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梅花深处隐幽影

    为了吸引习莞鸢去破屋，捡走玉扳指。美妇故意让老妇易容扮作死去的丫鬟，在漆黑尤其冷风呼啸的萧萧寒夜在死去丫鬟所住的下人房装神弄鬼。同房的其他丫鬟信奉鬼神，自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死去了丫鬟的鬼魂回来找她们了。

    而“皇帝是真龙天子，皇帝的儿子自然也就是龙子，阳气极盛，妖魔鬼怪难以靠近。”深入她们的骨髓。她们便以为死去丫鬟的鬼魂只能回来找她们了。

    夜宸墨最忌讳府中下人讨论鬼神之物蛊惑人心，因为他自己不信鬼神，不惧妖魔。他只信自己。丫鬟因为惧怕他的威严，自然不敢随便在他面前乱嚼舌根。反正虽然有鬼魂吓她们，可毕竟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古井边的哭泣丫鬟也是美妇假扮的，当初死去丫鬟被丢去喂狗就是在古井旁边实施的，丫鬟们都清清楚楚地知道，所以丫鬟们视夜宸墨为谪仙，亦为阎王，若说敬畏倒不如说恐惧。

    夜宸墨为了免去麻烦，便杀鸡儆猴了，他也最恨别人的背叛和暗算。为了避免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他干脆敬而远之了。

    习莞鸢每日都要对那玉扳指暴打一顿，以发泄对夜宸墨的愤怒。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在重复的枯燥的洗衣浣纱中过去。在冬末之时，习莞鸢迎来了她在翊王府的第一个新年。

    翊王府张灯结彩，原本清净沉闷的翊王府也变得喜气洋洋，下人们肃静有素之时也多了几分欢快。

    因着新年，所以管家依照往年的惯例给府中管事嬷嬷之类有品级的下人分发二十两银子，一等丫鬟十两，二等丫鬟五两，其余粗使丫鬟皆是三两。因为习莞鸢身份特殊，所以管家分给了她一等丫鬟的赏钱，还赏了两匹桃红色的布料，让她做两身衣裳。习莞鸢自然是欢天喜地，觉得管家分外顺眼和蔼。

    她不知道这都是夜宸墨吩咐下来的，若不是夜宸墨的授意，她一个九等侍妾，无钱无势，谁在乎呢？

    习莞鸢的确是没衣服穿了，虽然料子颜色不是她喜爱的蓝白色，不过现在她也不挑了。这大过年的她也想让自己穿得喜气一点，总不能太过委屈了。

    她花了一两银子请心灵手巧的丫鬟替她裁制了两套新衣裳。

    在大年三十这日夜晚，天空接二连三绽放绚丽多彩的烟花，鞭炮声噼里啪啦也响了不停，王府里设了晚宴，王府人皆可参加，习莞鸢却不喜欢这嘈杂纷乱的场合。

    然而，这样喧嚣的夜晚她也是睡不着的，索性她也就不睡了，随意披了件浅白色披风出去赏梅了。这样喜庆的夜晚，却下起了冬日最后一场雪。

    翊王府有一座僻静的园子，平常很少有人去，院子里在这冬日里开满了红的、白的梅花。有的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有的却是一簇簇盛绽如亭亭玉立的娇羞的少女，风儿一吹，翩翩起舞。

    “美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梅出墙来。”然而，这样的景致无人欣赏，任其荒废。习莞鸢腰间挎了个素色手袋，她的胭脂水粉不多了，这大晚上的都去潇洒了，她去采摘一些梅花制胭脂，也不会有人注意。

    踏着暮月，望着烟花，她像个雪中精灵一般悄然地潜入“揽梅园”。

    梅花似乎也孤单地很，欣喜地摇晃着脑袋和她微笑。习莞鸢撩下帽子，抖了抖飞落在她身上的雪花。

    “啊呀！还是这里好，又安静，又有美景。”她惊叹地望着犹如下粉红花雨的那扑簌掉落的梅花，眼睛里满满都是喜悦与满足。

    冷风吹着梅花的寒蕊，飘来一阵清幽的暗香。习莞鸢望着这天地间白茫茫的一色，不禁突然想起一句诗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她走到那开得正密的一树繁花，踮起脚尖，轻轻摘下那一朵朵开得正艳的腊梅。

    不一会儿，她贴身的手袋就鼓鼓囊囊了，远处却飘来缥缈幽远的箫声，是那般孤寂，透着深深的压抑与无力感，亦让听者跟着压抑伤感起来。

    “是谁在吹箫呢？”她好奇地停下手，系好手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重新拉起帽子，挡住扑面而来的风雪。

    她一路循着那苍凉萧瑟的箫声而去，她其实并不是个刨根究底，喜欢多管闲事凑热闹之人，可是她的心似乎不听使唤，在指引她。

    不过这喜庆的日子居然有伤心之人吹这伤感的曲子，感染了人的情绪，她也是想见见到底是何等高人，箫艺如此高超。

    越走，那箫声便愈加清晰，那浓重的寂凉的气息也就愈加近了，让她有些窒息，胸口竟隐隐抽痛起来。

    一面覆银白色镂空彼岸花纹面具男子长身而隐于梅花间，不知是梅花还是雪花飘落他一身，月牙儿白的衣袍飞扬于空中，犹如龙飞凤舞的云羽。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翻飞，如莹白飞舞的蝴蝶，飞快而熟悉地摁着玉箫，不同的音符飞出，奏演出这哀婉的曲子。

    习莞鸢看得呆了，“这是仙人吗？”她呆呆地呢喃出一句傻傻的话。忽然，眼前似乎被迷雾遮盖，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眼前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的是幻影。

    她飞奔过去，披风飞起，落了下来，溅起漫天雪粒。可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一树的繁花。若真是有人，也该留下痕迹吧！

    她垂下头，暗叹了一口气：“怎么可能真的有男子在此独自吹笙箫呢？真是自己幻听了！”可那如谪仙般的男子的天姿却从此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了。

    似乎，冥冥之中，这前生前世，他们有着纠缠不清的宿世孽缘。可是，到底是有缘无分还是命中注定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她转过身，捡起披风，沿着来时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回去。背后，一双如琥珀般透明的幽蓝色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她，带着探究和困惑。英俊飘逸的男子那白皙的大手摁着胸口，心脏在阵阵抽痛。他却想不明白，他的心脏不是一直是冷的吗？为何今天它震颤得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