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进退无路
; 三天过去了……… 骆家龙在对着屏幕上海量的数据发呆,品牌内衣店、高档女装店、各类奢侈品店,还有各种有关女子美容、美体的店面,通过银行的提取的信用卡、借记卡消费记录,谁也没有想像到居然有九十多万条,这还仅仅是十二个月以内的记录。 还有一堆全年在本市召开的各类庆典、联谊、展销、发布会议,三百多次。无怪乎骗子会选择这样的环境作案,太方便了,几乎每天都有,而且来自省外和全省各地市,那些腰包鼓囊的小商大贾,随随便便一发掘就一个金矿啊,别说骗子,就这些人提高了多少gdp、养活了多少失足女,都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就是这些记录,难道可能找出,那个神出鬼没的女骗子? 难呐,骆家龙憋不住了,光一类表格就能把人做到吐,全部做下来,差不多该吐血了。 就这还不是全部,一大早汪慎修和蔺晨新进门就扔给一个pos机号,昨天晚上顺带,又去登记了几家,这些不同银行发放的pos终端,每一个连接的可都是海量数据。 他烦了,有气无力地道着:“你们谁帮帮我啊,光让我一个人干,想累死我啊?” “我想帮吧,肖政委不让,协警不能接触核心内容的,所以,骆哥,您自己来吧。”蔺晨新道,乐得清闲了,汪慎修却是笑着拒道:“我们几个用电脑,也就顶多会看艺术片的水平,你要不怕错,那我分担一点。” “哎……交友不慎呐。”骆家龙有点无语,接驳着机器,通过经侦支队的权限,开始采集数据。 正忙着,又一组回来了,鼠标一手拿油条啃着,一手拿着豆浆喝着,自从装逼被骗,标哥又回复到朴素的穷逼的样子了,相跟着杜雷,啃着火腿肠就着可乐,两人吧唧吧唧吃着,也顾不上说话,每天就这个时候,他俩人最认真。 “真幸福啊。”汪慎修赞了个。 “什么?幸福?”蔺晨新奇怪地问。 汪慎修指指那俩吃得心无旁鸷的,笑着轻声道着:“瞧这胃口,多好。” “呵呵,没心没肺活百岁嘛,逗逼的幸福指数向来最高。”蔺晨新小声道。 鼠标咳嗽了两声,两人以为听到了,不料回头看,却是被油条卡住了,豆浆已经完了,杜雷给捶捶背,剩下的半罐可乐递着,鼠标一仰脖子,全灌进去了,喝完了,这口气缓过来了,却是教训着杜雷:“大早上我老婆不让我喝可乐,碳酸的,容易增肥。” “哦,对不起,我错了……我去给您灌点自来水去啊。喝死你。”杜雷剜了一句,没好话了。 标哥一拍大腿,又要教育这个协警的功夫,门开了,余罪悠闲悠哉地进来了,众人一喜,行注目礼一般,都抱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余罪。 “咦?不列队欢迎,好歹也给点掌声啊。”余罪贱贱地问着。 “嗨把你舒服的,一天的活,磨了四五天,顺便还逛了逛大同是不是?”骆家龙不客气了,鼠标却是想起余罪的家事,刚要问时,余罪出声威胁着:“敢提我爸的事,小心我现在翻脸啊。” “态度这么坚决,那算了。我对你表示慰问啊。”鼠标道,说完自己的吃吃笑了,其他人须是知道余罪后妈又怀上孩子的事,都跟着吃吃笑了。 “笑个屁啊……有本事也让你们爸妈再给你们生个弟弟meimei,切。”余罪不屑地笑着,撵开了呲笑的蔺晨新,拉着椅子,脚一搭,很没品地坐下了。 出差一趟,一个受害人就用了数天时间,这事除了假公济私都不会有别的,众人笑够了,损过了,牢sao过了,余罪是一概不理会,差不多了才回到正题上,两方都没闲着,各自的发现一交流,这侦破破,僵持的情况就格外明显了。 大金碗、鼠标、刘二虎,三个的经历类似,案发过程也类似,就恰恰奇怪的是,对于是否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作案,却下不了定论。 “看!标哥遇到的,是这种,锥子脸、九头身、胸大到34d女王型。大金碗遇到的,是脸微胖、个子稍矮,身材丰腴的熟女型,就即便记不清了,肯定不是一个类型,根本没有共同之处……”蔺晨新兴奋地排着两张摸拟像,很卡通。 自从肖政委斥了一顿之后,蔺晨新长进很快,轻易不从人体器官找线索了,余罪接茬道着:“大同这个刘二虎,更讲不出所以然来,现在虽然穷了,可曾经是富得流油,吃喝嫖赌惯了,他可能根本不在意和谁上床,估计就是发泄一下。” “这种事也正常嘛,生理需要嘛,总不能大家都当互撸娃吧。”杜雷插了句。 余罪一笑,其他人白了他一眼,汪慎修接着道:“看似匪夷所思,其实是司空见惯了。现在还真有靠这种事生活的,出入于各类高档场所,专给人当陪床的,她们有选择性,专挑那些生活空虚,情感空白的人,只要傍上一个,那什么开支都解决了……我曾经没少见过的这类人,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连个正当职业都没有,你真想像不出,她们的收入来源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听说过……现在都有中学生卖.yin、成年人喂奶了……喂奶这技术活,我还是听我一哥们说他在欧洲荷兰红灯区见过,没成想咱们这儿也有咧……”杜雷兴奋地道。 “讨论案情,别老扯没用的。”鼠标训斥道,一想又道着:“那是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才有的事,甭拿这事挑战我党员的底线哈。” 杜雷不服气地闭嘴了,汪慎修笑着道:“也不是没用,最起码这个能反映出,作案人肯定不是个良家女人,但恰恰又不是那种欢场上的女人,其实以她们这个姿色啊,直接卖.yin,不挣得更多?还更安全。” “哟!?有道理。”余罪被这个全新的提议触动了下,他习惯性地起身,手叉在胸前,导思着,计无所出的时候,又催着众人:“畅所欲言,放开思路……我给你们开个头啊,这个案子最初,可能仅仅就是个召嫖故事,但后来加进了麻醉抢劫、二次诈骗,性质就恶劣,也偏离了混社会的找生活的轨道,你们说,什么样的人,才会最容易堕落到这种地步呢?” “肯定对钱有很大的贪欲,促使她不断去作案。”骆家龙道,这是最直接的动机。 “作案手法已经有职业化的倾向了,那说明他们挣得已经不少了,挣得多了还一直在作案,可能动机里还有其他的成份,或者是感情上的因素,或者是性格上的缺陷……比如,有些惯偷总不忍不住想偷点东西,那怕那东西对他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这是犯罪上的一种心理倾向,通过某种犯罪方式,作案人获得的高于金钱的收获,比如满足感、比如控制欲、比如报复欲望……这种心理满足,会像毒瘾一样,让她忍不住继续作案。”余罪道。 纯理论的东西,蔺晨新听不懂,他皱了皱眉头,插话问着:“难道不是光为了钱?那她们还有什么目的?” “呵呵,也许是某种执念,也许是某种兴趣爱好,就像你们一直想当警察,难道是为了钱?”余罪反问道。 这样解释,蔺晨新和杜雷就能接受了,杜雷得瑟地道:“肖政委教我们了,是为了维护社会的正义。” 这话笑得让人蛋疼了,余罪摆摆手,不予评价,笑笑,问着汪慎修还有什么更好的看法,汪慎修摇摇头道着:“不好说,分析好做,定论难下,都已经事过境迁很久了,能拿到的信息实在太少……我们提取了九十多万条消费记录,根本无法甄别啊。” “鼠标,你说呢?”余罪又问。 “我也难住了,现在看美女都像骗子,快有恐惧感了。”鼠标道。 “兽医……说说,你对女人的看法应该比我们都强,查到这儿,你有什么感觉?”余罪问。 “感觉越来越迷糊了。刚接触吧,我觉得这种人很好查,高档消费的、没有正当职业的、年轻漂亮的……可一查才知道,这样的人居然也是海量啊,光那号刺绣"xiongzao"的销量,同一款能卖几千双……我日,有那么多大胸的美女吗?有那么高消费水平吗?”蔺晨新气愤地道。 “光咱们会装逼啊,人家妞装个大胸还不容易,一垫就起来了。”杜雷道。 “可那一个"xiongzao"多少钱知道不?便宜着都一千多。”蔺晨新道。 “那差不多,男滴做回大保健也得这个数啊。”杜雷道,极力证明,男人装逼和女人扮美,是同源的。 汪慎修制止着两人的争辨,他解释着:“我做过一段时间代购,单从消费方式上找人是行不通了,现在社会上的灰色资金太多,你还真不知道人家的钱从哪儿来的……别说咱们市,就第五大道,都充斥着咱们国内去的二奶突击队、小三抢购团,她们营业员只有一个要求,会讲普通话。” 此时才见汪哥的风sao,敢情这眼光不光放眼全市,都放眼全球了,蔺晨新竖着大拇指赞了个,服了,杜雷还要说话,被蔺晨新挡住了,他斥着:“好好学着点,别乱插嘴,将来作案也好躲过他们。” 众人笑是笑了,不过愁容也跟着上来了,有钱索可以顺藤摸瓜,有信息可以仔细排查,可现在是有关案情的线索和信息都极度匮乏,面临的就是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嘛。 怎么破? “肖像靠不住,三个人说三个样,这照片,发协查通报都通不过。”骆家龙道,根据鼠标和万勤奋的描述做出来的肖像,可信度实在无法确定。 “这个很正常,灯红酒绿,心猿意马的,视觉会受到了心理想法的影响。”汪慎修道。 鼠标撇撇嘴,意外地没发表言论,对此他只能保持缄默,而且,他甚至希望这个案子卡在这儿,贼贼地看看众人沉思着,他弱弱地提议道:“要不,先搁搁,这个悬案多着呢,也别光盯在一件两件上啊。” 他的意见得到了点共鸣,忙得焦头烂额的骆家龙,跑来跑去一无所获的蔺晨新,还有光想着抓上一两个坏人得瑟一下的杜雷,都有此意了,俱是看着余罪。 余罪仿佛充耳不闻,正盯着刚刚做好案件板,看得出神,已经钉上了两个受害人,大凹脸的万勤奋、满脸横rou的刘二虎,照片下是几行可怜的内容,简要注明案发时候、地点、被骗子财物和款项多少。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把案子倒过来办怎么样?”余罪突然灵光一现,如是道。回头时,正看到了几双怀疑的眼光。 “你们看……大金碗、刘二虎,再加上鼠标,他们三个人的共同之处是什么?”余罪边走边道着:“穿金戴银,身家不菲;相貌呵碜,面目可憎;最大的共同点是,好色且yin,而且这得性的,估计没有和女人唧唧我我的经历,可能往往也是感情贫乏,经不过撩拔。”
众人回头看鼠标,那大饼脸配着幽怨的眼神,何其似也,一下子都被逗乐了,鼠标咬牙切齿对余罪回敬着:“尼马逼的……不色不yin才有毛病呢。” “你别生气,我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这个女嫌疑在选择下手目标的时候,除了有钱金主之外,可能还要考虑这方面的因素……否则她为什么不去勾搭风流倜傥的戈老板,他不比谁有钱?或者他不勾搭兽医这样的,他不比谁帅?” “嗨,这话我爱听。”兽医得瑟了。 “哦,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些人不缺女人,女人堆里打滚的未必好骗啊……而且,勾引标哥这样的人,可能还有一层用意。”汪慎修道。 “什么意思?”鼠标问。 “免得自己陷进去啊。”汪慎修道。 众人又呲笑了,气得鼠标无语了,骆家龙却是心揪着余罪的想法,追问着:“你说倒过来,怎么倒过来查。” “倒过来意思是,找类似的受害人啊,如果有足够多的受害人,能反映出来的信息,恐怕就更多了。我们现在确定了嫌疑人这种方式,选择场合,而且动机正确,那受害人,就不难找了,我相信,羞于报案,甚至于被二次诈骗的,应该不少。” 余罪道,看看众人不解,他指指案件板道着: “这样你们看行不行,我发一个函,加盖分局的公章,附这个女嫌疑人的照片,措辞是这样……咱们已经抓到女嫌疑人若干,正在深入调查,把作案方式讲出来,把女嫌疑人照片排出来,送到被骗的受害人手里……你们说,他们什么反应?”余罪道。 “你这不是骗人么?”鼠标道。 “没骗,‘追踪’、‘据调查’、‘基本属实’类似字眼一用,就是个函,又不是判决书。”余罪促狭地笑着道,补充着:“可能真要寄到被骗过的人手里,你说奏效么?” “咦,好像行啊,那些被骗的,肯定对骗子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们被抓了呢。”杜雷道。 “如果真被敲诈了,有机会拿回钱,他们应该动心吧。”蔺晨新道。 “错了。”汪慎修反驳着:“要是羞于启齿怎么办?她们侵害目标选择的就是拿得出钱来的人,那些人,说不定不在乎这十万二十万的,脸比钱更重要。” “对呀,这种事谁敢讲出来?”骆家龙道。 “恰恰相反,既然警察已经知道了,去函,谁敢保证不去人查呀?要捅出去,不管面子还是脸,那可不能要了……所以呢,你们说,这种心虚的人,能没点动作?否则找上门,岂不是更难堪?”余罪坏笑着道。 想想,琢磨琢磨,慢慢地,都在笑了,如果可行的话,似乎这将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分局能同意吗?”骆家龙道。 “没事,找狗熊去,用他们刑警队的公章就行,熊哥正义感强,他不会介意的。”余罪道。 这时候的坏笑,成了放肆大笑了,只有鼠标还是糗糗的样子。 缺的就是思路,有思路方法自己就跳出来了,骆家龙排查着名录,近一年的各类会议,能查到能得到与会名单的勉强过半,行,就这么多……可这么多也了不得啊,两万多人,普通信件一封也得块把钱啊? 有办法,杜雷说了,做彩印,模板一做好,刷刷就出来了,租我家房子就是印刷厂的。 邮寄呢?好办,一部分邮寄,一部分通知各地市的刑警队送达。省好多钱呢。 骆家龙有了个更好的想法,手机、电子邮件、私人信件,一古脑上,反正是撒大网,撒得越大,捞到鱼的可能性越多。 同意,那就剩下最后一个难处了,函谁写呢?这里头啥出身的都有,就是没玩文字出身的,平时写述职都不通顺呢。 “抄啊,你们一群笨蛋,内网上随便找一例案情通报,破获改成追查,案情写模糊点,重点突出已经抓到几个女嫌疑人,正在深入调查……这一篇,就抄这一篇……”余罪道,手里拿着嗡嗡响的电话,急急跑出去打电话了。 是一例抢劫案,骆家龙复制、粘贴,几个人碰头改着措辞,很快,一份似是而非的函成形了: ……我队近期追踪一诈骗犯罪团伙,抓捕到女嫌疑人某某,据我们调查,该团伙在数年时间里通过色诱受害人,进行麻醉抢劫,事后又进行二次欺诈或敲诈等方式作案,主要侵害对象为省城各类展会的商人,初步调查已发案十余件,如您遇到过类似事件,请接函后务必向公安机关提供线索,协助追回被骗款项及抓捕其他同伙云云……… 众人讨论着这个方式的可行性,越讨论越觉得好笑,连尼马警察也无计可施,用上这烂招了,亏得余罪想得出来,这要到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手里,肯定是炸锅了哈。 余罪站在门外,走廊上,看着手机显示的号码,有点懵,居然是安嘉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