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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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张耆的禀报,元侃大喜过望,这几日阴郁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亲自陪着张耆去库房支取了二百两银子,让他拿着,嘱咐他明日一早尽快去买下合适的店铺,再给刘娥表哥五十两开店所用,余下的为刘娥置办几件气派的衣服。 张耆琢磨:这临街商铺可是大有讲究,皇城附近和外城,地段不同,价钱相差快要一半;当然,价钱高低不是问题,关键这个铺子既要远离刘娥她们熟悉的人,又得两人从此不能见面。 猛然想起,王世忠曾拉自己和一位厢主副使喝过酒,当时好像说是负责南城那一片的治安和救火的,莫不如让他帮忙找个地方。 王世忠听了,爽快应诺。 次日清晨,天已放晴,在家憋闷了三天的人们,如同被封闭了三年,一大早就上了街,人声嘈杂,喧闹声一片。 元侃昨晚迷糊了一小觉,醒来后却再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泛白,起来时,张耆和王世忠已经套好了马车。 本来有专门的车夫,张耆不想让闲杂人等知晓,就自己驾了车,等元侃和王世忠坐好,直奔正南而来。 他们去的地方叫杏花营,离此也就十几里地,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此时,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厢主副使雷松,正扯着大嗓门,死劲地吆喝着潜火兵们攀着竹梯往三层高的楼上爬。 “平日里多吃苦,比关紧时上不去强!我朝有先例,起火不能及时扑灭,杖责八十;哪怕是扑灭了,造成损失也要杖责四十;不紧练着你们就等挨打了!” 雷松看见王世忠,一把抓住,大声说:“哎呀,我的个亲娘呀,哪阵风把你老哥给吹来了?” 瞧见元侃,刚要发问,见王世忠摇了摇头,便赶紧把几人让进屋里。 几个人在屋里坐下,王世忠悄悄把找门面房的事说了,雷松很是惊讶:“此等小事,还用你们劳苦动众的亲自来?” 当下叫来手下一名巡铺,姓吴,是个当地人,哪条街道哪家铺子什么状况门儿清。雷松哈哈一笑,说:“这不妥了?你们谁跟着他去看看?” 张耆就起身和吴巡铺走了出去。铺子不远,离此也就二里多地,转眼就到了。铺子不大,正好在街道拐角处,行人都要从这里经过,正是开店的好地方。对方开价一百二十两银子,张耆死咬着六十两,最后双方都让了一步,八十两成交。当下立了契约,又要到开封府加印章,张耆找了乔霸领着,绕过长长的等候队伍,直接就给办了。张耆付了银子,对方交了钥匙。 办完了事,雷松死活要留几个人吃饭,张耆一把拉过他,悄声地说:“我们赶回去还有要紧的事办,就不叨扰你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雷松连连答应。 张耆边驾车边说了经过,又顺带着很夸了一番雷松手下人办事机灵,元侃趁着高兴劲说:“此人一看就是个直脾气。” 车到青阳巷口停下,张耆把车交给王世忠看着,自己一个人拎着个布袋子进了巷。 张家屋檐下,龚美早已在此等候,两人打了招呼,龚美说刘娥已经应下,但不肯从租住的小屋里离开,现在已去汴河边胡家酒楼等候。 张耆拿了房契给他看后,又掏出钥匙说:“银子已经给过了,只要在契约上签了你的名字,这房子就是你的了!” 接着,张耆把布袋子放在他手里;“这是五十两银子,你重新在那附近租个房不过数百文钱,余下的做个开店本金,赚些钱再找个娘子过活不是难事。从此就忘了刘姑娘,不要和任何人提及。” 龚美两眼放光,飞快接了银子,口中连连点头称是。 三人到了胡家老店,元侃推门进屋,看那刘娥时,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外衣,头插一朵大红的牡丹,略施粉黛,越发显得俊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一见这双眼,元侃的心瞬间便酥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催着让刘娥随她进宫。 刘娥却笑着说;“小王爷莫急!且听我给你讲完一个故事,再决定不迟!” 元侃只好坐下,耐心听她讲述。 唐代女诗人薛涛是个独生女,被父亲薛勋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就教她读书、作诗。这薛涛天资聪慧,8岁那年,薛勋在家中乘凉,心有所感,随口吟出两句诗:“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薛涛随口对出:“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无奈好景不长,清廉的父亲被贬官不久离世,没有留下什么家产;母亲又常年有病,薛涛只能靠给人洗衣、浣纱、缝补等独自养家糊口,后来终于进入官府表演歌舞,从此不再为生计发愁。 新任剑南节度使韦皋对她十分欣赏,举行酒宴时,让她当场赋诗一首。 她提起笔来,一气呵成《諧巫山庙》:“乱猿啼处访高唐,路入烟雾草木香。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犹是哭襄王。朝朝夜夜阳台下,为云为雨楚国亡。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
韦皋看罢,拍案叫绝,自此引为知音,薛涛借此红遍巴蜀大地。后来,韦皋离开成都,薛涛归隐成都西郊浣花溪,建一竹屋,种花养草,写诗吟唱,好不惬意。这一年,她才刚刚二十岁,正是鲜花怒放的年龄。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二十年过去了,那个写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大诗人元稹到此上任,因仰慕薛涛,就写下一封书信,约她梓州相见。 三十岁的元稹才华横溢、风度翩翩,一下子迷倒了四十岁的薛涛,对他一见钟情,激动之下写出了一首广为流传的情诗《池上双鸟》:“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忆将雏日,同心莲叶间。” 此后,两个情投意合的人游遍了巴蜀的山山水水,薛涛坠入爱河不能自拔,这也是她一生中惟一的一次真爱。 但这段感情仅仅持续了三个月。元稹调往洛阳为官,却没有带薛涛同去。被相思之苦折磨的肝肠寸断她以诗为信:“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揽草结同心,将以遇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簪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但她没有等来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回音。想想也是,她比元稹大了整整十岁,又出自歌姬,元稹怎会为她让人嘲笑,甚至丢掉大好的前途呢? 最后,知道没有任何希望的薛涛,脱去了自己最喜欢的红装,穿上了灰色的道袍,在自己的吟诗楼里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刘娥流泪讲完,元侃听了,心中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怕她地位卑下,有朝一日自己会移情别恋,把她抛弃。当下发下誓言:无论何时,不敢相忘!刘娥才破涕为笑,同元侃携手下楼,上了马车,直奔元侃的襄王府。 刘娥看那王府金碧辉光,好不气派,屋内宽大明亮,大火炉里烧着上等好碳,早晚温暖,比自己租住的木屋真是天壤之别,再加襄王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地位尊贵,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情话,诉不完的恩爱,想来真恍如梦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