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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酒色财权胆中刃(一)

    readx;这场朝议,有人吃亏,有人倒霉,有人得利。【】

    最倒霉的不是赵文华,也不是杨宜,更不是胡宗宪,应该是仇鸾了吧。

    夏慕算来,仇鸾现在估计已经病死大同,追随老队友陆炳去了,可是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皇帝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死了也给追究你的责任,怎么办?

    把仇鸾的坟撅了,脑袋坎下来,让他再死一次!

    事过三巡,本应退朝,可是老严嵩却又犯病一样,提起了一件事。

    “陛下,年前科道言官杨继盛弹劾仇鸾马市计划,被贬狄道戍边,是不是该将他召回?”

    嘉靖一听,想起了那个硬骨头,仇鸾当初提及马市计划时,唯有那个硬骨头自己上书弹劾,可是现在想想他的忠告时,嘉靖帝心中却五味陈杂。

    “诏令杨继盛复官,月后升南京户部主事,再升刑部员外郎。”嘉靖或许觉得自己给杨继盛贬去狄道颇为不好意思,居然让他升的比坐飞机还快。

    夏慕原本以为自己由六品千户升为正四品镇抚使已经很快了,可跟这位老兄一比,自己简直就是蜗牛。

    但这还不算啥。

    只听严嵩继续说道:“圣上,兵部武选司最近有空缺,你看是不是让杨继盛去兵部?”

    夏慕这次可是啧啧惊奇了,杨继盛是徐阶的学生,老严为何如此卖力?想着他瞧了一眼老师徐阶,只见徐阶低眉顺眼,闷声发大财,不禁摇头苦笑。

    只怕杨继盛这个他未曾见过面的学兄回来之日,京城又要面临一场大地震了。

    那就是千古第一硬汉杨继盛死弹严嵩案,这可是在明朝嘉靖历史上,勾勒出了极其浓厚的一笔,其大名丝毫不亚于后来的万历首辅张居正。

    所谓英雄识英雄,真想看一看杨椒山的风采!

    不过话说过来,杨师兄这次能回来可真要好好感谢严嵩了,那兵部最穷的地方是职方司,而最富的无疑是武选司。武将升迁谪降,完全就靠武选司手中大笔一挥即可,肥得流油。严嵩舍得将这个位子让出,看来是出血了。

    但严嵩的举动再夏慕看来,纯属是这老头被李默逼疯之后的傻b举动,老严头自然不是欣赏杨继盛的正直无私了,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严嵩居然希望可以用官位跟利益收买杨继盛!

    太可笑了!

    严嵩要收买杨继盛?

    这就跟听到姚明去跳芭蕾舞一样搞笑。

    不是你的活,你非要干!

    他以为仇鸾是杨继盛的敌人,而严嵩扳倒了仇鸾,那么他就等于帮了杨继盛?杨继盛就该感激他?

    可是严嵩并不知道,在杨继盛的敌人名单上,仇鸾永远只能排第二,第一名的位置一直是留给他老人家自己的。

    傻了吧唧的严嵩这次可是玩火**了。

    因为像杨继盛这种大公无私的人,是老严头无法理解的,每一个时代总有那么一两个大公无私的人吧!

    例如包青天、岳飞、海瑞、杨继盛……

    “陛下,今天是初六,再过三个月就是京考的时间了,请问陛下,考题是否已经出好,还有考官指定何人?”李默既然是吏部尚书,那国家的抡才大典,就必须由他惦念着,皇帝修道可以忘记,但他却不能忘记。

    “考题已经出好了。”嘉靖微微点头道:“主考官就依照原先的指定,还是让袁炜去吧。”

    “是!”李默见主考官不是自己,有些失望,袁炜是老臣子,又是文渊阁大学士,入阁的时间比徐阶还要早,只是因为今年来岁数大了,才退居二线,不过历来的京考,袁炜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考官,只因那老头不死不活的还霸占着翰林院大学士的名头。

    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样在嘉靖皇帝手中落幕了。

    人人打了一顿,又都给了些甜枣。

    只是照夏慕来看,在这场无形的交锋中,看似是嘉靖帝弄潮着全局,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实际上严嵩丝毫无损,全身而退、徐阶拿掉了东南总督,重创了李默的气势,三人其实各有胜负,谁也没拿谁怎么地,白玩!

    合着就是给嘉靖帝闲的,众人配合了一场大戏,而看戏的嘉靖皇帝还以为自己真的掌握了未来呢!

    到头来谁玩谁,还真难说!

    不过最后嘉靖心血来潮,居然要让提督十二团营南下抗倭。夏慕一听头都大了,因为提督十二团营压根就没有那么多人。

    说来滑稽很,陆炳执掌锦衣卫时,是很牛,但那也只是锦衣卫牛,从区区数千人扩编至十五万人,相当于禁军总兵力的四倍还要多,可是提督十二团营却是成了一个花架子。

    一百年前北京保卫战之时,在大臣于谦的建议下,丧失战斗力的京城三大营被改造成了十二团营,兵力缩减为十四万人。

    可是后来经过土木堡之变,提督十二团营就没有再招过军,人数是越来越少,数十年下来,所谓十几万大军,如今已经只剩下五万多人!更多人还是吃空饷的蛀虫,要让提督十二团营去杀倭奴,这就是一个笑话。

    想着夏慕急忙站出:“陛下,南下抗倭,以臣之见,还是东南兵用作东南战事为好,一是东南兵熟悉地势跟倭奴习性,二是就近,救援起来也迅速得多。”

    嘉靖看着这个新上来的镇抚使就开始为自己分忧,心中十分开心:“光中说得不错,就照你说的办吧。”

    李默闻言眉头一挑,能让皇帝亲切的喊着表字的人,整个朝廷不过他、老严头、老徐头三人,但三人都是过了半百的老狐狸,而夏慕这娃娃不过才二十出头,这潜力,让他们心惊胆颤啊。

    夏慕瞧着皇帝开心的摸样,决定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圣上,臣有一不情之请。”

    嘉靖的笑声不断:“说。”

    “臣……臣想参加这次科举!”

    一言出,满庭皆惊!

    锦衣卫属皇帝禁军,科举为国家抡才大典,本就是两个机构,插足就是笑话,就算夏慕要考试,也应该去参加武举,而不是科举!

    只见嘉靖皇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难道做朕的禁军近臣不好吗?非要跟那帮科道言官混在一起?”

    夏慕无言了,做一个近臣如何?你死后,你儿子当皇帝,我还不是给滚的远远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就是锦衣卫,新皇登基自然要将自己的近臣头子换人,他到时候还不是白玩。

    可是如果能名正言顺的参加科举,就可以进入翰林院,到时候进入内阁成为首辅便不再是梦想了。

    夏慕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成为内阁首辅那样的人物。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徐阶听得此话,是触目惊心,原来夏光中果然觊觎内阁之位,此子野心不小呀!还需多多提防。

    李默也皱起了眉头,不过从徐阶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对这个弟子很是芥蒂,而既然这夏慕有野心,那就可以收买。

    老严嵩也起了心思,所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如果他可以收买夏言的话……

    可是这个念头才升起就被他掐灭,因为他深深知道,自己可是夏家的仇人,夏言可是死在他手上的。

    那做不成朋友,就是敌人,而他严嵩对待敌人从不手软。

    想着严嵩急忙出列说道:“陛下,自古以来科举都是从乡试考取,十年寒窗苦读,层层考过来的,夏慕没有参加过乡试,更没有中过举人,如果让其参加科举,岂不是乱了祖宗宗法!”

    徐阶罕见的跟严嵩站在了一起附和道:“严阁老言之有理,陛下,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祖宗宗法大于天!”

    嘉靖看着两个一员大臣开始联合在一起,攻歼夏慕,心中一喜,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栽培夏慕,不就是希望扶植一个李党、严党、徐党之外的人,可以掣肘三方,只听自己的话吗?

    想着嘉靖心机一定,便突然改变了注意:“准夏慕以天子门生,特例参加这次京城科举!”

    “陛下!”

    “陛下不可!”

    “朕意已决,不用多说!”

    “光中谢陛下隆恩,臣必当竭精殚虑,为陛下效忠,为大明效忠!”

    “退下吧,朕要参悟道法了!”

    泷帘又被黄锦慢慢放下,嘉靖皇帝坐在蒲团之上,敲起了玉杵。

    夏慕脸带喜色,跟着各有心思的几员大臣身后慢慢退出了大殿,向着紫宸殿方向走去。

    月明星稀,寒鸦啼愁!

    几人出来才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此间六月才过,春寒料峭的北京城就变成了一片肃杀。更是响了几声春雷,接着扯起漫天丝丝冷雨,天气越发显得贼冷,直冻得狗缩脖子马喷鼻,巡城的更夫皂隶一挂清鼻涕揪了还生。

    各处城楼五更鼓敲过之后,萧瑟冷清一片寡静的京城却又忽然喧哗起来,喝道声、避轿声、马蹄声、唱喏声嘈嘈杂杂。通往皇城的各条街衢上,大小各色官轿一乘接一乘匆匆抬过。

    此时大内刻漏房报了寅牌,只见皇城午门内东南角的内阁衙门,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被司阍缓缓推开。

    内阁首辅严嵩与次辅徐阶从门里走出来,李默跟夏慕在后面跟着。此时熹光初露雨才停,悠扬而又威严的钟鼓声在一重重红墙碧瓦间跌宕回响。

    两位阁臣走在先头,刚出大门,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就把李默一部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胡子吹得零零乱乱。

    “都六月了,风还这么刺骨头。”李默一面整理胡子,一面用他浓重的河南口音对着夏慕说道,“光中啊,老夫要恭喜你了,小小年纪就可直达天听,被陛下所宠,日后仕途更是不可限量啊!”

    “李阁老说笑了,后生末进,还是需要前辈的提携才是”身材颀长器宇凝重的夏慕,慢悠悠回答。

    徐阶沉着脸走向前面不说话,此刻见夏慕跟李默勾搭在一起,心中很不高兴,黑着脸沉声说道:“光中啊,你小小年纪就得此殊荣,不要忘本,更不要居功自傲,数典忘祖啊!”

    徐阶话中有话,夏慕怎么能听不明白,这是告诫他,不要忘了家仇,要报大仇,还给仰仗他这个老师才是。

    夏慕闻言忙陪着笑脸,点头笑道:“老师说的是,学生自然要靠老师提携,以老师马首是瞻!”

    徐阶闻言这才开怀:“光中啊,今晚来我府上,老师我为你摆庆功宴。”

    “学生一定准时前往。”

    徐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路上,几人无语,走出内阁大门几十步路,便到了会极门。

    只见两个腰挂乌木牌的锦衣卫正在擦拭会极门的础柱,见两个辅臣走过来,连忙避到一边垂手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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