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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入学官塞

    旭日高挂南桥头,掀开北塞城南边最后一裹的黑棉被。大片大片小巧玲珑的屋顶饰件顺然五彩夺目,反射给红日,仿佛想证明自己的出彩。

    蜿蜒古韵的街道也顺势充满生机。连着零散的绿,抱团的院与天际的麦田。

    十字街口的巨型石斗对着太阳枯站,影子印在十刻字。若是平时这个点,南院多半少行人,多读书声、练武声、吆喝声。因为珍贵的早上对于学院武院乡田耕作众多的南边来讲,一丁点都不允许浪费在街上闲逛。

    但今日却截然不同。一辆辆装饰华丽荣茂的车驴排好队的停在洋南街上,这是南城区的主街。

    如蜿蜒盘旋的竹节虫,又似傲气夺人的蛟龙。俯首于双座龙头的府邸。

    在北塞城,能用龙头坐石雕座像的只可能是官府府邸,而此处,便是官塞道场。

    俯瞰而看,忠厚整洁的青石墙里,如兵,如师一般端着偌大的外内两院,穿插无数的道场房屋。

    往里最大一座红漆金纹的木屋里,端坐着七把沉香椅,架唠着七个东倒西歪的人。

    正是今年官塞道场的七名导师。

    其实上次来报道的时候丰自谷就知道王德诚是真喜欢忽悠自己,虽然他口中说到同为导师的是些残疾的兄弟和半截入土的老人,这句话确实是实话,但是当他看到齐老头他便知道王队是真喜欢说话说一半。

    那可是北塞城大名鼎鼎的搭把手啊!

    反正也来不及逃出这大坑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当个垫底导师算了。欺负不了导师,欺负欺负下学生还不行吗,哼哼。

    目光重新回到屋内,见大家都不说话,各自凝想屏息,齐椿秦坐不住了,弯勾腿,摇晃上椅子,完全没有一点老人的惰性,半蹲上道:“大家对于今年的入学考试有什么想法嘛,嘿嘿我看外面的小兔崽子牛得很嘞,一个个穿金戴银的,还真把北塞城当家了是吧,要不咱给他们个下马威?”

    “齐老头,入学考试不是你准备的吗?怎么还问起我们来了。懒就直说,天天找台阶,我看你找的不是台阶,是帮手吧。”斜对面椅子上,刀削如面的张筒笑道。只是这笑起来实在有点和笑这个字不沾边。

    “那你想不想嘛,你不想等等大不了就让学生自己选择导师,我看你有没有人选你。”齐老头边晃边笑嘻嘻的回道。

    “我们自是无所谓咯,只不过在场的某个人到时候别收不回面子咯,是不是,小丰子。”

    另一侧吊儿郎当杵着二郎腿的陈游洋对着丰自谷打趣道。说完还自认为很帅的吹了口黄鹂哨,引得旁边的万枉芳直嫌弃,恨不得移身而走。

    见皮球终是踢到了自己脚下,丰自谷嘴里发苦,只好应付回道:“齐前辈说今日报道的学生多半是乘坐华贵的车驴,那么不如就干脆让新生把身上的钱财拿出来。当然不排除无法估值的东西,索性就只允许用五行币来做衡量。这样谁的钱财最多,谁就最后选如何?”

    “哟,你着小瓜娃子脑子还是挺灵敏的嘛。”一直坐在万枉芳身旁的独臂男子雨绳惊叹道;“怪不得王德诚硬是说服齐老头,让你来当这最后一位导师,还是有点机灵劲的嘛嘿嘿。”

    “行,那就按小丰兄弟说的办。谁身上带的钱越多,越后选。高总管,你让侍从整理下前院,开门,迎接那帮小兔崽子。”

    只见齐椿秦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蹿起,再次落地,不带一丝尘土烟气,稳稳于门槛前。

    一直窝在一旁的黑衣高总管一听吩咐,连忙匆匆退下,似乎这时候的官塞道场,才真正运转起那生涩的齿轮。

    ......

    “轰。”

    当厚重庄严的官塞红漆木门被侍从从里推开,盘旋于龙首前,焦急等待的驴车主人们才纷纷下车,如蚕食落水果物的鱼群一般,蜂拥而至于门前,有序的依次进入。

    书正义不好意思和人挤夺前列,即使吴潭拉着黄小惋,黄小惋拉着她。她们终究还是落到了最后。好在官塞道场走出来的侍从们早习以为常,不一会,便有序的让浮躁的人群逐渐礼貌起来。

    即使身处最后的书正义等人,也很快的穿越过古老威严的大门。

    一入门,青石板便一始而终,铺满眼下之处。而黑漆瓦梁如龙口一般交错蔓延开来,填满眼上另一侧,仿佛这天地只剩下无奈的青,和无尽的黑。

    数百名新生如米粒一般滑溜于此,只不过有些米粒鲜红伫立不动,因为这不是能动的新生学子,而是连接乌黑与白青的石雕木柱。

    穿过前庭便是前院,乌黑天一下消散,天空夺然炙热刺眼。那宽大的前院似乎又给那些静不下心来的新生找了个借口,使其喧嚣起来。本来排列有序的人群一下子被阳光烤化,混为一团。

    但是燥热永远能让浮躁沉沦,浮动的人群不一会便凝固,只因那前院大屋前那七道身影存在许久。虽东倒西歪,但并未动摇。

    人影最右侧,丰自谷第一次当着这么多同龄人的面站在高出,这比站在下塞塞墙还让人直打颤。他强忍心中忐忑,望向站在身后的曹沉,渴求安慰,却发现这小子趴在木雕柱上早已呼呼大睡。

    那也没啥办法,只能照葫芦画瓢呗。看着声旁一声不吭的周都安,丰自谷装模作样的学起来,掩盖心中的尴尬。

    好在高主管很快便带着一群侍从从侧相门出来,挨个走向不知所措的人群中。其中两个侍从分为一组,一个主要收拢计算学生身上携带的钱财,一个则用鳞墨笔张记录着钱财的数量,好等等递给高主管做记录。

    藤年站在人群中的有点不知所措了。怎么今年一入道场,要先计算起身上的钱币,这是个什么形式,完全没有头绪呀。

    看着侍从们终是从身旁的刘囷身上记录完,收拾了下向自己走来。藤年心中灵机一动,是不是钱财的多少和入学有关?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掏了掏口袋,把钱包向后扔向给身后的陈娥。也不等陈娥反应过来询问,便抢先一步道:“陈娥,在官塞道场可不能私下说闲话的哦。”

    硬生生憋的陈娥没接上气,只好握着藤年扔来的钱包,死死的盯着他。

    不一会,所以学生的钱财数量多少都汇集到了高总管那里,望着因疑惑又浮躁起来的人群,齐椿秦终是咳了咳嗓子,向前走去,一扫驼背,中气十足道:“内陆的小兔崽子们,欢迎你们来到万古长北塞城。我是今年明年两年官塞道场任期导师的头,齐椿秦齐导师。

    丑话说前头,这里不是内陆,更不是你能当大少爷大小姐的老家,把你们自个的儿臭脾气收一收,想惹事的摸摸你自己的心,看看够不够格擦干净屁股。”

    此话一出,威严的气压扑面而来,隔绝了暖阳烈焰,让人后背不禁渗出冷汗。藤年不禁怀疑这前天吊儿郎当的齐老头竟如此威风。看来人真不可貌相。

    见表面上都挺识趣,齐椿秦话锋一转,笑嘻嘻的半蹲下来,接过高总管统计完递过来的白宣纸,眯眼道:“刚刚高总管统计了大家身上的钱财,大家是不是很疑惑啊哈哈,确实,我想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钱财的多少呢,决定着你是先选择导师,还是后选择导师。”

    齐椿秦抿了抿嘴“今年一共来了二百一十七名学生,而每一个导师的名额呢,是三十一位。满了就只能选择其他导师了。刚刚高总管带人从你们身上统计的钱财越少,越先选择。现在请没带钱币的三名学生:左青藤年,冷峰奻(nuan),书正义出列进行选择。”

    “好你个青菜根,坑我是吧。”当齐导师念出左青藤年的名字时,刚刚抑制下来的烈火勃然又从陈娥心中升起,耐不住气愤,暗暗压低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对着站在前头的藤年道。

    其实藤年现在心中有苦说不出,有甜不敢说。只好转头对着陈娥小声说道抱歉。后便缓缓走了出去。

    本以为自己耽搁了一下,是最晚出来的学生,不好意思的赶紧小跑出来。却没想到另外两个更晚。

    过了一会两道身影终于从人群中走来,一个是身披黑虎豹皮,一头散发的黑皮魁梧男子,在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一丝同龄人的稚嫩。另一位则是白药罗珀裙的黑发女娘书正义。

    见三人终于到齐,齐椿秦不耐烦的道:“小娃娃怎么这么墨迹,快,从左到右依次选择你们的导师吧。”

    站在最左边的书正义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好不容易深呼吸口气,抬起头,望向台阶上的导师,却不由愣愣发呆。

    那一直对他微笑的男子,不是...不是早上阳鱼面的那位吗?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