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7：终章之雪飘霊（二）

    【阿云，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你做的一切。】

    【你只需要不管不顾地去幸福，就好。】

    雪飘霊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去了云染和夏侯翎的婚礼现场，当然，他不过是偷偷去的。

    可是，虽然只是摇摇看见，他都被那样恢弘的婚礼更惊到了。

    倒不是说这一场婚礼又多么华贵，实际上，现场既没有太多金银首饰，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可是，这场婚礼珍贵之处就在这里。

    周围，全部是耀眼的火堆，中央，是汇聚的上万黑翎军，黑色的铠甲，放眼望去，像是一汪无尽的深潭，而在这些黑翎军的左手手臂上，都有一块红布，这代表着喜庆之意。

    在黑翎军围绕的最中央，有一个用粗壮树干高高搭建的高台，云染和夏侯翎，就站在高台之上，接受万人祝福。

    雪飘霊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雪染身披嫁衣的模样，但是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简单的红袍，黑发高扎，比她平日里的潇洒肆意更多出一分热情似火，这样的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新娘都要美。

    雪飘霊也曾经想象过夏侯翎的模样，他向来心高气傲，虽然夏侯翎是云染所爱，可他还是不觉得，夏侯翎会是一个多优秀的男人。

    可今天他看到了夏侯翎，他才知道他错了。

    夏侯翎身上那种肆意的霸气，凛然的正气……云染的眼光，的确是很好的。

    雪飘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来不及看两人一拜天地，他便豁然转身，留下了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银色背影。

    云染，你幸福就好。

    ……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四个月之后，雪飘霊竟然收到了云染的来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但看着雪飘霊，却心头猛然一颤！

    信上写道：“小雪，我怀有身孕，却不小心被人暗算，身中剧毒，小雪，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雪飘霊不顾一切，就朝着陵城翎王府而去了！

    他偷偷在云染的房间里同她见了一面。

    那个时候，云染就站在床边，她穿着一套蓝袍，外披着一件很厚的狐毛大氅，眼波平静，神色安宁，可面上，却又染着藏不住的母性光辉。

    还不等雪飘霊说话，云染便提前一步道：“小雪，我要保孩子，你帮我。”

    他顿时大惊！

    保孩子？

    “阿云，是他的决定？”雪飘霊当时就炸了，如果是夏侯翎的决定，那么他就直接去将夏侯翎宰了。

    “不，我虽然中毒，但我凭借内劲，逼出了一部分毒性。然后我骗了他，我告诉他，这些毒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云染微笑，“可是实际上，这些毒，我解不了，如果要解，那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抱住。小雪，我不能放弃我的孩子。你助我，将内劲传给孩子，让她拥有我的内劲，抵挡毒性侵蚀。”

    “但若如此，你一旦生产，毒性恐怕爆发！阿云，我不准你拿自己的命去赌。”

    可云染若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小雪，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如果他知道真相，必定会不顾一切，打掉孩子。但……我怎么舍得？”

    云染的眼里有点点泪光：“小雪，只有我真的要做母亲了，我才知道，孩子真的可以是我的生命。为她付出一切，我一点都不难过，可是，如果为了我自己的性命，牺牲了她，我想，我必定会痛苦一生。小雪，助我。”

    雪飘霊咬了咬牙，他沉默了。

    室内的微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使得他一半脸明亮，一半脸昏暗。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知道过了许久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雪飘霊徐徐道：“阿云，你知道的，但凡你让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有答应过？”

    于他而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让他的云染幸福更加重要。

    若她觉得，这是她要的幸福，那么，他也会成全他。

    雪飘霊顿了顿，声音坚定：“放心吧阿云，我一定会抱住你的性命。”

    虽然他知道，云染并没有把这句话当一回事，可是，这是他用灵魂做出的承诺。

    ……

    接下来，雪飘霊就一直处在暗处，照料着云染，很快，就到了云染生产的时刻。

    是个女儿。

    但是，云染体内的毒，和当初他猜测一样，猛烈爆发了。

    云染没有了内劲支持，这毒爆发起来，她根本抵挡不住，几乎当场，就断绝了声息。

    他清楚地在暗处听到了夏侯翎痛苦的嘶吼、撕心裂肺的哭声——说实在，这让他感到很意外，他没有想到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哭泣。

    然后，他趁着夏侯翎不注意，带走了云染的身体，并且将当初他打算送给云染的玄冰晶雕刻的莲花，放入了她的口中。

    玄冰晶有续命的神效，如果是整块玄冰晶，那么可以一直护住人体内的最后一点心脉，这么一点莲花，最多能够维持半个月。

    所以，带走云染之后，雪飘霊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就带她来到了雪国。

    雪国的穆灵山泉，盛产玄冰，他给云染做了一个水晶棺，然后将棺材放到了山泉里。

    云染的最后一点心脉成功护住，那么接下来，他就得寻找将她复活之法。

    他第一个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东西——生死丹。

    这个生死丹，在三国大陆之上，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叫做圣明珠。当初由雪国一位先辈赠给南圣帝国之人，然后被南圣帝国直接供了起来，作为了南圣国宝的圣明珠。

    只是，生死丹一直都是半成品，因为，它虽然能够让几乎迈入黄泉的人重新睁开眼睛，可是，却也会在同时，夺走其性命。

    或许，这就是生死丹之名的由来吧。

    雪飘霊自然不希望自己在救活云染的同时，又见证她的死亡，所以他找到了生死丹的配方，再找了个地点开始配制生死丹，这一研究，就是整整十六年。

    ……

    是的，整整十六年，他终于配制成功了一颗真正的生死丹。

    但是，却还算不得上是一颗完整的生死丹。

    因为，里面缺了一个药引——一颗，深爱‘死者’的心脏。

    深爱云染的心脏吗？

    雪飘霊知道两个人。

    第一个，夏侯翎。

    夏侯翎对云染的爱，他从未怀疑。在他当时听到夏侯翎哭声时，他就知道了。

    第二个，就是他自己。

    找到这个药引的时候，雪飘霊仰头看着头顶的星辰，在雪地里站了许久，直到黎明重新到来，他这才轻轻一叹。

    “也罢。阿云，我又怎么舍得你伤心。”

    小的时候，他的名字叫雪飘零，飘零飘零，后来父皇觉得，飘零显得太孤单，就给他改了一个同音的字‘霊’。

    可是到头来，他还是没有逃过‘飘零’的命数啊。

    他既然早就注定飘零一生，那么，倒不如成全了他们去吧！

    ——雪飘霊终章——

    夏侯翎还是第一次踏入传说中的雪国，不过他可没有兴趣去了解雪国的风景人情，他跟随雪飘霊来到了穆灵山泉，然后终于在穆灵山泉的水晶棺材里，看到了他相见的人。

    他的小染躺在水晶棺里，五官依旧如常，还是那么美那么年轻——倒显得他似乎老了。

    看着云染，夏侯翎有些激动地转身看着雪飘霊：“她什么时候醒来？”

    雪飘霊没有看夏侯翎：“我耗费整整十六年，研制出了真正的圣明珠，等明儿，我会命人将圣明珠带给你，你给她服下。即可。”

    雪飘霊转过了身，他的银袍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弧度，让人不由得想到了那转瞬即逝的绝美烟火，他继续道：“她醒来之后，你立刻带她离开。我一分半刻，都再也不想见到她。”

    “为何？”夏侯翎微微皱眉。他有些不解，“可你……明明是爱她的，不是吗？”

    雪飘霊没有回答，他漆黑的眼里，落下了一滴泪来，然后，他大步朝前走去。

    他是爱她，无比深爱她。他甚至恨不得，每分每秒，永永远远地都看见她。

    可是，他从今日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眼看雪飘霊要完全消失在夏侯翎的眼里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夏侯翎，你们一定要幸福。”不然，他做鬼，都会来找夏侯翎索命。

    ……

    雪飘霊没有失言，第二天，就有宫装女子拿着一个玉盒，给夏侯翎送来了一个东西。

    夏侯翎的观察力向来很好，他仔细地察觉到，眼前的宫装女子像是哭过了似的，她的眼睛似乎红红的。

    可是他没有问，接过了玉盒之后，他来到了水晶棺旁，然后将玉盒打开了。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颗如血的药丸。那么显眼，那么夺目，甚至隐隐之间，还有红光闪烁。

    这就是……真正的圣明珠吗？

    夏侯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拿起了圣明珠，喂入了云染的嘴里——倒不是他有本事确定这是真正的圣明珠，而是因为，他相信雪飘霊。相信雪飘霊，深爱云染的那一颗心。

    果然很快，云染闭了十六年之久的眼，终于在夏侯翎的期待里，睁开了眼睛。

    看着熟悉的夏侯翎，云染微微一愣，然后就勾唇一笑：“阿翎，真高兴，见到你。”

    ……

    云染醒后，她从夏侯翎口中知道了一切，便去了雪国皇宫，想要见雪飘霊一面，可他们足足等了半月，竟都没有结果。最后，有一位宫女送出来一个盒子，盒子里装了一个玄冰晶雕刻的莲花，和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道：阿云，你一定要幸福。

    收到了这个礼物，云染微微一笑，她朝着眼前的宫殿招了招手，大声道：“小雪！我会幸福的！”

    但云染却不知道，在关闭的宫门背后，送信的宫女，已经哭成了泪人。

    因为属于她们的那个，最温柔的霊王爷，再也不会回来了。

    【何为生死丹？】

    【生死丹便是，拿我死，换你生。】

    【我在曼陀花开的黄泉彼岸，看你笑颜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