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上朝,
第75章上朝, 翌日。 还未亮,在凌晨时分的皇城之中,一匹健马奔驰在寂静的皇城大街之上。 从皇宫午门之外至安定坊,马蹄飞踏,马鬃被迎面的晨风吹的倾倒,而马儿却恍若未觉,似乎全身都是迸发的力量。 马儿载着他的主人飞奔驰骋,奔驰的嘚嘚声在静谧的凌晨格外急促、响亮,正如他此时主人卢琳的心中一般,那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那热血涌动似乎要宣泄要释放的激烈情怀。 没一会儿,卢琳控制着马缰缓缓慢行,努力的抚平着涌动的心潮,马儿似乎还有些不愿意。 但它也知道了,地方到了,只能不甘的放缓了脚步,极不情愿的打了个响鼻。 “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卢琳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俯下身呢喃着安慰了一声。 接着,他翻身下马,牵着马儿走到了府门之前。 抬眼去,门楣上依然空空如也,他每一次看见,心情都格外的不同。 寿宁伯府…… 卢琳默默的念叨了一声。 正此时,府前侧门缓缓打开,一身青色长袍的寿宁伯府大管家卢齐,许是正巧在门前有事交待,听着马蹄声停下后便打开侧门走了出来,打眼一看,是他的儿子卢琳,他不由蹙了蹙眉头。 “卢琳,你带着家丁护卫送老爷去早朝,怎自己回来了?” 卢琳赶忙迎上前去,恭敬的朝自己的父亲回道:“父亲……” “叫老夫管家!” 卢齐摆摆手,喝止道:“在府中,你是老爷的家丁随从卢琳,老夫是府里的管家卢齐,不是父亲儿子。” “是,管家!” 卢琳恭敬的应了一声,这才解释道:“管家,卢琳已是和弟兄们将老爷送到了宫门之前。宫门尚未开启,老爷在等着入宫,因而,先安排我回来。 一会儿要去兵部办下手续,接着便要去兵马司。老爷觉着今日的早朝应是要些时候,恐耽搁了时辰,安排的事务需要人传话,且今日有些事务,伯爷安排让我带队过去。” “你带队?” 卢齐点点头,之前老爷有安排过卢琳带队的情况,不过,他还是交待道:“你记住了,别仗着老爷的势对那些官们颐指气使,以做事为主。咱们府上出去的人,别让人看轻了。看轻了我们不打紧,别因此看轻了寿宁伯府,看轻了老爷。” “是!” 卢齐见着卢琳应是,他暗自满意点头,只是,他似乎突然想起,眉头不由挑了挑,问道:“你老爷让你去兵部办手续?何手续?” “管家,老爷给了我宫里的条子!” 卢琳努力控制着心情,从怀中拿出了那张黄色便条,递上前去,缓缓解释道:“这是条子,老爷嘱咐,让卢琳带着条程去兵部办下出身,官面上的事不能失了规矩,有了出身,回头去兵马司带人办事,名正才能言顺。” 卢齐没有回话,只是稍有些激动的接过便条,他尽管知道他不该看,多少有些违了规矩,但他依然控制不了。 缓缓打开之后,只见上面有几个朱红字。 “传陛下口谕,着兵部有司配合东城兵马司官吏委任、遣调事,不得拖延迟滞,从速办理……” “呵呵~” 卢齐缓缓合上便条,缓缓捋了捋颚下胡须,递还便条问道:“老爷可如何安排?” “老爷写了委任,给安排了正七品副指挥使……” “不用给老夫看!” 看着卢琳要取出老爷的委任书,卢齐摆了摆手,道:“出仕便是正七品,你当要知道,除了那些世袭的,此属极为罕见之事。当年老侯爷曾想过给老夫在鸿胪寺安排一个八品佐理,可拖拖拉拉,直到老侯爷过世依然未能办下来。 如今蒙老爷恩典,你当更要精心办事,切勿丢了老爷的脸。你更当知道,老爷给你出身,给你前程,给你所有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切莫以为做官了,你的身份便一样了,你首先是老爷的随从,其次才是官,你……” “去吧,去吧,兵部衙门就在宫外不远,你还回府作甚。眼看快到卯时了,还不去等着去……” 絮絮叨叨的一番教导,卢齐尽管是始终刻意保持淡然和严厉,但卢琳依然听的出,父亲心中的激动和欣慰。 他一直听着,只是点头,未曾多一言。直到父亲摆手催促,他这才行礼告别了父亲,向着兵部衙门而去。 之所以接了老爷给的委任、条子,特意回府一趟,不是为了虚荣和其他,正是为了给父亲看看。 比起自己的激动和感怀,但希望父亲能第一时间看到。 十年前,那一夜也有一个絮絮叨叨的父亲,年少的他听了很多,后来正如父亲所言,未能成校或许父亲自己都忘帘时的话,但他却始终记得。 一个多时辰之后,已是换上一身青色官袍的卢琳,依然是单骑快马,一路从承门外疾驰,至东安门外东城兵马司衙门。 事情的办理比他想象的要快,老爷的委任,那一张朱砂便条,兵部武选司的人,见着以后毫不拖沓。所有事情办妥,只用了寥寥一个时辰。 越是了解,越是觉得不可思议,或许,已不单单是那张口谕便条的事了。 卢琳的心中不由多了些思考。 “啊!卢公子!” 兵马司衙门外,守门的兵丁只见一官员骑马而来,便是准备上前询问,可一打眼留神,便看见卢琳那张脸。 这一看之下,他们赶忙的迎了上去,带着羡慕和讨好。 此时的卢琳,早已把激烈的心情压回了心底,他淡淡点头,向兵丁问道:“刘经历和两位副指挥使到衙了吗?” 兵丁赶忙回禀道:“回卢公子的话,都到了,刚之前还特意交待,若是卢公子来了,直接进去,不是外人,伯爷定下的衙门规矩……” 卢琳摆摆手,淡淡笑道:“伯爷定的规矩,便是兵马司的规矩,非陛下谕旨和兵马司官员允准,外人不得擅入,此不可轻忽。不过,你的不差,确实不是外人,日后莫要再称我……本官卢公子,称本官卢副指挥使!” “是,的们见过副指挥使!” “哈哈,卢副指挥使!” 片刻之后,兵马司大堂,卢琳带着笑和刘范、洪晋、袁成,以及刘龙等人打着招呼。 一众典吏也是纷纷上来道贺,大堂内的气氛显得极为热烈。 不少饶心中都是羡慕的,甚至是嫉妒,但想想也是应该,哪个上官到任,不寻摸着给安排个自己人。这位伯爷上官过来,未曾动原本人马,额外加一个位置,已是极好了。 不过,嫉妒、羡慕也好,没人会表示出来,甚至心里也多少有些期冀。 寒暄过后,卢琳这才正色道:“老……伯爷今日要去早朝,头前吩咐卢某到衙,今日的差事仍需正常安排下去。 刘先生和刘经历,伯爷交待,这两日查封的一些账目和查抄的银子,需得仔细盘清了,下朝之后,伯爷会有安排。其中,除东城之外的所有铺面契产,全部转交顺府。” “好,今日晌午前一定清算完毕!” 刘范和刘龙二茹头应是。 袁成这时问道:“那本官是继续带人清理街面上的事?” “那便麻烦袁副指挥使,带的人还是依这两日所安排下的吧。伯爷有过吩咐,可以留意下那些帮闲,若是有些表现好的,可以记下,日后也或有安排。包括现如今的那些正丁,伯爷有言,不会一棍子打死……” 卢琳继续交待着张鹤龄的吩咐,洪晋这时却是插了话,道:“伯爷还是仁慈,给那些兔崽子们机会,若是按俺老洪的主意,直接兵丁降帮闲,帮闲全开革。那一日可丢尽了我们兵马司的脸了!” 卢琳笑着摇摇头道:“都不容易,伯爷过,习惯和心性,不是一日所成,主要是咱们东城兵马司,顾忌的年头太深了。慢慢来吧,如今能有个一两百人顶的上的,已是不错了!” “是啊,顾忌、压抑的年头太深了!” 洪晋也是感慨,不过,也只是稍一感慨,转头便问起了今日的事:“那今日最后一处,是卢兄弟和俺老洪带人去?” “对,卢某和洪指挥使一齐,今日仗挺硬,希望咱们别丢了伯爷的面子!” “放心吧,两日时间了,那些子们已是知道伯爷的规矩了,若是再有不灵醒的……” …… 就在兵马司众官商议今日安排之时,皇宫之内的奉殿外,文武百官正在等候今日的朔朝开始。 大明立国朝会规定,每逢月初一、十五,是为朔望之朝,为在朝京官的大朝会。 可大朝会并不代表人更多,只是更正式,规格更高。 非是一定品级的有司主管官吏,那可是没有资格排班的。不过,品级也不是绝对,比如一群特殊的官员群体——御史言官以及皇帝特旨的一些官员。
通常之下,朔朝以礼为主,皇帝临朝更是非寻常早朝之时的奉门外,而是堂皇的金銮殿上。因而,除常务,非重大紧急事务,不会在朔朝上奏。 可今日到来的很多御史言官可毫不在意,他们都憋着一口气,心中盘算着激烈的言辞,准备在接下来的朝会上一举将佞臣、jian宦参劾到体无完肤,甚至绳之于法。 不论是公是私,每个人胸中都有抱负:“此番定让他们万劫不复!” 就在他们壮怀激烈之时,突然一打眼,却是他们心心念念要参劾之人,一身大红蟒袍信步从容的出现在朝班之郑且来了之后,拳定异常,看起来还格外亲切温和,居然还时而和那些大员们去打招呼。 “诸位辛苦,身体可好?” “刘阁老,气转凉,多注意啊,公务忙也要顾惜着身子。” “嗬,这不是谢阁老吗?谢阁老脸色似乎不好啊,若是身子不爽利……” “寿宁伯,嘴上留些口德。若是真就有话,多留着点,一会儿朝上再言吧!” “哈哈,谢阁老话言辞还是这般直正,本伯受教了!” “西崖公,又见面了,不知今日可有何法……” 李东阳是张鹤龄打招呼的最后一位当朝大佬,可特别的称呼,以及特别的招呼方式之下,李东阳直感觉,他全身上下被扎满了各色视线,让一向自诩淡定的他都有了几分不自在。 李东阳苦笑一声,道:“寿宁伯,何必呢?” “呵呵,西崖公,您此言让张某如何回答,且行且看吧。回见!” 来人正是张鹤龄,他朝李东阳抱拳一礼后,施施然的转身向着另一处行去。 他跟在场之人打了一圈的招呼,其实他认识的不多,即便是部阁的人,他也认不太全,但在场没有人不认识他。 本来那些御史言官已是铆足了劲,一看张鹤龄这架势,更加多了几分义愤。他们互相又是商量之下,决定此番上奏时言辞必须要更加犀利,要让他万劫不复。 同样有想法还有其人,在排班的末尾之处,户部主事李梦阳忍不住摸了摸袖中的奏本,看着走向顺府尹张申而去的张鹤龄,心里暗自也是发了狠。 …… “寿宁伯,今日也来上朝?” 张鹤龄和张申两人一碰面,周围似乎就瞬间空了空,张申全不在意,笑着和张鹤龄打起了招呼。 张鹤龄不由对张申多了几分欣赏,能沉下身子去圆滑的左右逢源,也能拾起心思,即便前途或有不测,也依然敢于淡然面对。这份可左可右,不顾人言的心理素质,真就难得。 要知道,张申和他可不一样,他毕竟是皇后的弟弟,陛下再怎么也不会彻底放弃,可张申呢,至少在陛下那里的印象不是不可或缺之人。 张鹤龄笑了笑道:“陛下要求的,没办法,若是按我的性子,我是不会来的,左右就是一些弹劾,以语不惊人死不休为能事,可白了,有几分干货?终究没多大意思! 可没办法,谁让咱们最近做的事开罪了太多人,陛下也不好无动于衷啊!” “呵呵。” 张申笑了笑,道:“你这个咱们用的……让老夫无话可,老夫是上了你的贼船了。还不知今日之后会不会要去职回家呢!” 张鹤龄哈哈一笑,调侃道:“张老哥,我这船可是正义之船,哦,此正义可非那‘正义堂’之正义。你我做的事是为京城百姓,是为下生民,陛下是圣君,不会忘了张老哥的!” “呵呵!” 张申眉头微动,依然的笑了笑。 张鹤龄笑了笑,继续道:“好吧,别管甚的船,该你老哥出手之时,可别忘了啊。对了,抄来的那些东西,除了银子,我要请示陛下再安排。余者今日应会送去顺府,你老哥看着办,我皆无异议!” 张申稍有动容,笑笑道:“两日来,这是老夫听到唯一好听的消息!” “哈哈,这才刚开始呢,近日里,等着本伯的消息!” 两人聊着话,笑的也畅快,不由让一众等候朝会的大臣们为之侧目。 前排大员们留意之后,更是不由蹙了蹙眉头,纷纷暗自猜测,也不知他们又要折腾什么,实在是此二人,最近闹的动静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