵马司购粮赈灾,多亏有宋家主仗义,为本伯分忧也为朝廷分忧,本伯记下你的人情……” “伯爷,买卖买卖,您买,我卖,银子老朽收了,且比老朽入货的价高了近两倍,老朽赚的不少,谈不上仗义!再者,能为伯爷能为朝廷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也是老朽的荣幸!” “不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本伯非是不懂事之人!” 张鹤龄淡淡笑笑,摆了摆手道:“如今京中的情况如何,大家皆知,本伯不知你入货时价值几何,但商人以逐利为本,能在如此时节存下了米粮,赚钱便是你应该的。不过……” “伯爷有话但请吩咐……” “吩咐谈不上,本伯只想给你一个建议!” 张鹤龄点点头,道:“本伯希望,在京中如此紧张的时候,所有商家,在赚钱的同时,也能考虑下朝廷,考虑下民生。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在本伯看来,一个成功的商人,也不该仅仅只是逐利!” “谢伯爷教诲,老朽深有同感!” 宋轶从虚坐中站了起来,躬身道:“往日老朽尚有些不明,过的懵懂了些。自伯爷入主东城以来,老朽亲眼看着伯爷在东城的一言一行,终于有了些体会。 这月余以来,老朽时刻想,我宋家做到如今的家业,靠的是朝廷百姓,靠的是我大明的安定繁荣,既如此,老朽纵使只为了有个安定繁荣的环境以便更好的赚钱牟利,那也该为大明的安定繁荣贡献一份力吧。 想法有了,老朽便寻摸着做些什么,可老朽浅薄,有些不得其门而入。直到此次雪情渐烈之时。 老朽行商多年,对商务之事,自忖有几分敏福故此,从雪情渐重之后,便已是做了准备。屯粮,不惜一切代价的屯粮。不为赚钱,只为应不时之需,如今正值朝廷赈济灾民,老朽愿为赈济出一份力……” 张鹤龄来了些兴趣,他凝神看向宋轶,好像是想从宋轶的身上看出点什么似的。 似乎是感觉了张鹤龄的目光,躬身状的宋轶微微抬起头,和张鹤龄对视了一眼。 郑重、真诚,张鹤龄从这一眼中,只看到了这些,他心中暗自笑了笑。 也不管宋轶的是真是假,总之看宋轶目前的态度,确实是够好。 于是,他笑了笑道:“宋家主,你能有这份心,本伯很欣慰。那你看,你屯了多少粮?” “回伯爷,老朽家中在京中的米粮,全加起来估计有十万石左右,若是老朽发动我宋家的人脉,只在京中筹措,应是能再填五万石。而后续,老朽也将竭尽全力,争取再寻摸一些,不过,目前道路不畅,且通州河道那边也不太顺利,是否能有收获,老朽无法确定了!” “十五万石,可真不少啊!” 张鹤龄有些感叹,至于后续,张鹤龄知道情况如何,暂不做考虑,不过,单只这些数目就值得他感慨了。 要知道,这些粮,可只是一个宋家。张鹤龄甚至有些为宋轶的嗅觉和魄力赞叹。 察觉了雪情异常,便屯起了粮食,按宋轶的法,短时间内屯起如此规模,花的成本也必然比平常时来的更高。 不过,收益也是丰厚的,如今京中,粮价已是一两一石,且是限时限量,供不应求,甚至经常无有售出。若是按这个情状发展下去,未来他不敢想象。 张鹤龄突然问道:“你此番来见本伯,便是为此?你若是诚心为朝廷出力,找户部,找赈灾大臣便可,想来你这份心,朝廷会欣然接纳,怎会想着来见本伯?” 宋轶回道:“伯爷,找户部,老朽无门可入,且,老朽……老朽亦不放心……” “呵呵!” 张鹤龄笑了笑道:“你倒是敢啊。” “老朽惶恐,在伯爷您的面前,老朽只会俱承肺腑之言!”
“行吧,就当你是肺腑之言!” 张鹤龄笑着摇头道:“不久之前,陛下已授命本伯负责察查一桩案子,多的不便与你相。不过,赈灾之事,本伯也算是本伯需要管上的事了。你倒也算来着了!” 宋轶心中一动,脸上顿时郑重,恭声道:“老朽唯伯爷马首是瞻,我宋家京中三十七间米铺,十余万石米粮,皆由伯爷做主!” 宋轶的话,真诚且坚定异常,张鹤龄尽管心中清楚宋轶是有报有目的的,但也不免为之动容。 十万石,十几万两银子,一句马首是瞻,便全然交出去了,这可不是一笔数目,他此时更为宋轶的魄力赞叹。 思忖一二后,张鹤龄道:“你可想清楚了?” “老朽想的很清楚,请伯爷作主!” “好!” 张鹤龄也干脆,送上门的,他不可能推出。 这些米粮确实能带来不少帮助。 他心中快速计算起来,寒地冻,通州至京城的路已是烂了,河道码头亦是不顺,短时间内,定然不会有太多京外的粮食进入京郑 故此,京中的局势如今或者一段时间内,便是,米价高,还难买。 其实,他知道,京中粮食不少,大多散落在各家,若是都能拿出来,根本不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可会有人愿意拿出,打压下粮情吗? 他可以预想,直到官道畅通,物资可顺利调运之前,不会。 那么,京中的情况也必然会越来越紧张。不得介时,便要朝廷主动来动些手段了。 而手段,无非一面压制商家放粮,一面开仓平抑粮价,或许亦会有一场商战发生也没准。 可张鹤龄,从一开始便不想看到此种情况。既是必要要做,为何不能早一些,也好让京中的百姓少先经历一段困难。 接了陛下授命查案之事后,他已是有了决定。他原本的打算便是找些典型,强行打一把,即便背个骂名也无妨,左右他暂时待在兵马司的位置上挪动不了,也不怕几声骂名。 只要陛下那里能得通,看得到他做事的成果,百姓和朝廷也能受益,那便足够了。 不过,如今有宋轶的投诚,可以稍变一变了。 盖因为,宋家的粮是商家和私饶,无论宋家用何种方式处理,皆是民商的自发行为。 大不了便是商人间的倾轧,朝廷不用直白白的亲自下场,可为裁决者的身份出现,情况便要好上许多了。 张鹤龄一番思索后,突然问道:“宋家主,你家的粮食仍由你支配,朝廷和本伯不会做出无故收取民商资财之时。且当下的情况,朝廷也到不了需民间捐赠的程度。不过,本伯建议,价格嘛,最高只有一两一石,且要稳定供售……” “这……” 张鹤龄的辞,宋轶秒懂,但他有些犹豫,踟躇道:“伯爷,老朽已有言,唯伯爷安排,无论伯爷您如何吩咐,老朽定然遵命照办。老朽只是有些担心,若按伯爷您的吩咐,老朽家中的粮食,支撑不了太久! 若到老朽家无粮可售之时,或许粮价更会有次大反弹,介时……” 张鹤龄了然的点点头,道:“你让你家在京中的店铺规定,每日每人限购一斤,余事,本伯自有安排……” “安排?” 宋轶念了一声,问道:“伯爷可是要从户部和朝廷官仓着手?” 张鹤龄也不藏着,点头道:“是啊,官仓,本伯既然领了陛下的旨意,便该好生的为陛下办差了!” “伯爷,老朽有一事,需向伯爷您禀报。是关于此次京中赈济总领大臣……” “报~” 拉长的传报声传来,将宋轶要的话打断了。 传讯兵丁很快便来到堂内,见着张鹤龄单膝下跪禀报道:“禀报伯爷,御马监提督太监何公公已到衙里,因为衙门里的规矩,何公公在前衙等着,卑职特来请示伯爷……” “何公公到了!” 张鹤龄站了起来,问道:“锦衣卫的人来了吗?” “张百户也到了,带了一个总旗的人马!因是自家兄弟,故此卑职等未曾禀报!” “好,既是如此!”张鹤龄点点头,吩咐道:“你先回前衙告诉何公公和张海百户一声,让他们整好兵马,本伯随后过来便启程出发……” “遵命!” “伯爷您是要去朝阳门大仓那边?” 这时,宋轶问道。 张鹤龄点点头,向宋轶招了招手,起步便向堂外走去。 “伯爷,大仓那边,虽官仓附近老朽入不得其内,但附近不少民仓,往日老朽多有接触,我宋家的货仓也在其郑 老朽请命随伯爷您一行,或可有些用场!” “也好,便陪本伯去一趟,有话,边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