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子衿
陈青回到家里后，家中果然没有人，不过在餐桌上有人用碗压了两百块钱，显然是有人回来过，然后又出了门。 陈青不用想也知道是蒋勤口里的梁姨回来过，估计医院又缺人了，饭也没来得及做又出了门，这是陈家的常态，也是医院急诊科的常态。 陈青将钱收了起来，又从冰箱拿出一瓶可乐，青春怎么能不配可乐和泡面呢？ 不过吃归吃，仪式感还是要有，泡面用开水烫和下锅煮那是两码事，至于冬天喝冰可乐，青春期的陈青还是有这个资本的。 吃饱喝足之后，陈青开始给自己拟订计划，毕竟国考能考到120多的人，对于高考，没有多少的畏惧心里，尤其他脑子里也有不少上辈子的知识残余。 英语和语文好说，这两门说白了就是日积月累，以陈青高过普通同龄人两轮的时光来说，这两门不难。 至于数学和理综，数学也好说，他不是不会，他只是不会用高中的知识来解题，相反他得将自己的知识范畴压缩到高中范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由奢入俭难。 而作为高考分差最为严重的理综，上一世，陈青考得不算好，240来分，这个分在上一世的重点班全是中下流水平，搁这边来算分数，想上好的重点大学估计也就省内重本，至于专业，也基本是没有你挑选的余地，这也是陈青接下来一年多的目标。 人生既然重来了，为何不让履历精彩一些？ 不过首当其冲，陈青还是觉得先练字，数学试卷上惨不忍睹的几个解字，着实让他没有交卷的想法和意思。 先是去新华书店买了一套历年高考真题，买了两本字临摹的行书字帖，没急着回家，沿着小区的江边夜跑，冬天江风很大，尤其逆风的时候，像是刀子，这正是这种厚重的疼痛感会让陈青觉得真实。 跑了多久陈青没有去算，一直到小腿绷紧，他这才开始往回走，这会的江景很不错，江面上全是霓虹的倒影，五彩纷呈，远处时不时传来汽轮启动时的呜呜声音。 出来的时候陈青想好了要夜跑，所以眼镜就放在家里，其实他的近视程度不高，只是因为在班上经常坐后排，若是老师的字体小一点，那就得眯着眼，一堂课下来很是吃力，这才配了一副眼镜。 襄州冬天天越晚越是湿寒，尤其之前夜跑出了一身汗，原本很有学生味道的斜刘海这会变成了一搓搓的枝桠沾在额头上，不过在国企习惯了十几年的板寸，这会觉得有些不适应，于是将刘海往上一捋，又把风衣的帽子给带了起来。 没有眼镜，也没有刘海之后，陈青的面容才开始真切起来，不同于蒋勤的国字脸，陈青的脸型偏像母亲梁琰，很是秀气，但眉骨又有几分父亲陈江的影子，有些突出，瞧起来很是立体。 走了些许有半小时，已经依稀能见到自家小区的光影，正抬头，对街有个人围着围巾，穿着一身臃肿的粉色羽绒服，抱着书迎面走来，有时候真是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怕是今天一天见面的场景要多过今年一学期。 陈青抬头冲着对面喊了一句。“江苡！” 一句之后，没见对面有反应，陈青没有喊第二次，也没生气，转过头继续往小区走去。 也就是陈青转头的刹那，江苡伸手从发丝下面摘出一只耳机，一脸狐疑的看了一眼陈青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其实是听到了，只不过没听真切，也看到了，要是陈青还是下午那番斜刘带着眼镜的打扮，江苡应该会冲他点点头，到现在的样子，江苡并不确定，也就这么一个考虑的功夫，错过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照面。 见人已经回头，江苡又将耳机塞回了发丝下，又揉了下被冻的通红的耳垂，继续抱着书背道而行。 陈青回到家里，看了眼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陈青家境不差，有手机也正常，蒋勤也有，只是上学的时候前者很少带到学校，蒋勤则不然，一到课间就会抱着手机刷一些视频。 未接电话中有两个是陈母的，蒋勤也有几个。 陈青回拨的时候，陈母没有接，想必又忙去了，蒋勤倒是接的挺快，陈青也能听到对面手机里传来劈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应该还在网吧奋战，出乎陈青意料，蒋勤打电话过来倒不是为了叫他过去救场，而是约他明日去蒋家的酒吧看看，说是有个小二线的乐队要到酒吧唱两天，问他有没有兴趣。 上辈子陈青为了女友放弃了音乐，这一次听到本能的也要拒绝，只是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蒋勤那边就吼着说要开团了，丢下句明天晚上来接他就匆忙挂了电话。 蒋勤这边刚结束，陈青又给自己母亲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也就不再多管，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临摹了两页字帖，又在本子上一字一句抄了三四遍，这才开始看起了历年的高考真题，陈青其实不知道他的成绩在某些个小圈子里已经开始传播起来了，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了襄城一中的小半个风云人物，不过是反面教材。 江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替人补课，需要补课的那户人家姓苏，也是襄城一中的人，不过比陈青他们低了一届，母亲是襄城区某个小银行的行长，苏母跟江母是高中同学，一直也有联系，苏家的这个闺女成绩中等，能进一中其实动了一点关系，也花了一些钱。 但苏子衿本身志不在此，早几年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影星了，甚至在华夏艺人榜单上有着官方认证，不过排名比较低，起先因为参演了一部名导的电影，火了一阵子，不过后来因为学业，热度消散不少，排名也低了下去，她只是想提高一点文化课的成绩，方便以后考一个好点的艺术大学。 苏母本想着是找个好一点的家教，后来想着跟江母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何必舍近求远，再者又说那些补课的老师说不定还没江苡厉害。起先江母有些推搡，可能是怕影响到自家女儿的成绩，不过问过了江苡之后，这事也定了下来。 苏子衿和江苡现在就在苏子衿的卧室里，江苡在认真的做着功课，苏子衿坐在对面，用手撑着下巴，一边做着功课一边听着歌，不过比起安静清冷的江苡，苏子衿就要活波许多，时不时喝口水，要么又拿起藏蓝色的手机切个歌，要么就看着面前认真写试卷的江苡发呆，百无聊赖之后趴在课本上涂涂画画。 待到江苡做完了一张理综试卷，停了笔，苏子衿这才轻声开口。“恭喜啦。” 江苡微微抬头，揉了揉眼角，有些疑惑。“怎么了？” 苏子衿笑着说道：“听我妈说，这次考试，不出意外你又是我们襄州一中的第一名哦。尤其数学，可是全校唯一的满分。太厉害了。” 江苡愣了一下，颦蹙着眉头说道：“那意外是什么？” 苏子衿瞧着这会江苡的神态，属实也有些嫉妒，不过其实她的姿色也不差，单论眉眼精致程度，甚至犹有过之，江苡胜在气质，一股子清冷气质让人觉得只可远观，不过跟江苡打了小半年交道的苏子衿其实知道江苡只是不善与人交流，熟络了之后，江苡人还是挺好的，至少她会很耐心的给人讲解题目，一次不懂，她会说第二次，第三次，有时候苏子衿都会为自己的迟钝觉得不好意思，但在江苡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烦躁的样子。 苏子衿不一样，虽说稍有名气，但见谁都是言笑晏晏的样子，瞧着很好相处的样子，在襄州一中这种严令禁止早恋的地方，也有不少春心萌动的小男生甘愿冒着风险去往前者的课桌里塞情书。 不过基本都石沉大海，家里的原因不算，其实也是有些小孩子的赌气成分在内，她听说在高一的时候，江苡曾经有过一学期收了三十多封情书的壮举，不过后来江苡拿着情书在政教处主任办公室门口溜达了一圈之后，这种事才消停许多。 苏子衿对此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破一破这个记录，也就是幼稚的攀比，并无恶意。 江苡看着后者在发呆，用手晃了晃，苏子衿骤然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说道：“因为理综试卷还没阅完，不过据说你们期中排名全校前三十的学生，这次期末，卷子分数都出来了，你可是第一。” 江苡嗯了一声。 不过苏子衿又随口问了一句。“你们班是不是还有个叫陈青的？” 江苡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苏子衿乐道：“他也厉害，听说数学选择题和填空题全对，但是后面全是空白，只要是写上答案的，就对了，语文也是全校第一，至于作文，听我妈说，原本老师是想给满分的，奈何字写的实在太丑，象征性扣了一分。” 江苡从脑海里检索对于陈青的印象，似乎也就是今天下午在小cao场的那句无聊，以及对视的场景，除却嗓音和笑容的纯真，着实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 苏子衿继续说道：“后来听说教导处的主任要把他踢出你们重点班，说是总分连普通班的学生都不如。” 江苡插了句嘴。“他理综考得也很差？” 苏子衿嘿嘿一笑，眼镜一眯宛如一只狐狸俏皮说道：“数学好歹选择题和填空都写了，理综他可连选择题都没写完。咱们主任说，写错了那是学习问题，没写那就是态度问题。学习有问题还有救，态度有问题那就是无可救药。” 江苡嗯了一声不在多说。 倒是苏子衿继续说道：“后来还是你们班主任开了口，说是过两天去和陈青谈谈，到时候再说，他应该是想给陈青机会的，毕竟语文还不错。” 苏子衿还想着再多说几句，敲门声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苏子衿蹦蹦跳跳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姿态雍容的妇人。 苏子衿装作刚刚努力学习完的样子，伸了个懒腰说道：“妈，怎么了？” 妇人摸了摸苏子衿的头，“学累了吧，我煮了点粥，去客厅端过来吧。”说着又冲着里面已经站起身子的江苡说道：“小苡啊，别客气，你坐着就行，给衿衿补课累着了吧，阿姨煮了点粥，让衿衿给你们端过来，喝了粥暖下身子，到时候阿姨送你回去。” 江苡闻言有些局促说道：“何姨，不用的，呆会我自己回去就行，给子衿补课我其实也在复习，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她只是以前学学停停，知识不稳固，查漏补缺一下就好。倒是我妈的一些话，阿姨不用太放在心上。” 何沐有些感慨，起先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江母的确是不太愿意的，怕耽误江苡的学习，于是说了不少的客套话，但就是没有同意，这让何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要不是江苡一锤定音，这事成不了不说，两家的情分估计也到了尽头，饶是如此，其实比起之前，两家还是生分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