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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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尔德当然记得回去的路。 只要经过一次的路,她就一定不会忘记。 上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沿着来时的路飞快地奔跑着。初春的山上枝叶尚未繁盛,她抬头就能看到亮如白昼的星空,而眼前的每棵树木在她眼里都各有不同,来时曾映入她眼中的景色以不同的方向重复着。 希尔德并不确定身后有没有追兵,她只能埋头往前跑,没跑一阵就已经跑不动了,双腿像是灌了铅样的沉。她用那根长矛扎在土里,艰难地继续向前。 夜晚的山林比白天时更加吵闹。草丛不时发出响动,高处发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尼尔斯告诉过她,夜间飞行的“鸟”大多是蝙蝠,被它们咬不比被蛇咬好多少。 希尔德记得自己当时问为什么,是因为它们会吸血吗? 尼尔斯摇头,说蝙蝠的身上有一种更为原始的神秘,rou眼不可见,但又确实存在着。 那个时候希尔德并没有继续追问。彼时的尼尔斯说的所有的话都像是她的神谕,睿智、自信、造福于民的那种强大能力,芬恩瑞斯之星之名甚至远渡海峡,教会派来了使者专门为他送来祝福。 一截从雪下露出的树根绊倒了她。倒没有多疼,但是在躺下的瞬间,疲倦如潮水般袭来,希尔德挣扎着站起来,两条腿却已经肿胀了起来,又酸又重,向前进的命令似乎难以传递到双腿上。 草丛响动,山林中的虫子在这样的夜晚此起彼伏地鸣叫。 树枝在星空下交叠,而那星星便如发亮的小叶那样缀在其上。尼尔斯在失去神谕之后,再也没有指着北方的天空说那里没有了指明方向的星群,甚至一度陷入疯狂,把自己关起来,不与他人交流,研究邪术,甚至自残…… 可是在昨夜他又再次望向了北方的天空,像是于那繁盛的星空中寻找方向 “他好不容易才开始走出来……”,希尔德一擦被小石子划伤了的脸,把裙子的下摆绑了起来,以免挂到树枝。 “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希尔德捂好了身上的长刃刀和矛,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爬上了山顶。 南侧的山林树木多少要更茂盛一些,光线也似乎要暗上了些,脚下的路越发难走。虽然希尔德自信认得路,但速度已经慢下了不少,而在她终于从某个角度瞧见了山下的亮光时,那光却在瞬间被挡了个干净。 近在咫尺的吼声伴随着野生动物的那股臭味铺面而来。 希尔德只觉得连脑袋都被震得生疼。她惊惧地看着几颗树后窜出来的庞然大物,棕熊尚且没有站起来,背脊却似已经与她差不多高。 她尖叫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掷出了手上的长矛。 长矛将将从棕熊的身侧擦过,根本没能伤到那头熊的半分皮毛,反而让刚才似乎还在警惕着什么的棕熊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来,冲她张大了嘴,露出了锋利如刀刃的牙。 希尔德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旁边的树上。 「不要去挑衅你没做好敌对准备的对象。」 尼尔斯当年说过的话盘桓在她耳边。 「如果挑衅了,也绝不要退怯。虚张声势也好,退怯的瞬间你就失去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熊的示威得到了足够的成效。现在的希尔德在它看来已然不足为惧,它猛冲向树干,造成的冲击让希尔德几乎抓不住树枝。 尼尔斯这个到底没能学会骑马的人给了她很多关于骑马的建议。事实上她当时并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但依旧轻而易举地学会了骑马。事到如今终于明白对方一言一行的含义,却偏偏没有足够的胆识去践行。 那双爪子并不如想象中闪亮,里头满是泥垢,甚至微微泛黄,如同老人的牙齿,却偏偏轻易在树干上划出了抓痕。 据说大部分动物狩猎时都会去咬对方的脖子,一击致命。 那是为了狩猎的效率,但也成为了对猎物的仁慈。 希尔德颤抖着抱紧树枝,心中默默祈祷,当自己坚持不住掉下去的时候,希望那头熊能一口咬断她的脖子,而不是在她活着的时候扯断她的手脚,让她目睹着自己被分尸。 稀疏的树叶被她颤抖的手摇得直晃。 没人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希尔德开始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逐渐失去了知觉。 熊依旧在树下徘徊。 她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恍惚中忽然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抱着把刀。 就算以她的力量不能用那把刀捅破熊皮,但用来自己了断还是足够的。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到了那把刀柄。 熊有足够的耐心跟她耗。 天隐隐开始见光。山巅已能看到远处的黑暗染上了些许微光 希尔德开始后悔,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来这里。 对了,是来见威尔克先生的仆人,然后被一群人围猎追杀,教使掩护他们逃出了包围圈,尼尔斯又为了拦住追兵留在了那里。 她知道尼尔斯把仅有的武器都给她了。 晨光自叶间投下。希尔德手上的刀反射出了一道刺眼的光,她再低头看,刀上映着她自己的影子。 她能用这把刀了断,那尼尔斯呢。 人比野兽还要可怕。野兽捕猎大都一击致命,可人总能想出无数种互相折磨的手段。 是她对威尔克先生的死提出异议,尼尔斯才会带她趁夜翻山。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们两个,那安妮塔教使也定能一个人杀出重围。 可她现在却想着死了。 那头熊在树下停了下来,似乎是也有些许累了,但并未离远,只是趴在离树不远的地方。 这把刀足够刺穿熊的脖子,但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只要楼够高,地面都能让你砸出个坑。」 希尔德发愣看着自己的手。随即猛一咬牙,撕烂了自己的一节袖子,将刀柄死死地绑在了手上,又削下了一节头发,绑在布料上近一步加固。 这颗树的高度大概五六米,如果跳歪了,虽然不至于摔死,但恐怕也来不及再爬上来了。 那头熊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打定了在这里耗死她的主意。 叶缝间透过的光逐渐密集了起来。山林像是被扎的千疮万孔的黑色布袋,浅薄的积雪在光下熠熠生辉,那头熊肮脏的毛也在阳光下泛出了漂亮的光泽。
希尔德慢慢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不惊动那头熊。 山间的风不知停歇地刮着。被她削了一节而显得极为凌乱的头发在她眼前扫来扫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扶着树干的那只手。 下坠时的风似是能吹进人的心脏。 她不敢喊出来,只是双手死死地抓着刀柄,在解除的一瞬间猛地扎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挣扎和吼叫比血液喷溅来得更快。 希尔德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了,只是凭着手感觉得似乎扎浅了。对方流的血并不如想象中的多,于是她从背后手脚并用地抱住了那头熊,一只手握着刀柄,拼劲全力往前将刀子又挪动了一寸。 温热的鲜血浇烫了一夜之后冻得冰冷的手。 失血的熊将她猛地甩了开来。希尔德在地上摔得发懵,依旧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耳鸣锐利,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着。 熊有没有追过来,还要多久才能到山下。她什么也没能再想,眼前扭曲着的路和尼尔斯让她快跑的声音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当她摔在了山脚旅馆的地板上时,不知哪里沾上的血在地上溅出了一朵朵小花儿。 周围人急急忙忙围上来时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清。希尔德抓着旅店老板的领子,已经无法再思考,而是将尼尔斯当时说的话一字一句地重复:“到南边去求援……如果威尔海姆在、在那边,千万不要找他,去找……找阿特勒或者母亲……” 她的手上又滴到一滴血。熊血似乎永远也不会凉透那样,她觉得那点血温暖火热,让她冻僵的手感到了些许的温度。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越发模糊,视线黑了下来,她低下头,小溪般的血液流到了地上,周围惊慌的人们的声音开始渐渐传到她耳里,他们尖声说着:血!血! 希尔德顺着血流往上,摸到了自己的鼻子,脸颊又是一阵濡湿,她慢慢摸,这次又摸到了自己的耳朵。 是我自己的血啊。 “然后去教堂找那个、那个……来过我们家的祭司,安妮塔应该是……他的……他的……人……” 黑暗如潮水般袭来,那句‘那就快跑’终于在她耳边消失了。 // 无论是谁在某一时期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因为人们没法去了解他人的心声,于是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只有自己富有思想,只有自己的死会是世界的尽头——事到如今许冬知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也这么想过,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是否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个问题一度在他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而后他发现自己的能力消失了,亲缘关系超出三代的美女一个都没有,渺小的岛屿之上只有空洞和危险在暗流涌动。 于是这个问题又浮现了出来,在他尚未得到答案时,生命威胁就比答案更快一步地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