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启迪：哭泣
随着鬼域浮现，灵异界局势变化诡谲难测，夜宸躲在小楼成一统，休养身体——这几个月，她的身体就没好过几天——丝毫没有理会外界纷争的意思。 依靠院子里的次级诡物和满屋子的厉鬼，没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能够闯进来。 只是，一个电话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宸，你在忙吗？”电话那头的枫琳语气有些低沉。 “枫琳啊，怎么了？”夜宸正在研究食谱呢，怎么才能做出美味好吃的包子。 一阵沉默之后，枫琳说道：“我遇到麻烦了，想请你帮个忙。” “好啊，什么麻烦？你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别那么客气。”夜宸很爽快地说道。 前段时间，她沉浸在创造子夜之中，根本不关注外界的事，特别是最后一个多月，更是枯坐在书房，一动不动。 每个月需要向调查局提供的二十五根鬼烛自然是忘在了身后。 要知道，那段时间正是各大驭鬼者组织调查鬼域的时候，对鬼烛的需求很大，结果夜宸这边的供应断掉了。 在联系不到夜宸的情况下，枫琳积极斡旋解释，帮她圆过去了，她和调查局的合作才没有彻底中断。 “我离职了，不再做调查员了。”枫琳的语气很低落。 “为什么啊？因为我的事？”夜宸的语气有些严肃。 “不，不是的。”枫琳连忙解释，“我被选中成了邮差，鬼邮差。” “你是找到了新工作啊？”感觉枫琳都快绝望了，夜宸故意调笑了一句，“过来吧，给我说说你的新工作。” “这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能有多麻烦？没事，过来吧。对了……”夜宸把食谱扔到一边，“顺便给我买几个包子，我还没吃饭呢！” 过了有半个小时，一脸憔悴的枫琳来到了夜宸的家门口，还是熟悉的铁皮门，但想起之前几个月的经历，让她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深深叹了口气，枫琳上前敲门，厚实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很快，一个清冷中透着虚弱的声音传来：“来了。” 吱扭一声，铁门打开，枫琳一脸惊讶：“宸，你这是怎么了？” 夜宸的脸色极其苍白，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气血虚弱，右手拄着一根黑色的木质手杖。 “没什么，最近没有休息好。”夜宸很是敷衍的搪塞了一句，转换了话题，“包子买到了吗？” 枫琳提了提手上的塑料袋，说道：“这是福禄街老徐家的包子，你最喜欢的香菇鸡蛋馅儿的。” “好啊，他家的包子确实不错，没有那么重的调料味，吃着很舒服。” 枫琳把包子递了过去：“你现在气色很差，吃完饭好好休息吧……我的事……” 夜宸没有去接装着包子的塑料袋，而是抓住了枫琳的手腕：“不管有什么事，进来慢慢聊。” 夜宸的手冰冷异常，而且枯瘦如骷髅，枫琳都不敢挣脱，害怕一使劲儿，自己的这位朋友就要散架了，只好依着她的意思。 跟着夜宸走进院子，绕过红砖砌的影壁，枫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她之前有拜访过夜宸，知道这个小院的布局，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里变得……这么刺激！ 院子的左侧，大片一米多高的……这是韭菜？韭菜叶子顶上怎么还长着人头？右侧那朵巨大的玫瑰花是怎么回事？还有中间那棵苹果树下，枯站着的是……死尸？ 枫琳忍不住退后一步，心里发怵，头皮发麻，说道：“这是……” 作为驭鬼者，而且是调查局的调查员，枫琳自认为有点儿见识，但也没想过会面对这么恐怖的场景。 “别管它们，我们进来说。”见枫琳还是害怕，夜宸解释道，“都是些吓唬人的小玩意儿，不是真的。” 吓唬人？院子里的那些死尸是什么回事？被活活吓死的？枫琳一副“别骗我”的表情，要不是她和夜宸很熟悉，真的要夺命而逃了。 枫琳忍住害怕，亦步亦趋跟在夜宸后面，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里比鬼邮局都可怕。” 怪不得那么多窥探鬼烛的，都只在外面守着，不敢轻易进来，这简直是魔窟。 穿过院子，走到屋檐下，夜宸停下脚步：“屋子里有点儿乱，就在这儿坐会儿吧。” 两人坐在屋檐下的小小圆桌前，夜宸把手杖竖到一边，拿起包子啃了一口，有点儿含糊地说道：“老徐家的包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说说吧，什么鬼邮差，怎么回事？” 冬日正午的阳光没有给枫琳带来一点儿温暖，她只是感觉彻骨的寒冷，慢慢回忆说道：“最近几个月，世界各地出现了大量鬼域，总局那边让各分局对辖区内的鬼域进行建档统计，前段时间，有一个邮局模样的鬼域分配给了我……” 只是建立个档案，又不是要求进去探索，枫琳只要在外围转了一圈，收集些大概的情报就可以了。 结果，就在她做好记录打算走的时候，踩到了一个信封，浅褐色的老式信封，右上角粘了两张邮票，看样子有年头了。 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她弯腰捡起了那封信，然后就成了鬼邮局的邮差。 “作为邮差，我们必须每周送一次信，给鬼送信。”枫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要是没去送信，或者没有及时送到，就会被信给吃掉。” 枫琳亲眼看到过，一个薄薄的信封是怎么把一个人一口一口吃掉。 她这是陷入到了一个强大的厉鬼诅咒之中，为了避免给同事带来危险——没人知道，这种鬼邮差的诅咒是否会传播——她向队长说明情况，主动从调查局离职，家人也送去了其他城市，最近一直独自居住。 枫琳稍稍停顿，缓解了下紧张情绪，继续说道：“我已经送了两次信，这是第三次，要去鬼域里送信，鬼域……太危险了。我就想……从你这儿买点儿鬼烛。” 枫琳可不相信，自己这个好朋友会真的把所有鬼烛都卖出去，手里一点儿不留。 夜宸沉思了一会儿，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那个鬼邮局，只让你们干活儿，不给发工资吗？” 枫琳愣了下才明白夜宸的意思：“每送出五封信，就能得到一件装备，听说挺厉害的。” “诡物吗？” 枫琳想了想：“不是，没那么厉害，应该是次级诡物。” “这样啊……”夜宸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问道，“你这次要把信送到哪儿？” “一个叫江流村的鬼域，距离这里大概……三十多公里吧！” “你对那儿了解吗？给我说说呗。” 枫琳不知道夜宸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我打探到的消息，那就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村子，里面有住着一些村民。里面的具体情况，资料上没有写。” 枫琳其实是通过之前的同事，从调查局的内网里找到关于江流村的资料。但即便是在调查局，关于的鬼域的资料依然很简略，很多甚至只记载了一个名字。 “哦，这样啊，你计划什么时候去送信？” “五天后，十二月四号。”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啊？！”枫琳没想到夜宸会这么作死，“鬼域特别的危险，调查局里很多队长级的驭鬼者都折损在里面了，你别……” “没事，我心里有底儿。”夜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好了，屋子里有点儿乱，就不留你了，五天后再见。” 枫琳表情复杂地看着夜宸，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夜宸拄着手杖，目送枫琳离开。 她确实是临时起意，想找个鬼域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真的能获得诡物吗？ 有了这个想法，但也不能随便找个鬼域就闯进去。最好是，找个简单点儿，不怎么危险的鬼域。 在枫琳的描述中，鬼邮局虽然时常让他们这些可怜的邮差陷入到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但不会出现十死无生的情况。也就是说，既然安排枫琳去江流村送信，那么在理论上，她是可以平安归来的。 夜宸了解枫琳的实力，她是个优秀的调查员，擅长收集资料，处理繁杂事务，构建情报网络，和各类人打交道……唯独在驭鬼者的硬实力上，有所不足。 她都能从江流村平安归来，那么是不是说，这个村子不是特别的危险？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进去看看。 夜宸思忖着，慢慢悠悠走进屋子，上到二楼的书房，把四苦鬼烛立在桌子上，点燃唤醒白燚儿。 面对夜宸探究、好奇的目光，白燚儿莫名有点儿害怕，她好像被故事书里的科学怪人给盯上了。 “jiejie，有什么事吗？” 夜宸坐在椅子上，端详着白燚儿，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吗？” “白燚儿？” “不，四苦鬼烛这个名字。” 白燚儿想了想，说道：“生、老、病、死，是为四苦。” “是啊，四苦遍布，苦海无涯。”夜宸感叹了一句，世间的一切苦难，都可以归根于生老病死。 紧接着，她又问了个刁钻的问题：“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吗？” “不知道。”白燚儿乖巧地摇了摇头，心里腹诽，世界上有几个生灵知道？不都是稀里糊涂就来了。 夜宸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太笨了！” 白燚儿脑袋上面冒出个问号，自己怎么了，就招了一句骂。 “我给你添加点儿慧根。” 经过几次剧烈消耗，四苦鬼烛的烛身基本都换成了夜宸的血rou铸就，天然造就，玲珑有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双手向上呈托举状，举着绿色的烛火。只有最底部，还是一开始的那四根鬼烛。 夜宸拿出随身携带的银质小刀，在白燚儿的惊呼中，将四苦鬼烛的底座切掉，扔到了一边。 白燚儿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白燚儿想要问下，夜宸率先问道：“感觉怎么样？” “有点儿变化……但说不清是什么变化。” “那明白了吗？你为了什么才来到世间的？”夜宸又问出了这个刁钻的问题。 “还是……不知道。”白燚儿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回答。 “真笨，记住了……”夜宸郑重地说道，“你是为了度尽世间四苦。” “啊？”白燚儿一脸茫然。 她不知道，夜宸这不是在解释，而是在定义。 这个世界相当的唯心，心有所想，事情就会这么发展。 四苦鬼烛中蕴含的二十八枚巫文，随着夜宸的话音落下而开始发生变化，对鬼烛进行本质扭曲。 夜宸露出微笑，内心欣喜，果然，“创造”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明白该怎么做了吗？”夜宸问道。 “不明……大概明白了。”白燚儿硬着头皮说道。 “好，让我们先尝试下。”夜宸打开书房的门，门口依然吊着那个身穿红衣的鬼，“先试着度化它。” 白燚儿沉下心来，感悟着自身的变化，五官都跟着用劲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懵懂地伸出手指，一朵绿色的烛火从她指尖飞出，落在了吊死的红衣鬼上。 烛火在红衣鬼身上燃烧，并没有见烧坏什么，那鬼却发出凄厉惨叫，剧烈挣扎，十分痛苦的样子。 看着这一幕，夜宸脸上的笑则愈发的灿烂。 四苦鬼烛的烛火烧的不是红衣鬼的本体，烧的是它的四苦。 厉鬼因怨恨而生，怨恨以四苦为根，烧掉了四苦，就是烧掉了红衣鬼存在的根基，它当然会哭嚎挣扎。 但没有用，今天，必须得把它给度了。 最终，红衣鬼掉落在地，已经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了，长得还挺清秀的。而那朵烛火，也飞回到了白燚儿身上。 “啊——”白燚儿惨叫起来。 烛火带回了红衣鬼身上的四苦，它历经的苦难现在传承到了白燚儿的身上。 夜宸微微皱眉，呵问道：“你是谁？！” 白燚儿强忍着痛苦，回答道：“我是四苦……不，不对，我是白燚儿！” 既然是白燚儿，而不是四苦鬼烛，那么烛火带来的四苦自然应该沉降于烛身上，而不是留在烛火里。 白燚儿脸上的痛苦之色快速消散，白色的四苦鬼烛，则多出了一丝极其浅淡的黑线。 夜宸站在书房门口，眉头舒展，这家伙多少有了点儿慧根。 突然，一根草绳掉在了她手里。 夜宸抬头看看，这是……之前吊着红衣鬼的那根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