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归去
-----本章相当高能，请做好心理准备----- 任真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他还没有见到超人降临于世，便发现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拐杖。 隋欣痛苦地望了一眼自己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吃力地斜倚在墙角，她竭尽全力向任真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已经逼近麻木的疼痛，和明显的意识涣散。 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而上一次，似乎还是任真将她救出火场的时候。 …… 尽管他们已经足够谨慎，曾经海屏两次登门拜访任真的事情仍然被狗仔扒了出来。任真的信息以及他的研究情况目前还没有公开太多，普通人其实注意不到什么，但是总有个别人从蛛丝马迹之中触碰到了真相，然后去采取极端措施。 “任真！就是你害的吧！是你怂恿了他，把他送上绝路一条！”那位曾经的狂热粉丝眼圈泛红，他在一条巷子角落里堵住任真，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直直地冲他刺了过来。 只听“当啷”一声，狂热者的手腕猛地一抖，水果刀骤然落地，他眼神里尽是愕然，愣怔地看着他的腕子被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匕首击中脱力。 他抬起头，发现巷口一个身影正急速向他奔来。 几乎没有犹豫，隋欣闪身至狂热者的背后，将他的胳膊反手一扣，“喀嚓”，将他的膀子一卸，对方顿时惨叫出声。隋欣急忙捂住他的嘴，凑在他耳边威胁道，“说！是谁让你来的？” “就我自己！啊啊啊女侠饶命！” 隋欣松开手，微微活动着自己的腕子，然后不屑地一脚把他踹到一旁，这才想起来去关心一旁震惊的任真。 “哟，吓到你了？” 任真虽然知道隋欣的厉害，却是头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出手，而且那样干脆利落。 “没有没有……”任真急忙解释道，一抱拳，“感谢女侠救命之恩！” 只见隋欣突然面色一凛。 此刻任真还没有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变故来得突然，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推到了一旁，耳边仿佛有疾风擦过，最终化作一声闷响。 隋欣脚下一软，没有撑住，向旁边一斜，扶着墙角勉强坐下，鲜血从她的腹部不住地涌出。 任真意识到，他的爱人在刹那间与他换位，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刚刚被踹倒在地的狂热者，竟咬紧牙关，耗尽全身的力量，将手中的弩箭射出，他的目光里含着仇恨的光，嘴中仍然不住地咒骂着。看到自己一击得手，他哈哈大笑着，一瘸一拐地踉踉跄跄地跑出巷口。 极致的爱被转化成恨，狂热粉丝的理智已经被吞噬殆尽，在他发现海屏先生婚前曾经两次拜访这位不知名的科研者，又无意中从他的投资人表兄那里得知这位科研者研究的正是虚拟角色现实化相关，怒火在他的身体里不受控制地燃起。 那位科研者，任真，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糊弄住了海屏先生，竟然公然献祭这位影帝，以他荒唐的婚礼为自己的技术开路！ 何等的无耻！ 这位狂热粉丝本身是练过一点的，此刻他并不介意以命搏命，只愿为海屏先生讨个公道。 只可惜，任真再也没有和他解释清楚的机会了。 任真追了几步，却又突然脚下一顿，急忙转身去看隋欣的情况。 他看到隋欣无力地瘫坐在墙角，腹部血流不止，而她已经没有去顾及伤口的气力了，只是努力冲他微微扯了扯嘴角。 “喂，任真……回神啦……”隋欣轻声唤道，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隋欣记得最初那场火，她也是感觉这样的头晕目眩、有气无力，然后她认识了任真，自此结缘。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现在，任真也救不了她，到分别的时候了。对了，这也算是救了任真一命吧，真好……隋欣胡乱想着。 “隋欣……”任真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他紧紧抓着隋欣的手，“我打急救电话，救护车马上来……你……撑住。” “怎么办啊，我……”任真看着自己爱人的气息越发微薄，竟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仓惶，手足无措，“我，我……” “听我说，任真。”隋欣却渐渐趋于平静，此刻身上已经趋于麻木，她竟感觉不到疼痛，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血滴下的声音，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平和。 万物仿佛全部归于沉寂，天地间只剩下她与任真二人，她感受着对方急促的喘息和手心里湿透的冷汗，浅浅一笑。 “旁边那个楼的701，住着的那个人他叫明源，是个小说家，法案他贡献了很多思路。往后，他会继续我的工作。” “等你决心让虚拟角色来到这个世上，在那之前，请你务必，务必要跟明源确认……确认已经有了成体系的法规。” “……我答应你。” “还有，告诉你个秘密，你一直想知道的。” 是时候坦白了，不然就没机会啦。 此刻隋欣终于释怀，与自己的身份和解。曾经她因为杀手的身份而犹豫过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她最纠结的并不在此。 由于任真的技术导致人类毁灭，最后的杀手被遣送过去，刺杀历史罪人。 是的，她此刻的存在，恰恰昭示着任真的失败。 这才是最可悲的。 她始终不愿去告诉任真，的确有那么个末世的存在，有个世界被他的技术毁掉了。她不忍心看他对自己产生质疑，不忍心熄灭他眼中那坚定的光芒。 可是，或许任真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坚韧，或许她的信息能够帮上更多，甚至或许……最后的可能她已经不敢奢望了，但她认为任真有权知道她的过去。 “我面对你的研究，一开始态度很悲观，对吧。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某一种可能。” “是的，我是个杀手，来自三百年后，那时候的人类已经几乎要灭亡了。” “我自末世，为你而来，目标便是刺杀你——历史上联通了虚拟世界的科学家。” “结果你看到了，我下不了手。”隋欣无奈一笑。 “我遗臭万年了？”任真愣怔片刻，自嘲般地摇摇头。 “不！我所做的一切都希望你能……” 隋欣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希望你能千古流芳。” “但是我……法律法规也只能是最低保障，也不是万能的，我……”隋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任真，我没有做到，未来……” 最后的话只剩下了半截。 再见了，任真。愿你平安。 别忘了，我爱你呀。 “隋欣！不，你不能睡！！你醒醒啊！！” 不！！ 任真拼命摇晃着他那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爱人，却惊异地发现她的身上泛起了点点光晕。 ……这是什么？ 隋欣周身被淡金色的光晕包裹着，光晕慢慢向天边消散，夜色下，那告别的光影显得格外温柔。 他还没有从周身的悲痛中抽离出来，便被这不可思议的光晕引去了目光，这样的奇观甚至不能用他脑中的任何一门科学所解释，一名唯物主义者此刻受到最大的震撼。 但他随即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心理安慰，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杀手，她要回家了。 他痴痴地望着这般奇观，似乎时间在这一刻被静止，时空在他眼前被撕扯开了一道裂缝，欢迎着那光晕的回归。 然而世界仍旧在无休止地运转着。 突然，一道黑影闯入他的视野，把他惊得一跳。他看到一只黑猫闪电般地从街道另一端奔来，猛然在他面前刹住，然后深深地望了任真一眼，竟像是在冲他点头致意。 猫也会点头致意的吗？任真怀疑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然后，那只黑猫虔诚地在隋欣的伤口旁卧好，闭上眼睛，任由光晕将自己埋没。 “喂，你这……去！去！” 任真挥手想要赶它离开，却见黑猫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纹丝不动。 任真意识到，在黑猫卧在旁边后，那光晕好像蔓延得更厉害了。 一人一猫渐渐消失在光的斑驳之中。 “阿英！阿英！” 任真隐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唤着谁的名字，但他已经无心理会。 突然，一个念头触电般地闪过，这一刻，他摒弃了全部顾虑，直直冲那片即将消散殆尽光影扑了过去。 顿时，他觉得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痛楚，如同钻心一般的痛，每个毛孔仿佛都在冲他不满地叫嚣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却保持着嘴角的一抹微笑。他觉得自己做出了今生最大胆的尝试，甚至超越了开启他的研究。 但任真清晰地知道，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