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无理手

    打开一本叫做《古今纵览之国术研究概要》，一看，大失所望。这位国家武术司总教练任虹宇写的书口气极大，完全一副顶级专家的口吻。通篇读下来只有一段话有点用，其他全篇废话。

    上古以降，国术大体七层境界。自浅入深分为铸基阶、炼魄阶、修神阶、伐髓阶、洗意阶（小乘）、宗师境、入圣境（金刚、指玄、天象、陆地神仙）。

    然后洋洋得意的介绍自己曾经很长一顿时间到达过伐髓阶，据他自己说在京城已颇具影响力，寻常宗派无人能够匹敌，并声称京城仍然暗藏不少洗意阶高手，至于宗师境高手，确实存在，自己有幸亲见一佛道高僧来去如飞、力能扛鼎，其超凡入圣之处已非常人可以想见。至于入圣境高手，可能已是神仙中人，未曾亲见，很可能只是传说。有人曾在春神江北见过神仙一苇渡江，接着掀起十丈浪潮，站在潮头，在对面崖壁上写了一首诗，然恐以讹传讹，未可轻信。

    王雁南赶紧把这本书远远扔出去，害怕戳瞎眼睛，此专家见识远不如mama。

    由于对《古今纵览之国术研究概要》大为失望，王雁南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估计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武功秘籍，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虽说这间杀神殿算是家族遗物，但是王雁南通过有限的回忆，自己家中数代也没有啥拿得出手的成就和名声响亮的人物。虽说穿越之事如同一个梦，也像极了一个游戏设定。但是就算想在梦中逆袭，也需要极其可观的想象力。游戏刚开局，为了应对诡谲危险的现实，还是得硬着头皮练点把式，就算是胸口碎大石之类的障眼法，也好过啥都不会。王雁南不由得有些惭愧，赶紧低头寻找，装出个刻苦学习的样子也好，起码能迷惑自己。

    随便翻开一本封皮发黄的书，封面上歪歪斜斜写着“冰心诀”，打开一看：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幽。心无罣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灵台清幽。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冰心诀》？这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没读过，虽然不求甚解，但大概意思是懂得的，道家追求不过静心而已。好吧，冲着故作高深莫名其妙的言语，认真读一读。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不由得读出声来。一句一句话，一个一个字，一笔一划犹如突然生出灵性，竟然仿佛读入肺腑、读入灵魂，融入在每一寸肌肤。一股悠然之气倏忽运转全身，丹田之内升腾往复，无止无歇。只读一遍，就全都记住。虽说记忆力不错，但王雁南绝然清晰自己没聪明到这个地步。只是在这浩渺楼，智慧仿佛得到加持。

    于是用心去感受这股溪流，由纤如毫发逐渐粗如溪流，继而汪洋大海，汹涌澎湃。不得不提起所有精力，想法去融汇、去压制。发现根本无能为力，无处导引、无处压制，干脆就放弃抵抗，任由身躯小舟一般飘荡在洪流之上。不知不觉中暗合“灵台清幽、解心释神”，后来干脆无欲无求，闭上心眼，不闻不问，知道这洪流之海就是自己的意识之海，洪流也好、海洋也罢，原本就是意念，原本属于自己，也就不用去归流，不用去融合。于是“飞花落叶、虚怀若谷”，渐渐达成“尘垢不沾，俗相不染”境界，离真正的逍遥犹有差距，无论如何努力集中意念，仍然达不到。不知不觉中时光流逝，浑然不觉。

    醒来时，王雁南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一瞬间发现自己已然改变，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蜕变，别人或许看不出来，自己已然笃信，虽然说不清楚，但是境界的提升已然毋容置疑。模糊之间有着一种气吞山河而又笃定沉静的气势。不管这能否成为打倒别人的力量，都是实实在在的提升。躺了一会儿，王雁南走出浩渺楼，来到烟波湖边，兴之所起，飘身而至，站在湖面之上，竟能入水不沉。抬手一挥，竟能掀起一丈洪流，并使这段水柱悬停于身侧盏茶功夫。王雁南内心沉静，并不感到如何出乎意料，隐约觉得自己大概是具备了打架的能力了。至于达到何种境界，毫无所知，只是觉得自己该再去学点什么。

    再一次回到四楼，大概翻一遍，实在没啥愿意看的。并不代表四楼没有值得练习的秘籍，反正就是没眼缘。毕竟《冰心诀》这样的作品就出自四楼。于是登上五楼，尝试着打开一本书，竟然有字了。那就直上九楼，一本本翻看，只有一本书有字。打开这本书叫做《无理手》，好名字，果然看的是缘分。就喜欢无理手，于是细细阅读，逐句揣摩。简而言之，这本《无理手》讲述的是一种拳法不像拳法，掌法不像掌法的玩意，应该就是直达本质的某种攻防要诀。也不在意啥xue道经脉，追求简洁明了，就在于打倒对方。王雁南这时候根本没啥见识，不知道好坏。只是单纯喜欢这种简洁。

    《无理手》共九式，顺序如下：疾如风、重如雷、摘星手、暴雨落、峻如峰、缈如海、撷云霞、拨海雾、简如道。

    结合书中注解逐式分析，疾如风重在速度，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一式很好，果然能有很快的速度，打架自然占尽先手；重如雷好理解，所谓“一力降十会”，但是王雁南知道自己力气有限，练习《冰心诀》后貌似有了些力气，但到底如何心中没底，或许只是此间时空的一个梦想也说不定；摘星手一式大概是一种指尖上的功夫，类似那边世界某种一指禅一阳指之类的武学，却跟xue道啥的没关系，如果一指能在石头上戳个洞洞，戳在哪里不是一样，王雁南边想边快乐；暴雨落应该是前面三式的翻版融合升级，那就是既快有狠而且多，有较大的打击面，果然武功也是很有逻辑的。读到这里感觉高级感产生了，貌似是某种厉害的武术了；峻如峰就像是给人高山仰止的感觉了，维度上有些差别了，就类似大人打小孩了；缈如海就有气魄了，可能就是面上打击，狂风巨浪了，适合团灭当然也十分适合装逼，气势恢宏，不动如山，高手的气势大概就有了；撷云霞是某种玄妙手段，大概类似于玄之又玄，妙不可言了；拨海雾大概接近仙人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然之力了；至于最后一式简如道那就是大道至简，无需言说，契合天道则有自然之力、影响时运，成佛入仙，悖离天道则入魔为妖，逆天而行。

    王雁南一字一句慢读，就如先前，每一个字都自然汇入肌骨，自然融入本源。很多东西自然化入本能，着实妙不可言。读完全本九式，人性自然蜕变，不再是天赋平平的慕容轩，不是先前的王雁南，甚至不是读完《冰心诀》，凌波而行的自己。见识自然打开，高山之上的风景尽入眼帘，或许仍有难以理解的风光，只能静待时光了。

    这本书前五式融会贯通，第六式缈如海一定程度掌握。第七式到第九式撷云霞、拨海雾、简如道完全不能理解，但已然觉得全身气机如虹，汹涌无边。王雁南自然想到，其他几式能否感悟只能看运气，甚至不仅是运气，很可能得看福缘，那就是天意了。即便这一天就是他修行而得的全部，那也足够多了。作为早期键盘侠，就算是最荒唐的梦大概也不过如是吧。就是永远不能领会后面三式，也可无欲无求了。不管这世界是否真实，王雁南陡然生出敬畏之心，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如此游戏心态，天意让他得到这些，或许自有安排。

    王雁南还不知道，“冰心诀”塑造了他的体魄，塑造了他的人性，塑造了此间天地他足以横行的基础。“无理九式”给与他观察世间百事、万物生灭、自然化生的能力，这是他此间一世九死一生，改天换命的力量所在。他当然不会清楚，他几乎是偷偷吸纳这一城、这一国、这一世界的气运为己用。吸纳得越多，还的就越多。好在他知道了敬畏，知道适可而止。他很久之后才会知道，这段短暂的修行，他直接跨过了武道九境的筑基、练魄、修神、伐髓、洗意、宗师境，直达金身境，这一境类似于佛道的金刚境。限于实际动手实践的几近于无，战力或许稍次于金刚境，随着实践经验的丰富，会有逐渐提升。但以后的进阶增境将难如登天，这就是窃取气机带来的反噬之一。这一点他已经隐约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