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教育新航线
徐硁此前就对孙复和胡瑗有所提防,因为学校初创很多事情还需仰仗二位,徐硁对于二人在学校里宣传的学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二人嘴炮能力着实强大,不少学生都成了二人拥趸。 徐硁发现学校的方向有点被二人给带偏了,他必须找一个人能镇得住这二位大神,他写信邀请燕肃到扬州出任学校校长,并保证每旬他只要上五个时辰的课,剩余的时间他可以自行支配,任何研究花费也完全有徐硁承担。当然这里还有一个燕肃无法拒绝的诱惑,徐硁送出了一卷神秘的书籍。 大宋境内对于书是无限崇拜的,任何人对于任何书都不会刻意销毁,阿里送来的书被张三娘扔在角落里吃灰,徐硁无意间找到这一小箱的书籍,里面大本分都是阿拉伯文书写,徐硁哪里看得懂,一本手抄本封面虽然破损发黄,但让徐硁如获至宝,那粗糙的圆形好比初生的太阳将照耀着华夏大地。 EuclidesRestitutus。 西方最成功的的两本书,一本是《圣经》,一本就是《EuclidesRestitutus》。徐硁沿用老徐家的翻译《几何原本》。 徐硁前世跟随导师研究文艺复兴颇有成就,在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语还没有完全形成,那时期的画家理论研究都必须以拉丁语记录下来,想研究文艺复兴必须会拉丁语。 这本手抄本是一个叫阿德的威尼斯人抄写的,这一本他抄写了前五卷,徐硁记得《几何原本》总计是十三卷,他将整个箱子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后续的手抄本。 徐硁对画画和旅行的颇有心得,但是理科太差,造成了他在美术这条路上一直走到黑,徐硁将全部的数学知识拿出来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前二卷的翻译,这比徐光启版本早了要五百年啊,虽然只有前两卷还可能错误很多,但徐硁可以肯定燕肃必然上钩。 果然燕肃来了,到扬州之后直接去徐家找徐硁,二人没有寒暄,直入正题。 第二天刚好是旬休,所有的教师都被徐硁集中到学校大cao场上,前排坐着的都是徐硁教育集团所有骨干人事。 暖洋洋的太阳比月亮还催困,不一会儿几个年老的教员坐在椅上打起了盹,徐硁扶着燕肃来到讲台前就坐,底下的教员们明显分为三个小集体,一个是以孙复胡瑗为中心,两只老狐狸正襟危坐,装的挺像回事;一派是王家族学教员,他们以一个年长者为首;剩下那拨人是徐硁提拔出来的匠人,他们以俞谨为首。 徐硁咳嗽了一声,“前几日徐某无端被捕,学堂艰难维持正常教学全靠各位同仁出力,徐某在这里谢谢大家。”徐硁说完向大家鞠了一躬。 他接着说道,“俗话说蛇无头而不行,通过这件事我发现徐某很难担当山长这个职务,所以徐某特意请来国子监司业燕公担任山长。” 徐硁还没说完底下一片惊呼之声,孙复是见过燕肃的,所以他一进房间就暗示胡瑗,此刻二人站起来带头欢迎燕肃。王家族学则是被镇住了,国子监司业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当今的教育部副部长,他放弃了这么高职位到扬州来做一个小山长。俞谨那拨工匠也是被惊得咋舌,徐硁这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这位大神请来。 整个人群都是一片高呼燕公。 徐硁看时候差不多了,“看样子大家都同意了,那么就请燕公安排以后的教学工作。” 燕肃今年已经七十有二,他本打算辞了差事安享晚年,哪知道徐硁不到十页的书卷,勾起了他一生的欲望,他此前想不通的问题,这十页纸上虽然没有答案,但是告诉他研究的方向,他思索了一夜,第二天便辞了差事,从四夷馆借来几个大食通译,带着几个看中的弟子从东京坐船来到扬州。 到了扬州之后,直奔徐家大宅,徐硁也知道老头子想找何物,将自己翻译好另外一卷和拉丁语原本拿出来,燕肃看着这还是草稿的文卷,很多地方都是涂涂改改,好在徐硁擅长画图,几个几何图形画的是相当准确。 两人书信上的内容都是简短的,只有当面交流才能知道对方的真正意图,徐硁和燕肃就教育改革攀谈了一夜才有今日之举。 核心问题:读书人这一辈子都在读四书五经,考科举,意义在哪? 燕肃从容的站了起来,他环视了底下六十余位教师,“老夫今年七十有二,但至今一无所成,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夫时常问自己,我读书究竟是为什么,我考科举究竟为什么?” 底下的一下子一片死寂,原本还是兴奋的教员,各个都在思考。 “老夫见过太多的才子都折在科举这颗独步桥上,见过太多奇才被折磨的全无灵性,见过太多失意人经不住打击从此消沉。老夫没有说科举是不对的,它的确是最公平的选官考核机制,但是真的人人都适合科举么?” “老夫这次受徐小弟邀请来扬州治学,不会遵循以前的治学方法,就当老夫为大宋的教育来探探路,只要老夫还活着一天,老夫就拼了命也要为大宋的学子找一条安身立命的出路。” 燕肃亢奋的表情感染了下面不少教师,他们都是都不是庸才,只是科举这条路过于艰险,但是也有人提高了警觉。 “下面老夫宣布我们的学校叫扬子学堂,扬子学堂将实行九年教学体系,分为五年制的初学教育,四年制中等教育,……” 这哪是改革,这是革命! 华夏实行了一千年多年的官办太学教育和民间私塾教育终于迎来了挑战,教育的目的也不再是为了培养官员,而是将民生为教育目的,最重要的是儒学作为教学主体模式被完全打破,如果说初等教育中儒学与数学,美育同为重要的基础课程,那么到了中等教育以上便完全变成了副课。
燕肃将三页纸的实施纲领宣读完后,底下一片哗然,不少人还是碍于燕肃的权威在低头交流,但是有的人却坐不住了,孙复首先站了出来。 “燕公,学生对您有如此勇气去探索新教育深感敬佩,但是儒学乃大道之学,岂能草草放弃,还是在孩子最叛逆的时期,天理人伦,君君臣臣,唯有不断深化才能让他们牢记一生。” 胡瑗与孙复志趣相投,他也有儒学的教育疑问,他和徐硁研究分阶段教学和分课教学有一段时间,在这次实施方案中很好的体现出来,但是他和徐硁可是从来都没有谈论过女校的设立。 这时徐硁必须出面回答孙复的问题,燕肃毕竟是老人,说了这么长时间需要休息,况且孙复的这个问题也是徐硁最头疼的问题,必须有他出面解决。 “孙老师,在座的各位,徐某问大家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读书?” 不待下面有人回答,徐硁继续说道,“先帝有首劝学诗,我这里就不背了,我觉得先帝说的很对,读书就是让自己过得更好,只有学习我们才能有温饱,比如这次旱灾,要是我们通过学习能知道如何将长江的水快速的运到地里,我们也许就不会挨饿,要是我们通过学习培育出抗旱的稻苗,我们也许不会挨饿。只有学习我们才能有高楼,比如眼前的学堂,要是我们不知道杠杆原理能建成这样的三层高楼么,要是我们不知道记里鼓车,我们怎么铺设笔直的马路。只有学习我们才能更加帅气靓丽,要是没有丝绸技术我们哪能如此光鲜亮丽,要是……” 燕肃看到下面一片惊愕的表情,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不能再让徐硁瞎说了。他咳嗽了一声。 徐硁正讲的兴奋呢,他知道讲大道理他是说服不了前面的人精,只有一个让人可以,那就是皇帝,虽然大宋的皇帝备受束缚,但是再束缚他还是皇帝。 徐硁这时感觉到脚被人踩了一下,他转头一看,发现燕肃正阴沉脸,他急忙尴尬的笑了笑。 燕肃站了起来说道,“虽然安石对先帝劝学诗理解有点粗鄙,但是大体方向是不会错的,我们学校就是秉承先帝意志为民生而设。” 下面的教员还以为燕肃会驳斥徐硁,没想到这两人是穿一条裤子,看样子这改革是不能质疑了,谁要质疑那不就是质疑先帝么? 几个小孩子趴在墙头上,看着燕肃演讲,他们懵懂的小船一下子被风吹偏了了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