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妖国大巫祝
柳寅白摇了摇镜子，仿佛先前钻到里面去的那只大肥猫会掉出来一样。 而后他把镜子收纳胸前，毕竟平日里也就当个护心镜用。 柳寅白没再停留，返回下水道。 一路上他飞得特别轻快。有了阎罗镜，调查那个出卖黑衣人联盟的女人时，心里也多少有了分稳固之感。 柳寅白飞出下水道，那个巨大深渊仍旧传出雷鸣般的声响。 旁边，霍逵和喇密斯也飞了出来。 喇密斯怀里抱着什么。 霍逵问：“水匪都解决了？” 柳寅白笑道：“渣都没剩。” 确实九头道人吃得挺干净，渣都没剩。 “这是什么？”柳寅白问喇密斯怀中所抱。 喇密斯声音很轻：“这是北海妖国的巫祝，我们快去夏铎士那里。” 三人一路无话。 秋日里的富春江，清丽倦懒，和煦的秋风吹得每一个人都想在江边的沙滩上躺下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可是与富春江只有一道铁栅栏之隔的夏铎士却并不这么想。 他眉头紧锁，咬着嘴唇，鼻子上甚至悬着两颗汗珠。 眼前这条人形怪鱼，谁看了都会略感不适。 怪鱼体长约一米七左右，与正常人相差不大。 鱼的上半身只能依稀辨出是海中的青鲈鱼，下半身便是两条人腿。 那些白色鱼卵便是从这条人形怪鱼中产出。 只不过，约莫十分钟前，原本还是正常的，与泗河中附着在河螺之上的鱼卵一模一样的，白色，椭圆形鱼卵，突然纷纷干瘪枯死。 夏铎士再回头看向先前那些已经随着污浊水流流出去老远的鱼卵，也纷纷坏死，像是晒干的豌豆般皱皱巴巴。 有的直接破碎掉了，流淌出血一样的汁液。 夏铎士疑惑不解，这条人形怪鱼丝毫未变，为什么鱼卵纷纷坏死？ 渐渐地，眼前的人形怪鱼也开始腐烂。 这一切变化来得太突然，夏铎士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柳寅白三人，以及那条人鱼出现在夏铎士身后。 “你得看看这个。” 听到喇密斯的声音，夏铎士转过身来，但见那条人鱼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夏铎士有点不太相信眼前：“你们应该看看这个。” 他指了指地上的人形怪鱼。 霍逵龇牙咧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条人鱼见后突然吃惊地捂住嘴巴：“这是我们国里的眷族。” 霍逵一脸不解：“什么玩意儿？” 眷族！ 没错，柳寅白听到过那个老叟向木屋女人提起的便是这个眷族。 夏铎士来了精神：“你是何方神圣？” 人鱼把她起先向喇密斯，以及后来赶到的霍逵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在北海海底，有一个海妖建立的妖国，名叫奇肱国。 人鱼是奇肱国女皇蠃皇的同胞meimei，奇肱国的首席大巫祝。 蠃皇还有一个更为熟悉的名字，那便是渔民给她起的“北海巨妖”。 这鱼身人腿的怪鱼，便是蠃皇的嫡系眷族，也就是蠃皇亲自产下的。 而这些鱼卵，便是嫡系眷族产下的眷族。 人鱼用尾巴尖触碰了一下水面。 那些死去的鱼卵立马复苏，那条腐烂的人形怪鱼也迅速愈合。 可随着人鱼抬起尾巴。 一切又变成了三人来时的样子。 干瘪的鱼卵漂浮在水面上，那条人形怪鱼迅速腐烂。 柳寅白疑惑问道：“这跟月氏国吞火教有什么联系吗？” 人鱼摇摇头，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某一天，奇肱国国都夜郎城里出现了几个穿着黑袍的，长着腿的陆地人。 那些陆地人居然直接走进了宫中。 然后蠃皇就把meimei也传唤入宫。进宫后，人鱼发现那几个黑袍陆地人也在。 蠃皇突然拍拍手，两个侍卫用三叉戟打了人鱼，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发现自己被装在粗布麻袋里，外面闻起来臭烘烘的。还能听见轰隆隆的水流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袋子被人解开，她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陆地上。 经过喇密斯的一番解释，人鱼得知，自己被人丢在了下水道里。 人鱼一哼，她现在恨死她jiejie了。 听完这番话，夏铎士有了些许眉目，柳寅白也感觉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柳寅白又问了一句，人鱼在奇肱国的这个大巫祝身份，都做些什么？ 人鱼答道，她在夜郎城神庙里，她的法术就是庇佑海妖们免除疫病，祈福祛灾。 同时，她还能让那些不能够来到陆地上来，不能进入淡水的海底生物，在她的陪同下登上陆地，进入淡水。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只要人鱼一触碰到水，腐烂的怪鱼就会愈合，枯死的鱼卵便会复苏。而她离开水后又继续枯萎与腐烂。 条条线索串在一起，柳寅白突然感觉那海面下的冰山正缓缓浮出水面。 对呀，海洋是咸水，而京畿几大水系再怎么水量丰沛，也都是淡水。 既然这些鱼卵是海中无法上陆、无法进入淡水的海鱼所产，那么肯定不能在京畿淡水中存活。 那个吞火教的黑影老叟，为了能让这些所谓眷族感染寄生京畿人，故而不知道和蠃皇谈了何种条件，竟然直接把她的meimei带进了京畿城！ 同时京畿几大水系错综复杂，更有富春江幅域广阔。 虽然污水并不排向富春江，但是为了泄洪，富春江江水会流进下水道。 所以，一个下水道就能把京畿不论是富春江，还是泗河，还是五大湖，都给贯通起来。 把鱼卵，和巫祝，都放在下水道里。 那么有大巫祝的法术庇护，这些鱼卵便都能在淡水中存活。 虽说京畿下水道的污水全部流进地下洞窟，各大水系只是流入下水道，并不流出。 可是，水中鱼类，河螺之类难免被冲进下水道。这些生物吞食鱼卵，而鱼卵却能反过来寄生这些生物。当它们被人吃掉时，这些眷族鱼卵也便寄生到了人的身上！ 几大水系，直接辐射了整个京畿城的百姓生活饮食！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黑影老叟在向木屋里的女人交谈时能够如此自若！ 如果不加制止，到了冬至日那天，恐怕整个京畿的人就会分成两类： 一是无法与眷族鱼卵共存，化为泡沫。 二是成功与眷族鱼卵共存，变成之前的那种鲨鱼妖物。 这些眷族鱼卵，都是蠃皇生下的人形怪鱼所产。 既然吞火教已经与蠃皇合作，那么轻而易举地可以控制这些鱼卵眷族。 到时候，那些鲨鱼妖物就会纷纷叛变成吞火教的棋子，京畿城直接不攻自破。 柳寅白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夏铎士听后神情严肃：“不知道京畿城里还藏着多少条这种人形怪鱼，虽然我们现在制止了水里漂浮的鱼卵，但是那些与河螺，虾蟹成功寄生的鱼卵会受到影响吗？” 大巫祝摇摇头：“不会了，这种眷族鱼卵只要和其他生物寄生，就会自动适应周边的环境了。” 那个被鱼卵寄生的宫女直接在土里游泳的景象再次浮上柳寅白四人脑海。 喇密斯神情沮丧：“那现在富春江，泗河，五大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虾蟹鱼螺吞食这种鱼卵后被寄生了。” 柳寅白突然想到了阎罗镜，南海圣油提供的，按照主人想法，带有搜索性质的吸收法术。 他自信地说：“这些被吞食的鱼卵交给我来处置，问题是，现在城里还有多少这种能产卵的人形怪鱼？” 人鱼闭上双眼：“我能感知到它们。” 半柱香的工夫过去后。 “除了这条，还有三条。其中一条在……一间开着四扇门，门口有四大神兽石像的大殿下面的下水道里。” 夏铎士双眼圆睁，因为惊讶：“那是皇上理政的雄銮大殿！” 他急匆匆地问大巫祝：“这种怪鱼怎么彻底杀死？” “我已经收回了庇护，虽说它们会自行腐烂，但是用火烧会更彻底一些。”人鱼语气坚定。 夏铎士一刻也不敢停留：“我现在立马动身去雄銮大殿下面的下水道。” 临行前，他特别叮嘱：“柳寅白，那些吃了鱼卵的河中鱼虾，很难处理的，你最好去太学里直接挑明了，让太学太仆徐青朔亲自处理！” 这位太仆徐青朔，正是朝中九卿之一，司掌太学，管理着整个天朝的妖术、道门丹剂、鬼魂学说。 话音刚落，夏铎士按了按胸前的飞行符防止脱落，然后像支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大巫祝紧闭双眼，继续感知着剩下的那两条人形怪鱼位置所在。 “另一条，在一排排黑瓦的高楼间，那高楼特别高，得有六七层……” 喇密斯一拍手：“这时太学，太学下面正好是皇宫下水道与内城下水道的连通处，我去那里！” 喇密斯飞得一点儿也不比夏铎士慢。 大巫祝脸上清莹如玉的汗珠滑落，看来感知这些嫡系眷族颇耗费精神力。 “最后一条，在一个大院子下面。大院里有三排一层高的红瓦房，门口有棵大银杏树……” 霍逵连话也没听完，直接冲了出去。 没错，大巫祝描绘的景象，正是火铳手驻地！ 三人纷纷去烧毁另外三条人形怪鱼。 柳寅白也没闲着，只不过他手里没有点火工具。 不过夏铎士三人都不在，这个人鱼大巫祝肯定也看不懂黑衣人的招数。 所以，柳寅白打算用黑衣人经典的点火生烟的法术——“天庭降火”。 这天庭降火，对于上三品，和中三品的黑衣人来说，是伤害巨高的大面积杀伤法术。 对于下三品的黑衣人来说，也就适合点堆小火，营造点浓烟方便脱身。 不过就算是小火，也足够烧光眼前这条人形怪鱼了。 柳寅白取出一张火纸，作为他唯一学会的黑衣人法术，火纸肯定得随身携带。 字符飘摇滑落，突然火光大作。 几团棉花糖大小的火焰纷纷落在腐烂的人形怪鱼身上。 巨大的火球立马吞没了这条所谓的嫡系眷族。 火焰散去，果然连渣都不剩，只有几星白沫也很快被水冲散。 夏铎士用身上的燧石点燃了雄銮大殿地下下水道里的人形怪鱼。 喇密斯用太学女方士送给他的火符。 霍逵找到了怪鱼，但是想起来自己身上并没有引火物。他通过竖井返回地面，冲回火铳手驻地，身上那下水道独有的冲天臭气差点把驻地里的人全部熏死。 他提着一桶油，拿着火把重返下水道怪鱼处。浇了满满一桶油，把火把丢在上面。 幸好京畿下水道有着一定的空气流动，没有太多沼气，不然霍逵点燃怪鱼的同时，直接引爆沼气把自己也炸死了。 柳寅白见怪鱼烧成沫，又想起了处理京畿各大水系中的吞食掉鱼卵的鱼虾蟹螺之类。 同时，见水面上还漂浮着干瘪的鱼卵碎壳儿，那顺便把这些鱼卵也一并清理掉。 人鱼大巫祝自己编了一个水泡，钻在里面在空气中飘浮。 她也很想看眼前这个人怎么处理那些，已经不受她控制的，寄生在水中生物身上的眷族鱼卵。 柳寅白靠着飞行符，飞出了下水道铁栅栏。 因为他的屏息术已经憋气很长时间了，气力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卸掉屏息术，大口地呼吸着富春江上空甜滋滋的空气。 气泡里的大巫祝也跟着飘了出来。 秋日里的富春江，江面如黄金绸缎般轻柔舒展，江边几座小山峰相互依偎，金黄在此间蔓延。 柳寅白从怀中摸出已经三合一的阎罗镜。 照着镜子，镜面上露出他那在下水道里弄得灰头土脸的面庞。 “阎罗镜，听好，把整个京畿城，所有的眷族鱼卵，以及被鱼卵寄生的一切生物，通通吸取！” 他举起镜子。 但见京畿城中哗啦啦直接冲起数十道水柱。 那些干瘪鱼卵，被寄生的水下生物，以及吃了寄生水产的猫、狗。 一言以蔽之，所有被鱼卵寄生了的生物，连同那些枯萎鱼卵，一同随着水柱涌向柳寅白手中的阎罗镜。 右护法钱班恩正站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突然，他后背上那些先前吸附的，被鱼卵寄生的河螺通通撑破皮rou，朝着外面天空飞去。 源源不断的浊流汇到一起，被吸入阎罗镜。 另一边，地狱山脉铁围山。 且说这铁围山，又名斫迦罗山，八百里连绵不绝，山正中便是阴曹地府里的咸海。最高处高六百八十万由旬，这由旬是外国叫法儿，换算成天朝单位，一由旬为一万一千两百米。 九头道人正躺在铁围山的一块平地上睡得正香，一枚河螺砸在了它那张圆滚滚的肥脸上。 肥猫并未醒来，只是嘴角胡须颤了颤。 紧接着，倾泻而下的鱼卵，虾蟹，大小各异的鱼，以及其他各种杂七杂八的动物淹没了它。 由于只是普通生物。 这些倾泻而下的被阎罗镜吸收进来的生物，在经过黄泉路时就魂飞魄散了，掉进铁围山的只是残存躯壳。 “喵喵？”等九头道人被砸醒，它已经被彻底淹没了。 仓皇失措的它，立马变回九头狮子，三跳两跳跳了出去。 “臭小子，真后悔把阎罗镜卖给你！”九头狮子吼叫道。 铁围山前，十殿阎罗殿。 阎罗王正和宋帝王、楚江王、转轮王和平等王围着一张骷髅圆桌，打着刚才下地狱的小鬼儿教给他们的“保皇”牌类游戏。 本来那个小鬼儿只是转投畜生道，不用受罚，但是阎罗王认为他懂得太多，改判让他去了拔舌地狱。 “平等王，你是不是保子，为什么要压我的牌？”阎罗王不满地喊道。 平等王挠挠头：“我这才叫众生平等。” 这时，铁围山上倾泻而下的鱼卵等浊流吸引了五位阴帝。 阎罗王气得看不出是怒还是笑：“谁干的？拿我阴曹地府当海鲜市场了吗！” 平等王又用众生平等的语气说道：“那铁围山你已经输给阳间人了，你管不着了！” 阎罗王旧伤又被揭开，瞬间脸上挂不住了，因羞愧而不敢发火：“我说说还不行嘛，四个2，我得压得你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