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古佳人多命舛

    “什么？”习国公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刚刚还是怒火中烧，霎时变得混沌起来，显然他消化不了大夫人的直截了当。

    “莞婳失踪了。”大夫人又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你这个恶毒妇人居敢吓唬我！”习国公尖锐地脱口而出，他绝不相信。他的美梦还没醒呢？他被人追捧恭维的生活还没有好好体验呢！

    “莞婳的确失踪了”大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道。

    习国公惊愕地瞪着大夫人，脸色颓败而苍白，已然相信大夫人的话。“我要去等王爷，等王爷……只有他知道怎么办。”

    大夫人一把扯住习国公，“你疯了吗？现在还不知莞婳如何，冒冒然告诉王爷，让他知道新婚之日新娘失踪了，你以为我们有命活？”她尖锐指责道。

    习国公素日里性子有些软弱，听了大夫人的话，顿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只是嘴唇煞白，眼睛惊惧地看着大夫人，希望她拿个主意。

    大夫人一向强势，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这攸关生死，她也不敢再使性子了，况且她肚子里的那些下三滥龌龊主意宅院妻妾相斗还可以，却是上不得台面的。

    两人相对无语间，习国公却眼尖地看到了远处弯腰低头逗弄锦鲤的四女儿莞鸢。她姣好的身材，清雅的面容侧脸与习莞婳十足相似，只是气质却更加大气坚韧，眼角眉梢说不出的英气。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让莞鸢替嫁。他看着习莞鸢，突然觉得她更有一个王妃的气韵—大气，婉然，而不是莞婳的柔弱似水。

    他小心地瞅了瞅夫人的神色，还是不敢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以她对春香的恨意;对四丫头的厌恶，恐怕宁死也不会同意，恐怕会闹得玉石俱焚。

    “我们还是先是找娘商量一下吧，她老人家毕竟阅历丰富，说不定会有好办法。”大夫人的突然出声又让习国公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要是娘也同意这么做，她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吧？”

    习国公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看向习莞鸢的目光变得慈爱不已:“只要是翊王妃，哪个女儿当，不都是一样？”此刻，他不再那么担心习莞婳的生死了，想着该怎么扭转习莞鸢对自己这个不称职父亲的坏印象呢？

    大夫人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个夫君要是一直这般顺从她就好了。要是她知道，恐怕要气死，打死她也不去。

    两人急匆匆地朝老夫人所居的“荣宁堂”而去。习国公也没有在乎匆匆抛下众好友不顾了。

    很快，两人来到荣宁堂。荣宁堂果然和它的名字很相配，整个院子笼罩着祥和安宁之气。质朴而大气，让人不敢随意轻视。老夫人因为信佛，各个房间里都供奉着佛像，常年点着檀香，烟雾缭绕。

    因为事情紧急，习国公和大夫人未经通报就直接进入主院。此刻，老夫人正在内室念金刚经，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佛珠。

    她念经是禁止人打扰的。就是大夫人刚才遣人来通知她，贴身伺候老夫人的嬷嬷也是让来人等在外面。而习国公和大夫人即便是她的儿子媳妇，这样横冲直撞无礼貌闯进来，也让老夫人很是不悦。

    她放下木槌，严厉指责道:“囔囔什么？大吵大闹成什么体统，你们也太不注重身份了！”被人打扰的愤怒让她慈祥和善的脸变得胀红凌厉。

    “莞婳不见了。”大夫人很直截了当。

    大夫人倒没有如习国公反应那么大，脸色沉沉地走回到紫檀木雕花椅边坐下。只语气有些急促道:“媳妇，你来说，怎么回事？”

    大夫人一直隐忍的情绪立刻就绷不住了，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下来，啜泣着断断续续将大致经过讲完。

    “姜的还是老的辣。”习国公感叹地想着。

    老夫人沉吟了一会，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挽救。她锐利的目光瞟到自家儿子一脸的若有所思，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有什么想法就说说看。”她也不含糊。

    习国公听见自家老娘在叫他，也不避讳大夫人，鼓足勇气一口说了出来:“儿子觉得莞婳已经失踪，翊王知道必定十分生气。这天家颜面也会尽失，那责任恐怕我们怎么也负担不起。”

    他瞥了一眼疑惑的大夫人，吐出残忍的话语:“不如让四丫头先代嫁，她与莞婳那么像，翊王反正不太认得。儿子看莞鸢那丫头气质不错，有王妃风范，高贵大气。那莞婳我们可以……”

    “不行，死也不行！”大夫人双眼凸爆，脸色扭曲，尖锐地否决。

    她怎么可能会同意让那贱人之女抢了她女儿的尊贵的王妃之位，那以后她就永远要被她踩在脚下，卑躬屈膝。她死也不会答应。

    “你没有不同意的份！难道你要看着翊王大怒，我们一个个人头落地？你真是个毒妇！”习国公难得硬气吼道。果然人被逼急了，就是柔弱兔子也会化身凶猛的狮子。

    “就是不行，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趟过去！”大夫人脸色冷清，决绝道。

    “你……”习国公被气得要吐血，喘着粗气，猛地坐下来。

    老夫人被吵得头疼，手抚着胸口，恨恨地骂了句习国公:“还不是你这个蠢货惹出来的祸事。”

    习国公被老娘一骂，刚才那气纠纠的气势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焉了，他可是很怕老夫人发怒的样子的。他弱弱道:“娘，那您有什么好办法？”

    老夫人方放缓了语气道:“你们也别急，都听我说。唯今之计让四丫头替嫁是最好的办法了。”

    大夫人刚想反驳，嘴张了张，老夫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立马噤声。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不过，事关重大，只要是冒充，日后必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必须先跟翊王商量。让他知道这是为保全天家颜面，不得已而为之。一旦莞婳找到，立马调过来。如果翊王大怒，我们只有认罪了。”

    “你觉得如何，媳妇？”老夫人首先询问大夫人的意见。

    大夫人知道这是最让步的做法了？如果她不点头，就是她的过错了。她不能也不被允许为一己私欲，为了争一口气置习国公府上下不顾。

    虽然知道这样很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唯有答应了。她不觉得习莞鸢有丝毫委屈，就是习国公和老夫人也觉得是她天大的荣幸。

    因为还是担心大夫人会心里不舒服，暗中使绊子。老夫人就让大夫人去忙活寻找莞婳之事，习国公去等候翊王，而她则负责替习莞鸢梳妆打扮。

    大夫人本就一肚子不爽，见老夫人如此怀疑，也不愿多呆，匆匆行礼退下。习国公也走了。老夫人就赶紧催促着身边的丫鬟去寻了习莞鸢来。还不许丫鬟向习莞鸢透露。

    丫鬟欠身恭敬行礼，便慌忙着去了。

    习莞鸢被带到老夫人面前时，还是一脸茫然，什么也不知。老夫人很满意，看来丫鬟的嘴很严，什么也没说。她没向习莞鸢解释让她来干什么，直接就让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内间打扮。

    因一时匆忙，没时间缝制嫁衣，她便让嬷嬷从精致古朴的箱匣里拿出了自己成亲时所穿的嫁衣，其他一切都有现成的，就拿为习莞婳准备的给她用。老夫人想着反正要还的，就不诸多麻烦了。

    直到所有的一切差不多弄完，习莞鸢还是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得不行:“这是闹哪样，又不是她成亲，干嘛打扮成新娘子模样？”不过她的肩膀一直被力气很大的婆子按着，她也动不了，只得由她们折腾。

    老夫人没搭理她，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乖乖听话，不会亏待于你！”

    习莞鸢气得冒火，眼睛狠狠地瞪着在她身上动手的这些丫头婆子。“这是把她当傀儡啊！这也得问她愿不愿意啊！她都没搞明白是咋回事，就被拉上贼船了！”如果眼神能杀人，她们身上已经是无数窟窿了。

    习国公在大厅左等右等，一手握拳轻轻打着另外一只手的手心。他好不容易盼到了吉时，翊王才出现了。

    不得不说，翊王虽然有隐疾，脸色总是略略苍白，但他高大冷傲的身姿，轮廓分明的俊脸，高贵冷冽的气质，尊贵非凡的身份，无疑是所有闺阁女儿的梦中情郎，深深吸引着女子，飞蛾扑火。

    “真不知他如何看得上自家女儿？”习国公摇摇头后收敛起复杂感叹的神色，连忙恭敬地迎上去。

    因着场面嘈杂，混乱，又有很多外人在场，他不便说，便委声恭请了翊王借一步说话。

    夜宸墨如黑曜石般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抿紧薄唇，虽有不悦，还是由习国公引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