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韩人?秦人?
“哈哈,我跟你们说!”树荫底下,吴羽一边嚼着橘子瓣,一边指手画脚,“你们绝对想不到那种画面,那两见到我直接傻掉了,蔡弘二话不说就拉着蔡毅跑了,顾都不顾一下浩的!” “没错,没错。”申屠浩也在一旁神采飞扬,“我看他们的胫衣都要吓湿了!” 胫衣是秦汉时期平民所穿的裤子,另一种说法是叫袴或绔,和现在的裤子不同,胫衣有点类似普通裤子和开裆裤的结合体。虽然中间没有布料,但他是大腰身的裤子,左右两大片,再对叠一下,用腰带系上,裆部位置露出也不会非常明显。 “哈哈哈,我们也偷偷把苦枳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谯端也在一旁咯咯直笑,“到时候肯定会苦死他们俩。” 夕阳西下,树影婆娑,吆喝声以及耕牛的呼吸声从远至近,日落而息,不知不觉中,一天又要过去。 陈兮几人望着美景,尝着甜橘,抓着蝴蝶,享受人间极致。 “对了,兮。听阿父说,韩即将秦灭国……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吗?”吴羽神秘兮兮的提问道。 现在的吴羽并不是很能明白韩国是什么,只是从他阿父的表情来看,韩国可能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 “好像是一个叫腾的将军灭国。”吴羽有些迟疑,努力回忆阿父和阿母的对话,“阿父说,现在他真的要成为亡国之人。阿父好像非常悲伤,阿母也在安慰阿父。” “灭国……”陈兮用手上的树枝扒拉着地面的泥土,思绪有些恍惚。 灭韩好像是秦统一之路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赵、魏、楚、燕、齐这六国也一个都逃不掉。 王翦、王贲、李斯…… 多少英雄豪杰凭此登上历史舞台。 之后又有太祖高皇帝刘邦、西楚霸王项羽,以及目前独一无二的秦王…… 他,又能在历史舞台中央发挥什么作用呢? “我阿父也是这样说的。”谯端在一旁认真补充,“他说,韩灭了,秦已经有了灭剩下五国的能力,这天下,要成了秦的天下。我阿父也特别难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哭。” 陈兮所在的户牖虽然在几年前就不归属韩,户牖的制度也从韩制转变成秦制,但户牖的人对韩还是有种深刻的感情,在他们的理念中,他们并不是秦人,而是韩人。 吴羽的阿父吴恪、谯端的阿父谯周,这两人一个游缴、一个三老,都属于秦的官吏。 他们之所以能成为秦官,是因为之前的身份比较显赫,两人都是韩国的没落贵族,在户牖都有极大的威望,因此对于韩国,两人的感情也同样很深。 “端、羽,这种事情你千万不能和其他人说。”陈兮认真告诫。 再怎么说,吴恪和谯周都是秦官,这种话语千万不能传出去,尤其是不能让有心人听见。 像陈兮和他的阿父陈詹,就对韩国没有什么归属感。 因为陈兮就不属于正宗的的韩国人,据说陈兮的祖父来自于齐国,是齐国的一个小王族,将田姓改成陈姓。 至于为什么姓陈,这是因为田齐的老祖本姓陈,是陈国的公族。在公元前672年,陈厉公的儿子陈完逃亡齐国,才改成田姓,最终取代姜齐。 陈兮的祖父来到户牖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求地。 当时的土地制度虽然不完全是私有制,但是秦的辕田制以及爱田制已经比较类似私有制,是新形势下一种有计划有目的、规模较大、涉及人数较多的田地赏赐制度。 在秦王完成大一统之后,确定了“黔首自实田”制度,承认土地私有化,鼓励农民耕种也鼓励地主阶级兼并土地,导致当时耕种豪族之田的人民享有“见税什五”的苛刻条件。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制度,原先历史的陈兮家中的耕田从一开始的贵族变得只剩下记载中的四十亩。 第二件重事就是联姻。为了更快立足,陈兮的祖父决定向当地小地主蔡家求亲,让自己的儿子娶了蔡家的小女儿,也就是现在陈兮的阿母蔡夫人。 两件事完成以后,陈家才算真正立足。 至于陈家为啥要来户牖,无人能知。 “好像是的,这些天,那些阿叔阿婶也不像以前那样活跃了。”申屠浩认同地点点头。
换作以前的这个时候,太阳刚西下,应该是大伙最活跃的时候,男人吹牛放松心情,女人拌嘴张口就来,但这些天,户牖的气氛突然变得非常沉闷。 “兄长,我们究竟是韩人还是秦人?” 陈兮转头一看,果然是陈平这个小妖精,也只有他,会问出这种高难度直指核心的问题。 “我们当然还是韩人!”在吴家,吴恪正激情怒吼,“那些秦贼不要以为灭了韩都,俘虏了韩王,成立颍川郡,我们就会认同这贼秦!这辈子都不可能!” “吴恪,你声音轻点。”谯周无奈制止,说道,“小心隔墙有耳!现在的韩法已经变成了秦法,我们也变成了秦官,你想送死吗?” “什么秦官?这游缴,乃公根本不在乎,不当也罢!”吴恪的怒气显然并没有消退,反驳道,“怎么了?谯周,你也认为你现在是个秦人了?秦给你多少好处了?!” “吴恪,你在说什么东西?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谯周怒气冲冲指着吴恪,“乃公好心提醒你,你还反咬你乃公一口,不当人哉!” “好了,好了。吴恪、谯周,你二人不要吵了。”蔡道又无奈地安抚着暴怒的两人。 蔡道是蔡弘、蔡毅两人的阿父,也是户牖三巨头之一的有秩。 “秦人还是韩人很重要吗?” “rou食者都不管,我们有必要管吗?吴恪,你是觉得你比韩王更厉害?韩王都投降了,都认可秦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别忘了,几年前,就是韩王把我们从韩国割给秦国,也是韩国先对不起我们!现在我们只能将自己当成秦人……” 吴恪望着蔡道,欲言又止,随后重重地冷哼一声。 “好了,这种事情不要再谈论了。”蔡道叹了一口气,“吴恪,谯周说的对,你真的要收收你的脾气,秦法不像原来的韩法,你现在也不是孤身一人,要为你家里的小崽子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