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夜（3）

    探险家向祭坛跑去，他不能接受有人在他眼前如此轻视生命，他要唤醒太阳国的愚昧。可是，尽管探险家的动作很快，祭祀的动作更快。婴儿被大家逐个放上祭坛，随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祭坛上的婴儿竟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袋袋的食物、一粒粒的金子、一件件的工艺品。

    人们虔诚地跪在祭坛下边，接受着祭祀分发的物资，感谢着神明。

    “我主保佑，希望我可以幸福地度过我的一生。”

    “感谢我主赏赐。”

    “主啊，请可怜我们。”

    “感谢我主的力量，终于可以再次用魔法了！”

    ......

    各种人的祷告词不尽相同，却又大同小异，都是在感谢或者祈求神明。

    探险家停住了脚步，又一次震惊了，震惊于眼前所见的场面。他揉搓着眼睛，想要弄清楚今天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还是梦，可是随着人们高兴地拿起那些物品，他相信了，原来这个国家的物产都是这么来的，原来在这太阳国繁荣的背后，竟然充斥着血腥和神权。

    他不知神为何物，但他还是不能接受，就算是神明，也绝不可以用物质衡量生命。他绝望而又愤怒地看着国王，想要听到一个解释。

    国王好像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漫不经心地说到：“你要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了解太阳国的文化。”

    “我早就和你说了，太阳国是一个有魔法的国度。在我们太阳国，每个人生来都拥有觉醒魔法的机会，如果一个人掌握了魔法，他就可以去皇家学院深造，成为伟大的魔法师，被世人尊敬，这些魔法师在太阳国是贵族，被太阳国的子民们叫做上族，而那些连魔法的觉醒不了的普通人就被称为下族，下族是低劣卑贱的生物，他们生活在神明缔造的神国，却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为了让他们实现自己存在的价值，上族的魔法师会圈养下族人，把他们作为家奴为我们服务。而这些下族人所生下的没有魔法的下族婴儿便是祭祀神明的祭品。”

    “我们上族人参与献祭仪式，获取物资，又会用这些物资来建设国家，当然也会给那些下族人活下去的口粮，你说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探险家听着国王那理所当然的言论，不禁气笑：“生命难道可以用物质衡量吗？你们拥有强大的力量难道就比所谓的下族高人一等吗？你们再人格上是平等的。强者应该用自己的能力去保护弱小的人，而不是去剥削他们。”

    国王听到反驳的话语，没有愤怒，仿佛再阐述一个事实一般很平静地说：“那你所谓的这种制度存在吗？你所来自的国家？还是你的想象之中？”

    探险家语塞了，是啊，他所生活的那个地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那里也有有钱人和没钱人，不管形式如何不同，剥削终究还是存在的。可是，不对，他听说过奴隶社会，也知道封建社会，不管社会制度怎么变动，剥削都是存在的，但是用人的生命作为剥削的筹码，只有在最低等的奴隶制社会中才会出现过。

    “不对，我承认剥削不可能不存在，但是如此轻视生命，污蔑他们的人格就是不对的。在你们眼里，你们还把下族当作人吗？在你们眼里，他们难道就是畜生吗？”

    国王笑了，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我很惊讶，阁下这么体面的人竟然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那我问你，失去上族人的庇护，在这样一座充满魔法的城市里，那些下族人能活下来吗？既然他们接受了上族的庇护，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难道他们在这里生活不下去，他们就不能离开太阳国另求生路吗？”知道自己失言，探险家不再继续，只是他盯着国王的眼神仍然执着。

    国王诡异地对探险家笑了起来，随后竟然转身离开：“你试试看吧，太阳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蓦地，探险家心中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拉住国王的衣袖：“你什么意思？”

    国王一改往日的热情好客，脸上竟是一副冰冷，还略带着一丝揶揄嘲讽：“太阳国的时间流逝远比外面的世界来的快，这也是太阳国居民一直这么少的原因，这里的人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你作为外来者，本来是可以不用受到时间法则的影响，可惜你已经在这里太久了，当你习惯了太阳国的生活，你就会被这里的法则束缚，再也离不开了。我这几天之所以要求你留下了，无非是想让你作为一个下族人永远地留在这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以后他就是我专属的下族了。”国王的话刚说完，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按住他，给他戴上了镣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探险家懵了，他呆在原地，对押走他的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反抗，直到他被人带到了一处地牢。

    那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巢xue更合适。在这里，他看到许多神情麻木的人戴着镣铐，佝偻着身子，有的甚至看到看守走来，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

    探险家被随意地丢在这群人中间，似乎他们并不担心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能翻起什么浪花。看着这些形容憔悴的人们，探险家沉默了，原来世界上哪有什么没有痛苦的太阳国，一切的光明不过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可看着这些如畜生一般被人任意摆布的可怜人他毫无办法，便是他自己都身陷囹圄，过不了多久恐怕也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磨灭希望，活在无尽的痛苦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探险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时间法则的存在了，他也开始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明有魔法。因为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大不如前，明明应该是三十不到的年龄，白色已经染上了他的双鬓。算算时间，从他到太阳国至如今，已过去半个月左右，虽然时间的痕迹对外来者相对不那么明显，可他已经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对眼前的景象麻木了。

    人们趴在地上抢食着上族人赐下的残羹冷炙，每天都会有饿死的人，对于他们的尸体竟没人感到害怕和惊讶，反而把他作为一种食物分而食之。对于降临的新生儿，从来不会有母亲去多看一眼，不管不顾地被守卫抱走，当作新的祭品。在这里，地牢的看守根本不用担心暴动和反抗，这里的人早就已经失去了神智，宛如一具具傀儡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