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谢恒宇（其一）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体验：你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好了未来的计划，却突然被突发事件搅得头脚都杂乱无章。 总之，张乐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他望着眼前笑呵呵的谢老板，疯狂揉搓着自己的太阳xue。 “所以你现在是信使了？！”张乐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是啊，呵呵呵。”谢老板虽然感到疑惑，但他还是笑呵呵地，似乎对自己成了信使这件事感到高兴。 “你是哪块的。” “什么哪块......哦哦！我是在外围那工作的。” “外围......” 张乐觉得异常烦躁，他认真盯着谢老板，良久，发出一声巨大的慨叹。 “哎呀！！！” “怎么了嘛。你就这，就这信使你都不肯告诉我。不就是帮人实现愿望嘛，轻轻松松简简单单。”谢老板心情特别好，他全然没有认识到这份差事的可怕。 “首先，信使是有保密协议的。你要是不想被清道夫，”说到这，张乐顿了一下，似乎是强调一般，“你要是不想被清道夫宰掉，你就不能跟普通人说关于清道夫的任何事。” “其次，信使除了实现愿望，是没有任何其他生计来源的！食物和水不顶用的，我们的灵魂会因长期没帮人实现愿望而感到饥饿，最后饿死！” 按下了张乐激动的身子，谢老板依然笑呵呵的，他说，“我知道啊，李老板跟我说了。不就是实现愿望嘛，简简单单！” 谢老板信誓旦旦地拍着他霸气侧漏的胸肌。 等等，他刚刚说谁？？ “等等，你刚刚说谁？！”张乐瞪大了眼睛。该死，我早该想到的！ 李闻风毕竟和青铜城有莫大的渊源，这就意味着，他和青铜，甚至是和新生都是有关系的。难怪他不同意我的请求！想到了新生说过的“加以引导”，顿时目眦尽裂，恨不得给新生生吃了。 新生新生，又他妈的是你啊。 血气上涌，张乐感觉自己都快被气昏过去了。谢老板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本来都为了不让朋友躺这趟浑水都准备上刀山下火海了，没想到到头来他这位朋友竟然自己往底下跳了！ 事到如今，想阻止他都来不及了。新生下手果然是快！ “你......”好不容易让自己被气的白眼归位，张乐一手指着谢老板的鼻子，一手紧握着椅子扶手不让自己晕死过去，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你凭啥实现别人的愿望？凭你那一身死rou？” “不行吗？”反倒是轮到谢老板委屈了。 张乐一想，也是，谢老板是居民，居民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本身就不了解，容易被骗也是正常的。他吸气呼气，好几轮下来，终于是认定了谢老板已成信使的事实。 “......行。那你会这样吗？” 在谢老板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桌子上的塑料杯晃晃悠悠地升到了空中。 “这样呢？” 张宇用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腕，然后一拧，自己的左手就这么被他卸了下来。再看断手处，却非常的平滑，就像是一只木偶的关节。 “这...”谢老板指了指那根断手，又指了指张乐的脑袋。在这一刻，谢老板才觉得面前这个神经病似乎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简单。 面对谢老板的疑惑，张乐并没有急着解答。此刻他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若有所思一般，张乐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的灯光，开口说道： “其实信使和神不能算是上下级的关系。一个信使在一片区域工作，一片区域的信使或多或少，要是哪片区域的信使多了，那么那里就会被神盯上，变成神的属地。而人又无法反抗神，所以那片区域的信使就会被新神管理。” “真有神啊......” 想了想信使的存在，谢老板不自觉地往前台瞅了瞅——属于黑夜的街道上，着落着不少闪闪发光的金光球体。那是别人的愿望。谢老板咽了口口水，把想说的话硬生生憋下去了。 “这些神压根就没把我们当活物看！我们就像是这些神养的蛊，我们注定会厮杀到最后，单留个最强的蛊王给祂们实现愿望！” 说到这里，张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额头青筋暴起，不自控地猛锤了两下桌子。 谢老板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又看了一眼门外闪闪发光的愿望，坚定地注视着张乐。 “至少我们不会这样的。” “是啊！！”张乐狠狠喝下半瓶可乐，长舒了一口气。他把空瓶砸到桌面上，然后冲着谢老板扬了扬拳头。 “那么我们青铜城，有神吗？” 后台本就昏暗的灯光在这时忽然闪了一下。配合张乐适当的沉默，恰到好处，显得诡谲离奇。 “老谢，我问你，你来到青铜城之后，你出去过没？” 张乐的声音突然放的很轻，似乎是怕吓到人一样。 老谢一想，是啊！自己来青铜城这么......这么......等等，自己是什么时候来青铜城的？？ 离婚，旅游，车祸，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儿子？儿子！” 老谢望着张乐的眼睛，那淡黄色的眼眸却直盯得他心里发怵。他微微侧头，想喊自己儿子下楼，眼睛却依然死死盯着张乐。愈加昏暗的灯光下，张乐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他的眼眸却越来越亮。 “儿子！” 谢老板莫名心慌，他站了起来，仰着头叫喊着他的儿子。 “谢司白！” 寂静。谢老板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别喊了。” “你把我儿子怎么了！”谢老板怒目圆睁。在失去了一切之后，儿子是他唯一的逆鳞。 “老谢，”张乐微微地摇了摇头。相比于先前的激动，他现在似乎是接受了某个事实一般冷静的可怕。“你再想想，你儿子还在吗。” 昏暗的灯光将周遭的家具拆解地支离破碎，又在他眼前缓缓重组。寂静的声音回归虚无，又变得聒噪。哭声，火声，还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充填进了老谢的耳朵里。张乐坐在那，翘着二郎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指向了那台冰淇淋机。巨大的冰淇淋机内部似乎有什么钢铁巨兽藏在其中。随着张乐这么一指。那机器的金属表皮被撑爆开来，露出了里面越野车的金属门框。火光终于是爆裂开来，将虚幻的场景最终塑造成了谢恒宇脑海中最深处的噩梦画面。 一位九尺大汉，被这幅场景吓得不能动弹。他看清了，那门框底下压着的，血rou模糊的，不就是自己的儿子吗？！ 谢老板害怕极了，同时他也对张乐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怨恨。他颤抖着手臂指着张乐，大声地吼道： “你做了什么？你他妈的做了什么？” 话刚说出口，谢老板忽然觉得这话听着很耳熟，他不敢置信得望了望自己的手，又望了望坐在燃烧的越野车前的张乐，又望了望越野车底下压着的儿子。一些本该消失的东西又进到了他的脑海里。 像是火舌在舔舐着木柴，发出微弱的呲裂声，那些火终究是暗了下去，萎缩成了最后一点暖色调的光亮，藏到了张乐的眼眸中。谢恒宇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宽厚的背脊，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如同幻梦一般不切实际，却又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这里的居民捡到你的时候，你身边就没有另一个人。你的儿子早早地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张乐平静地开口，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我儿子？那我儿子？......他？！” 谢老板濒临崩溃，近乎是失声说出的这些话。他指着身后的楼梯，期待着自己的孩子能从楼梯上走下来，然而并没有。微弱的灯光映照着这座楼梯的历史——过去数百年，经过这座楼梯的从来仅有谢恒宇一人。 我儿子早死了？......幻觉？ 谢恒宇终是放弃了，他高大的身躯瘫坐在椅子上，如同尸体一般没了动静。 见此情景，张乐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一声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恰好就在这时，从楼梯上传了下来。 脚步声似乎是再次启动了谢恒宇的开关，谢恒宇诈尸一般挺立起身子，直直地朝着楼梯口望了过去。 张乐眯起了眼睛，也随着谢老板的视线望去，眼神中却嵌进去了几分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