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他是谁
脑子也都一片空白了。 她的突然不言不语，换来那头叫嚣，“蓝星夜！你给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这其中夹杂着照旋清的声音，依稀是在劝说，“小俊，你别这样，阿夜会被你吓到的，或许，她是真的有急事……” 突然一片混乱，而后那头的厉俊又是喝道，“好！你说，你究竟是有什么事！我倒是要听听看，到底是什么事，比我和旋清请你吃饭还要重要！” 不，厉俊，其实你说错了。 你想说的应该是到底是有什么事，比旋清还要重要。 蓝星夜动了动唇，而原本她想要说的话语，却一下子说不出来了，变得那么无关紧要，对于他而言，是那样的单薄。 “蓝星夜！”他又是一声怒喝，愤愤不平道，“你就去忙你重要的事吧！不来就算了！随便你了！” 啪！ 三句话后，厉俊将电话挂断，耳边终于一片安静。 蓝星夜还握着手机，却迟迟没有缓过神来。过了片刻，她才垂下了手。 算起来，蓝星夜现在还是富蓝的职员，而又因为是邵明阳亲自开口要求员工借调的，所以她的工作事宜，都是直接汇报于他，不归任何主管管辖。所以，蓝星夜只有找上了邵明阳。 “邵总，有件事想请求您。” “说吧。”邵明阳正在看电脑的数据，并没有回头。 蓝星夜道，“今天下午我想请假。” 此话一出，让邵明阳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她的上，“怎么了？体不舒服？” “没有，我体好的。”蓝星夜轻声道。 “那是家里有什么事？” “恩。” “什么事？”邵明阳瞧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她是有心事，她虽然安静乖巧，但是她的子，却也是乐观开朗的。对着他的时候，也总是微笑。仿佛任何事，她都不会退缩。但是现在，她的笑容隐去了，这让他愈发想要知道答案。 “一点私事。”蓝星夜垂眸，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邵明阳沉思了下询问。 “不，没有，家里好的。”蓝星夜摇了摇头。 “如果是有困难，你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会帮你。”邵明阳低声许诺。那温暖的话语，让蓝星夜心中一暖，却也是一涩。更是让她忘记了现在的份，只当他是自己亲近的人，“学长，你对我这么好。” “我当然对你好，因为你是我的学妹。”邵明阳微笑。 她抬起头来，瞧见他的温柔笑颜，在这一刻有种明媚感觉。 “要是实在不想说，没有关系，也不用告诉我。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对我说吧。”邵明阳注视着她的眼眸，沉静笑着再次许诺。 蓝星夜却一下恍惚，她的思绪被带到了过往，那一年在教导处大楼里相遇。她偶然之间撞到了他，而在当年，当年他也是说了这句话，一模一样，都没有改变。 只是那时，蓝星夜咬紧了牙关，什么也没有说。 原本发紧的心头，却在此刻好似被打翻了五味，酸甜苦辣一起迎来，将蓝星夜吞没。她一直无处诉说的苦楚，在这个时候好似有了宣泄的出口，在这个时候，她终是开了口。 “今天是我弟弟的忌，我要去祭拜他。”蓝星夜回望着他说道。 邵明阳却是一怔，他竟然不曾再询问过有关于她弟弟的病。比方说是否康健是否痊愈，是否已经平安。时隔多年，听见她的话语，邵明阳心底猛然一沉。 为什么在当时，他就没有再多问一句？ “什么时候的事？”半晌，他才开了口。 蓝星夜轻声道，“三年前。” 邵明阳一时间茫然，只是一句，“我竟然都不知道。” 蓝星夜瞧见他的神懊恼，更是自责，有些焦急有些慌忙道，“学长，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想着也不用特意告诉你，因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怎么会不重要？”邵明阳打断了她，沉声说道，“他是你的弟弟，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略微有些沉重的声音，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蓝星夜心里边，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几乎都忍不住。 “那段子，你一定很难熬，一定很难过吧。”邵明阳瞧见她一双眼睛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流泪，他心里忽然感到沉闷。 蓝星夜只怕眼泪会掉下来，所以她使劲的睁着眼睛，不让泪水掉落。更甚至是扬起了唇角，微笑着开口，“没有哦，不难熬，也不难过。因为我还有外公，还有外婆，我不是一个人。” 就在当年，蓝景辰病逝下葬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就像是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牵着阿辰的手，阿辰嚎啕大哭，她却没有哭闹。而在多年之后阿辰也去世了，她也不许自己哭闹。 因为她还有外公外婆，他们已经年长，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所以她更不能让自己倒下去，不能哭泣，不能让他们担心。她只能坚强的接受命运残酷的结果，只能着手安排一切事宜。 如今，她也终于仿佛可以释然，终于可以放下。 终于可以微笑着说，“学长，真的，我不难过了。” 邵明阳感觉到心头一颤，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面前的这个女孩子，那么的瘦小单薄，就一如当年，那个寒冷夜里初见一般。但是为何，却又是那样坚强的姿态。 这样的倔强，让他感到心疼。 “你的请假，我批准了。”最后，邵明阳也只能同意诺。 “谢谢学长。” “明天也准你休假。” “不用了，学长……”她怎么好意思，再三的请假。 “第三年是尾忌，陪着你的外公外婆去寺庙吧。”他低声说着，笑容温雅，眼中却是暖光。蓝星夜的心在颤抖，是温暖的颤抖着，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道谢，“谢谢学长，真的谢谢你！” “去吧，路上小心。” “恩！” “还有，代我向你弟弟问好。” 蓝星夜一怔，微笑开来，“好！” 瞧着她笑着转，邵明阳注视着她离去。随着她的脚步声远去，顷刻之间，办公室里也寂静了下来。他沉默着取了烟，点燃抽了一口。在烟雾袅袅之中，他却也记起了一些当年的事。 原本他是没有印象的，但因为今的缘故，他也记起来了。 那年他即将远赴美国留学，去教导处办理手续的时候，偶然间撞到了一个人。她是低着头的，闷头就迎面撞上了他。他有些错愕，想着是哪个冒失的家伙，谁知道低头一瞧，竟然是她蓝星夜。 当时他玩笑着一句：走路不看路的？ 谁知道他刚说了这一句，她却一下哭了起来，眼中豆大的泪水无声掉落，止也止不住。只是当时他询问了好久，她都不肯说话，只是咬紧了牙关，哭的眼睛通红。 最后，她也没有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道她会流泪的原因。 现在想来，原来是这样。 那是为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所流下的眼泪。 九月傍晚的阳光很是毒辣，迎面曝晒着两个两鬓斑白的老人，那正是她的外公和外婆。他们并肩坐着，相互依偎。 “师傅，就前面的公车站停下吧。”蓝星夜急忙喊道。 下了计程车，蓝星夜一回头，就看见外婆搀扶着外公站了起来。两人满头大汗，脸上都是通红通红的。 “阿夜，你怎么打车过来了？”外婆扶着外公走近，外公开口问道。 “外婆，我来扶吧。”蓝星夜立刻走到另一边，扶过了外公，又是轻声回道，“因为公司离这边有点远，我怕你们等。” “你的工资就这么一点，哪里有钱能打车？真是浪费，我们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外公不满训斥。 反是外婆心疼，在旁边念叨，“阿夜，你赚钱不容易。我和你外公等一等，没什么的。这里又有椅子可以坐，一点也不累的。” “我知道的。”蓝星夜微笑回答。 三人说着话，就这么慢慢上了山，往墓园进去了。 从墓园下边走上山，足足攀了二十余分钟，这才来到了蓝景辰的墓碑前。 墓碑旁已经长了一些杂草而出，碑也覆了一层粉尘，而那张照片更是被蒙了灰。 所以瞧不清蓝景辰的模样。 拿出手帕来，轻轻地擦拭那张照片。抹去了灰尘，黑白照片里那张清秀英气的脸庞，便映了出来。他正微笑着，那么好看的一个少年，还那么年轻那么的鲜活。 仿佛他就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每年的祭拜，其实都是一样的。打扫墓碑，将买来的雏菊放在他的碑前，给他带来他生前最吃的水果糕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和他说话。 这个时候，外公多半都是沉默的，蓝星夜则是和外婆一起烧纸钱，她也没有开口，只听见外婆喃喃说着，“小辰，我们都好的，外婆想一定是你在天上保佑你外公了。你jiejie今年进了公司上班了，她开始赚钱了……” 蓝星夜静静听着，又是取过一张纸钱放入火盆中。 恍惚之中，她突然想到了年少往事。 蓝景辰不只一次说过，他对蓝星夜说：jiejie，我不要念书了，我要出去赚钱！以后我要赚好多好多钱，我不要mama去工作了！我要给jiejie买好多漂亮的衣服！外公不要再开车了，外婆也不要帮别人带孩子了！我是男子汉，可以撑起一个家！ 曾经的蓝景辰，以优秀的成绩考入高中后，曾有一度想要辍学。但是被蓝星夜训斥了一顿，以后不好好念书，哪里来的本事去赚钱。现在他还小，以后赚钱的事就交给jiejie，因为jiejie已经长大了。jiejie会赚好多好多钱，他所希望的一切，她都会替他办到，全都会的。 她又想起自己上班后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她几乎是奔跑着来到蓝景辰的墓前，她告诉他：小辰，你瞧，jiejie终于赚钱了！不是打零工！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工资呢！ 如今，当年信誓旦旦说着诺言的少年已经不在，只剩下了她一个。 烧完了纸钱，外公和外婆打算再去祭拜蓝母，因为蓝母也是葬在这个墓园里的。蓝星夜道，“外公外婆，你们先去吧，我把这里打扫一下。” 待到两人走远后，终于只剩下了蓝星夜和蓝景辰姐弟两人独处了。 蓝星夜蜷缩着腿环抱着坐在蓝景辰的墓碑前，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那是他们最常有的坐姿。彼时蓝母还在，她和阿辰就会这样坐着听母亲讲故事。 蓝星夜望着蓝景辰，很久过后她才开口，“小辰，jiejie很好，你好吗？” 周遭那样安静，只有风声瑟瑟响着，仿佛是在回答她。 “恩，我知道，你也很好，jiejie知道的。”她近乎是自言自语。 良久，再无其他话语，只是起道，“jiejie要去看mama了，我们明年再见。不过空了，jiejie还会来看你的。jiejie陪着外公外婆，你就在这里陪着mama，你哪里都不许去。” “好，我们说好了，那jiejie走了。”蓝星夜正要离去，忽而想到了什么，又是停住了步伐。她微微弯腰，屈膝半蹲而下，望着蓝景辰笑道，“对了，有个人让jiejie代他向你问好。” “你问他是谁？” “他啊，他是jiejie的学长……”蓝星夜幽幽说着，深呼吸道，“他是jiejie很重要的人！” 在墓园关门之前，三人坐上了最后一班巴士离去。 在巴士上，外公突然问道，“阿夜，你今天过来，小俊知道吗？” 蓝星夜迟疑了下，轻声说道，“我给他打过电话的，他刚刚回国有点忙，本来他是要来的，是我让他不要来的，耽误了正事不好，反正心意到了就好，这里有我还有外公外婆就足够了……” 听见蓝星夜这么说，外婆也没了声，叹息着道，“也是，小俊一定很忙，可是，他好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