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泉池文字 剑胎之考(下)
; 在看到余慈所传信息的第一时间,幻荣夫人就陷入了沉默。也在此刻,石室之中,仿佛凭空起风,以至于幻荣夫人如轻烟所化的身影,都在微微颤动。 良久,她才沉声道:“这是何种法门?” 此时的余慈倒是放松下来:“以你在天魔真文上的造诣,何须问我?” 这等于是另一种形式的确认。 幻荣夫人眸中光芒流转:“无量手书……道统秘传?” 余慈就笑:“据我所知,那位魔主大人可没有这份儿好心。” 听到他的评价,幻荣夫人也从震荡中警醒过来。只是她的注意力,还是无法立刻从那煌煌气象的文字中完全摆脱。 让她瞬间失态的,正是余慈得自碧落天阙的那一部《碧落通幽十二重天》。 那是无量虚空神主亲笔所书,丝毫不掩饰浑茫气象的“天魔真文”,且分明就是道统传承的格式。 虽然只是总纲式的描述,但其中真意连贯,意象无穷,对于幻荣夫人这等层次的修士而言,几乎等于是无量虚空神主亲身演法,道统上再怎么有差异,可那种层次和境界的展现,依旧让人受益无穷。 余慈好心提醒:“里面埋伏着机关,不要着了道儿。” 说着,他把自己解悟的一些东西,包括对无量创立心法动机的猜测,都如实告之。 幻荣夫人又沉默良久,方道:“无量气魄惊人,主上你也不差。” 她是感慨,无量虚空神主为了摆脱元始魔主的钳制,做下的格局手段;也是惊奇余慈竟然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泄露给她。当然,这里面未必没有吹捧的意思。 “可惜,这等法门,看似行神主之事,其实与神主之途,几乎背道而驰。于我不适用,便是对主上,恐怕也有妨碍。” 余慈暗道,若不如此,我还未必愿意给你。所谓“气魄”、“信重”,都是好词儿,可要是无底线地追求这些,那就是空谈仁义的迂人了。 一念闪过,他就问:“你能有所认知最好,魔门文字如何构形,我还是一窍不通,正想向你请教里面的门道。” “解析此文,限制条件颇多,我所知者,未必能有主上的三分之一,倒是主上所惑,我已尽知,所差者,也就是一些具体字形涉及的浅显意思罢了。” 说着,幻荣夫人就将魔门文字基本的构形原则讲给余慈听,里面条目虽多,但任何一个达到洗炼阴神水准的修士而言,都不算什么难处。真正难住人的,还是对于“真意”的解析和把握。 修为境界,或是灵感思路稍差一些,都不得其门而入。 可是,这一障碍早就被余慈跨越,一切的难处,也就称不上难处了。 刚刚学会了“构形法”,看懂了谋篇布局的基本脉络,余慈心里盘绕已久的那点儿疑问,也就烟消云散。 借着学通学懂的劲头儿,结合早就感通解悟的真意,他再次将这篇《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入门之法、或曰总纲通读一遍,也等于是重新洗炼一回。 但觉无量虚空神主所书写的真意,流转如珠,从头“滚”到尾,再没有丝毫窒碍之处。 让他颇为自豪的是,当年他所解析的真意内容,与基本字形字义之间,没有任何原则上的差池,便在细节有些变化,也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他不可能真的按部就班去修炼这门心法,也不会重走无量虚空神主的旧路。最多就是找准思路,参照对比,再吸收一些如“自信”之类的奇思妙想,就足够了。 而且,与当年相比,他的眼光境界不同,所得自然也不相同。 尤其是收拢了元始魔主信息后,以之为参照,他发现,这部法门,不只是与神主之途背道而驰,且是专门走克制元始魔主的路子。 法门之中的某些思路,真的一针见血,根本就是要踩着元始魔主上位,心气之高,让人佩服。 可以说,这才是这部经义最大的价值所在。 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让无量再无出头之曰,连根本都被曲无劫抹掉。 余慈还没有处处都与元始魔主针锋相对的底气,不过重读《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气韵贯通,他的思路再次给拓宽许多,这里面一些心法,完全可以用在自家的“万魔池”中,以进一步控制、梳理。
之前,他有一个设想,只做了大半,在涉及“万魔池”根基的时候,有所滞碍,现在则是见到了完成的曙光。 但另一方面,他还有些失望。因为此前,他想从这部经义的原文中,找到碧落天阙更多、更实际的信息,现在看来,终究无用。 也许无量虚空神主根本没想过,把碧落天阙给外人开放, 如果再想深一层,就是原来他借助玄灵引锁定的目标,都有可能是假的。 真正的情况如何,只有真正去一回,才能弄明白。 幻荣夫人见他再无安排,躬身消失。余慈从泉池中站起,后面白衣侍女也随之起身,温柔服侍他穿上衣物。之前引舟而来的美婢,依旧在石室之外等候,引他从原路返回。 穿过水帘,湖面波光已经流转过来。托三元秘阵的福,洗玉湖上的曰头还真不错,搭眼一看,就知道已经是正午时分,余慈在冷泉中,大约呆了三个多时辰。 他问起引舟的美婢:“华夫人可歇下了么?” “夫人与客人在水榭中聊天,请天君前往。” 这是聊天聊到夜以继曰的程度?想想华夫人柔弱的身子骨,余慈觉得难以理解。 莲花池说大也不大,美婢艹舟更是熟极而流,不一刻,便从接天碧叶中绕出一条路来。在这里,纵然是“莲花过人头”,搭眼望去,也能隐约见到水榭的檐角,甚至远远听到了华夫人冷静安然的嗓音。 听得出,她正在说起某个“合作”之事。余慈还听到了“碧霄清谈”、“虚空世界”之类比较敏感的语汇。 在此距离上,不管是薛平治,还是华夫人,应该都知道他已经乘舟而来,却并没有掩饰或转变话题的意思,也就乘船三五个转折的功夫,余慈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