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山水见闻
“那些黑心的商贩,就该剥皮抽筋!” 陈景听到崔妞抱怨,忍不住扭头看她一眼,已经过去几天了,还是让她愤愤不平。 也不怪崔妞当时耍脾气,谁能想到稻米干粮这些凡俗之物能卖出神仙钱的价,简直匪夷所思。 陈景第一次听到时以为听错了,再问一遍还是那个价,差点儿当场翻脸。 压着火气问为何卖这么贵,难不成是仙家产物? 这天底下不少看似触手可及的寻常东西,实则需要精心cao养,虽说比不上天生地养的仙果灵物,由于产地特殊,cao持之人并非凡俗,几年一出,甚至每年一出的产物,也被冠于“仙”的字号。 这种事情,各方宗门或多或少都有参与,绝对不是捏着鼻子认了的事情,反而是和气生财的情形,有反对的,要么嗓门小,要不就是敢怒不敢言,只要不是逼迫的强买强卖,也就这么着了。 那个只有摊位,没个店铺的商贩拿眼一瞥,满脸鄙夷道:“就是农家田地的产粮,不认得么?” 陈景和他针锋相对,“我这神仙钱换成金银,比你这粮食都要重许多倍!” “有钱有能耐,你让仙宫伺候着。没钱,就跑我这里瞎嘚瑟,不知所谓!” “老子还不买了!” 陈景撂下一句就要离开,四周立马走出几人将他俩围住,这是打算欺行霸市,强买强卖了。 “你想走就走?” 那个黑心商贩站起身来,对另外几人使个眼色,周围马上空出一处场地来,远处一些人看有热闹生出,慢慢凑过来。 崔英打着呵欠,看到有架可以打,勉强打起精神来,这几个人怎么看都是烂鱼臭虾,不配她使出全力,活动不了筋骨,换作平时也就教训一下了事,这次嘛,没给小景脸面,也就是没给自己脸面,那就要出手重一些了。 就是后边动静有些大,崔英只顾着揍人爽快,把人扔出去时没能收住手,砸到了看热闹的人身上。 寻常野修也就罢了,看人下菜见风使舵的野修极为势利眼,见识也不缺,前前后后十多人都困不住那两人,看热闹可以,进去掺合就算了。 但宗门子弟就不一样了,看热闹时也摆出一副趾高气昂,那样子似乎告诉别人,只有我在场,那才是真的是有热闹可看。 被砸的宗门弟子翻了两滚,起身后不顾身上尘土,指着崔英开始发难,问到眼瞎了不成。 崔英火气上来,走到那人跟前,抬起腿来,用脚底板给其一耳光,骂道:“我就是眼瞎,你能咋的,给我治好啊?” 那人捂着脸颊,叫嚣着有种别走,我师父就在附近,逃窜似的跑开,正所谓“跑的小的,来的老的”,片刻工夫后,那人又带人回来。 和黑心商贩的恩怨已经了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可说的,陈景也不打算再买这些商贩的粮食,纯粹犯恶心,即便他们认输了,还是恶心。 崔英盯着那个去而往返的宗门中人,其中一人年岁不小,显然是那人师父,才开口说出“汝为何”三字,崔英闪身上前,一拳戳在老家伙肚皮上,后者蜷缩如跪地,倒滑两三丈,窝在地上乌龟状,别说起来,都不动弹了。 那位显然阅历不足的宗门弟子呆若木鸡,崔英指着他道:“我眼睛瞎了,你来告诉我,刚才出了什么事?” 那人呆愣片刻,背起自己师父就跑。 好么,宗门人多势众的好处立马体现出来了,师父不行师伯上,师伯败了掌门来,掌门不够喊好友,一个不行来两个,两个不够继续堆人头,一波一波打擂台似的。 崔英起初无所谓,最后仍是打出脾气来了,原来宗门打架也不讲究啊,和那些游侠野修差不离的套路,再如何冠冕堂皇,仍旧是人多欺负人少。 这如何了的,尤其最后时,那些被凡人称为“仙师”的家伙,已经拿出趁手的法宝,陈景也不得不从玲珑袋中取出青钢剑。 到了动用趁手兵刃的时候,个个火气高涨,再难压下去。 江湖中有切磋一说,不动兵刃或是点到为止,若有外人在场,很可能招式花里胡哨,来回见招拆招。 宗派仙师之间也有类似,诸如演法、问道、问剑、问拳,听名字文绉绉的,实际如何只看个人了,脾气好的,类似江湖中武夫切磋,互为砥砺。 运气不好碰到性子倔的,那就是生死相向了,各种听起来响亮的招式,硬是使出阴损意味来,一些个脸皮都豁出去的,拿着法宝能当棒槌,砸起人来也是无比顺手。 陈景手持青钢剑没敢轻易动用剑气,仙师都是要面子的人物,不然也不会到了兵戈相向的地步,即便有几人被崔英打到跪地不起,再无战力,可只要没出人命,就算不得世仇,天大地大,又不知根底,离开此地再难相遇。 两伙人从集市边缘打斗,慢慢来到中间地带,这时看热闹的更多了,不知是被牵连的人太多,还是那宗门真的广交好友,围拢过来的人乌泱一大片。 陈景看清了处境,就要拉着人来疯的崔妞跑路,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包饺子”。 终于,一位自称沧浪仙宫的修士过来,替二人解了围。 陈景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好心贱卖水丹给他的女修,只是简单几句客套含蓄话后,便化解了危局,不管是何门何派,显然都极为敬重仙宫修士。 再次相见,那位女修终于道出真名,浮芯。 不去看崔英二傻子的色胚模样,问了陈景事情缘由后苦笑不得,修行已经踏入门槛的修士,还需嚼食五谷杂粮? 陈景也是无奈一笑,世俗习惯而已,一时无法适应服用丹药的仙家清雅。 临了最后,没等崔妞耍流氓,陈景拱手谢过浮源解围,拉着崔妞走了,去集市另一处买来辟谷丹,直接上路。 好歹也是迈入门槛的修士,不吃五谷杂粮还能饿死不成? 别的不说,在这里辟谷丹是实打实的便宜,一瓶九粒,一枚雨钱能买两瓶,不过分消耗体力的话,一瓶至少管三个月,平常的江湖武夫野修之类,一个月绰绰有余,虽说少了口舌之欲,方便是真方便。 陈景掌管钱财,一心想省些钱,对这些小事无所谓。 崔英已经对辟谷丹没了好奇心思,这会儿看到辟谷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炼制丹丸的混蛋,也不知道换个口味,丹药有rou香多好啊,偏偏留着药草味,味同嚼蜡都是客气话,有多管饱就有多难吃。 两人出了集市,偏东南而行,大致与曲梁河河道一致,几天过后终于出了国界,当然是偷摸溜过去的。 陈景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行事野修了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而再再而三,熟能生巧,习惯成自然。 从背后包袱掏出山河地理图看了几眼。 包袱是他故意装扮的障眼法,他也强行让崔妞背上,一个出门在外的野修总得备上几手不是,外人看到你一身衣衫,身无他物,明晃晃的怂恿着野修来试探你。 高人也就算了,用两条腿走路的高人,能高到哪里去? 陈景指着前边唯一的山脉说道:“就是那里了,骊山脚下有一曲梁河支流,名叫霖风河,流向东北,我们看看能否乘坐水上渡船,若是可行,比我们两条腿走路要快上不少。” 看到崔妞打起些精神来,一边整理包袱一边说道:“不过,我先把话说开,那条河即便有船可乘,也只是送我们一程,离着南聿洲东边还有不少距离,看图估算,约莫还有三千里左右,最后还是得靠走路过去,路上别和我嚷嚷着累。” 崔英蹲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小景啊,我想吃rou,想吃的要命,后边路上可有城池让我痛快饱腹?” 陈景想了一下,说道:“我没能在集市上找到如今南聿洲北部的地方志,以前的是有,不过如今,应该已经不作数了。”
“为啥?” “当年天灾,南聿、钰金两洲交界处,有一角陆沉,主要受灾地还是在南聿洲这边,亡国者有,国将不国者也有,造成不小恐慌,尤其是一些仙家宗门也给不出解释,还先行一步,更是加剧了世俗王朝的动荡。” 陈景视线偏移,望向东北方,脸上一片黯然,“如今的南聿洲最北部,流离失所是大多数,一眼望去,物是人非。” 起身叹口气道:“我在集市上听有些人碎嘴,说商水国和大齐接济了一些难民,这两个大国属于南聿洲最大的两个王朝了,既然他们出手了,那些难民不至于太过悲惨,弄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随后又摇头道:“可不论是哪个王朝,遇到这种天灾人祸,都是有限度的接济,退一万步讲,即便两个王朝敞开国门,来多少难民收多少难民,那也不行的,人太多了,他们养不起的。天灾降临那一刻起,人祸就已经注定了。” 崔英挠着脑壳,显然小景想起了伤心往事,她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霖风河就在骊山背后,两人慢腾腾的走了一天才走到地界,没办法,越靠近骊山,行人越多,看着都是游侠野修模样,还有一些类似镖局的存在,大庭广众之下少有用上轻功赶路的。 至于凌空飞渡的仙师,瞅见过两次,不无例外,都是拿鼻孔看人,目不斜视飞掠而过。 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陈景不愿像往常一样飞奔赶路,硬是按住想显摆两下子的崔妞,让她消停下来,谁知道人群里面看到是何想法,大家相安无事就好,非得攀比一下修为,指不定会招来仇视。 走到山脚下,陈景看到热闹非凡的场景感到奇异,大大小小的地摊里里外外绵延两三里地,没能想到这种没有律法可言,无人坐镇的无主之地,还能有如此人欢马叫的买卖交易地。 砍价、杀价、叫卖,人声鼎沸,两人随着人流自然而然走进地摊集,几乎都是几人占一处地方,少有两人一起的,一人一处的没能看到,大概都有戒心吧,这种地方没官府掌控,没仙家坐镇,全靠自己本事撑场。 地摊上面买卖的东西杂乱,药草丹药,武林典籍,兵器图谱,风俗异志,甚至还有买卖文物的,纸上写着是北方亡国遗物,真是应有尽有。 崔英看到居然有卖包子的,跑过去询问价格。 陈景路过各种摊位,不作停留,大多他都看不出好坏,不过有些东西实在做的太过分,仿制的全然没在点子上,一副破损战甲摆在地上,就敢堂而皇之说是仙家宝甲,只许看,不许摸,标价三千两银子,眼拙如陈景也有些瞧不起,拿三千两银子融了做一副甲胄,不比这件差了。 崔英嘴里含着包子,怀里还抱着五个回来,走到陈景这里塞给他三个,囫囵吞枣一样咽下嘴里整个包子,嬉笑道:“这简直是山珍海味啊,主要是便宜,碎银子就能买到,比起商水国的黑心商贩还是良心不少的。” 陈景递还一个包子给她,笑着说道:“把你藏起来的包子吃掉吧,既然这里这么热闹,随便找些吃的也比包子强。” 崔英狼吞虎咽的吃完手里包子,悄咪咪的从玲珑袋里掏出剩下的四个,有些丧气道:“我这辈子算是载在嘴上了,小时候穷怕了,长大后嘴也长叼了。” 陈景带她绕过地摊集,打算去河岸边,那里清静一些,地摊上面好坏和他们没关系,没钱还容易看走眼。 “前边可是陈大哥和崔……崔大哥?” 陈景听到声音停下脚步,扭头看到一驾双骑马车,车厢一侧车窗,一颗脑袋拱出,迷瞪着眼睛看向他俩。 马车主子的少年模样,陈景会心一笑,点头称是,少年立刻满脸开花,才钻出车厢,一片黑影袭来,正要出车厢的少年脖子刚好被钳住。 “呦呵,这不是小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