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上阵父子兵
“现在……你们谁先说说怎么回事?” 后院的中堂,顾言沉着脸,眼睛直直的盯着中间一字排开的父亲顾拜武、兄长顾庸、二姐顾绣,三人大气也不敢出,垂着头一动不动。 “谁先来?” 顾言的视线落到父亲身上:“爹?要不你给儿子讲讲,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烤鸡翅而不是在坟里待着。” “其实……其实事情是呢……”顾拜武老脸发红,摊着手支吾的说不出几个字,忽地指去旁边的大儿子,“还是让你大哥跟你说吧。” “怎么是我?这事儿不是你提的吗?”顾庸睁大眼睛,旋即,顺手往下一个指去,“仲文,你二姐口齿伶俐,她跟你说。” 顾绣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那父子俩,“我怎么就清楚了,不是……你跟爹落难似得,忽然跑到我婆家……我怎么就清楚了。” 她连忙看向顾言,摆手道:“仲文啊,这事儿跟姐没关系,你找他俩问。” 这时,也有一道熟悉的话语紧跟而至。 “老爷,你下酒的猪肘子来了,香喷喷的最适合这天气吃……吃……”佝偻腰身的方管事,端着一盘酱香猪肘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画面愣了一下,挺直了腰板转身就跑。 “站住!” 清冷的话语将他唤住,那张老脸顿时露出谄笑,点头哈腰的跨进门槛:“三公子好,老奴给三公子问安。” 顾言声音冷漠。 “滚进来,你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方管事苦着一张老脸进来,看看自家老爷,又瞅瞅大公子,硬着头皮来到中间,看着目光冰冷的顾言,心里直冒寒气。 这才多久没见啊,三公子就变得好些吓人。 “三公子……老奴不好说……”方管事瞥了眼低头不语的老爷,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起前因后果。 “家里确实被人点火烧了,家里仆人也被杀了不少……当时当时……忽然冲进来一个人,就是那个平日痴痴傻傻的刘大川,我们也跟着被救了下来……” 顾言皱起眉头:“刘大川?他为何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事?” “是……是老爷不让说的,老爷说最好当做真被杀了,仇家才不会继续追杀。然后……串通了县尊……让他帮忙混淆视听,匆匆下葬,反正家里有许多被烧焦的尸首……别人也看不出来。之后,连夜就跑出城,到青峡县二小姐这里来暂住。” “放屁,什么我不让说的!” 顾拜武掀起袍摆,就是一脚踹在方管事屁股上,朝顾言摆手道:“仲文,爹可不是那样的人,你可别信,爹这是为了激励你,让你成才啊……你想想家里亲人忽然全都没了,什么事儿都得靠你自己……哎,对了,你怎么到青峡县来了,不会家里过不下去,也来投靠你二姐?果然是我亲生的,这都能想到一起去。” “嗯嗯,爹说的对,果然是顾家人,这都能想到一块儿去,仲文啊,做大哥的最近在青峡县厮……啊呸,在青峡县看看有什么产业可弄,刚好勾栏里来了一个美妇,大哥带你去逛逛。” 见话都说开了,顾庸换上往日做兄长的笑容,过来就要搭去顾言肩头,被书生轻描淡写的抬手打开。 顾言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跑到这边倒是过得舒心。” “哪里舒心,还不是提心吊胆的,对了,那三个道士没有折返过来吧?”顾拜武小声问道,想起那日忽然杀来的道士,那武艺,他和大儿子都招架不住,在家里见人就杀,要不是那痴傻汉子过来救援,怕是早就着了毒手。 不过接下来小儿子回答他的话,令老头子,还有顾庸、顾绣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三个道士?我已经杀了,还将他满门屠尽,你们可以放心回酒郎县了。” 见到父兄还活着,顾言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就是他们这做的实在让他笑不出来,不过能见到两人没事就好,那家里就放心了。 说完,朝父兄拱了拱手,错开他们径直走出中堂,从震撼里反应过来的父子俩,赶紧追了上去。 “杀……你把他们杀了?” 顾庸的武艺不弱的,也清楚自家这个书生弟弟有什么本事,不可置信的跟在一侧问道,顷刻,顾言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兄长。 “兄长不信,可以回家看看吧,要不,你也可以与我搭搭手。” 顾庸唰的一下后跳开,双手呈爪举起来,猫着腰身狐疑的看着兄弟,随即点点头,“好,那为兄就要……” 还没说完,视线顿时晃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了。 边上的顾拜武还有顾绣、方管事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也没看清顾庸是怎么就趴下的。 “再来,我就不信了。” 顾庸迅速爬起身,重新摆好了拳架,眼里透出少有的认真,他拳法可是修习许多年,一拳一脚都能在墙上留下印子的。 “啊!” 他大吼一声,陡然跨步,抬手就是一拳打出,拳锋触及顾言胸襟的瞬间,顾言抬手握住他手腕一掀,整个人都飞在半空,啪的一下,大喇喇摔在地上。 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轻描淡写的将一个粗野大汉掀上半空,换做顾拜武都未必能这般轻松做到的。 “成才了,看看,我就说留你一个人在家里,肯定能成才。”顾拜武挺着肚腩朝方管事还有二女儿摊手大笑:“还是老夫高瞻远瞩。仲文,走走,我们一起回酒郎,往后家里就交给你打理了,我跟你大哥就可以安心养老了。” “没空,我上京城有事要办。” 顾言看了一眼父亲,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就走。这时门口那边,文家护院家仆,护两人急匆匆赶来,那两人顾言都认识,年轻一点的男子,是二姐的夫婿文青,老头则是二姐的公公文鹿,青峡县有名有望的都称他文鹿公。 “听说府里被闹的一阵鸡飞狗跳,才知道是仲文来了。”身为姐夫,文青多少都是客气的,何况他也是读书人,对顾言自然大有好感的。 文鹿公也一脸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怕是见到父兄尚在,大动肝火了。” “你就别在这儿离间我父子感情。”顾拜武拿袖甩了甩:“去去,别拱火了,我这不是在跟仲文道歉吗?” 哈哈哈! 文家父子俩大笑起来,顾言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想不到一家人居然是这样的场面相见。这一笑,气氛顿时松缓下来,文家父子当即让人在后厢的庭院摆上茶水。
寒暄说笑几句后,文鹿公有些好奇刚才进门时听到的话。 “刚才听仲文说,你要上京是为何事?” “我入了绣衣司,上京述职。” 身边都是亲人,顾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这些时日经历的事说了出来,当然妖魔鬼怪的事,他没有说,只捡了父兄身死后,他加入绣衣司,与司提曹环还有一众绣衣司提灯挎刀杀入夜幽山,将那修行门派屠灭的事。 “真有修行中人?” 听完这些内容,顾拜武、顾庸等人简直就觉得天方夜谭,不过他们见到门口两个绣衣挎刀把持,心里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好!” 顾拜武老脸满面红光,狠狠拍响大腿,“顾家终于出了有出息的人了,咱老顾家祖坟这是冒了青烟,顾庸,咱爷俩立刻收拾东西,跟仲文一起上京!” “啊?!”顾庸含着鸡翅偏过头来。 “看什么看,上阵父子兵,要是仲文在京城受欺负怎么办?咱爷仨一起打杀了对方!” 上阵父子兵…… 顾言嘴角抽了抽,父亲和兄长怕是想去京城勾栏才是真的吧。 “仲文,绣衣司是何要职,老夫不清楚,但你要上京,做亲家的也没什么好相送,这样你稍等片刻。”文鹿公起身去了后院书房,片刻又出来,手里一张信函叠好塞进信封,随后交给顾言。 “老夫堂兄在朝廷任御史一职,仲文上京后可寻他,将来说不得有些帮助。” “言,谢过文鹿公。” 顾言接过那封信函拱手道谢,不说用不用得上,朝廷里有熟人总是没坏处。收起信函后,两家人在庭院里又聊了许久,文家父子再三挽留,顾言也不好推脱,带着绣衣司的人在这里住上一晚。 到了第二天,顾言走出房门,院里已是热闹一片,两辆大车堆满了东西,第三辆车上,竟还有一颗橘子树。 “爹,你把树也搬走?” “亲家公送的,不搬走,到了京城哪有这么好吃的橘子?”顾拜武挺着肚子,转身过去指挥几个仆人叫叫嚷嚷的好不威风。 不久之后,二姐顾绣还有文家父子也来了,两家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出了府邸、城门。 “亲家公,告辞了!” 顾拜武骑在一匹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抱拳,随后扬鞭而去。 顾言站在着车辇上朝文家父子还有二姐顾绣拱手道别,回到车上后,在绣衣司众人护卫下,沿着官道渐渐远行。 看着缓缓离开的车队,文鹿公抚须叹了一口气。 “终于将这亲家给送走了,就是可惜我那匹好马。” 听得一旁的顾绣一愣一愣,随即掩嘴偷笑,与丈夫一起回到车上,车夫的吆喝声里,向着城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