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有姐名霓裳
鹿云山脉，望舒山。 深夜，万籁俱静的星野白云间，巍峨雄壮的望舒山山腰，数以千计的亭台楼宇错落在山梁之上，逶迤延绵，数之不尽，璀璨灯火照耀的平缓山脊亮如白昼，映射苍穹。 山外有数百座巨大的倒悬山形浮岛，围绕山体漂浮于白云山峰之中，各岛之间有无数块巨大飞石相连，还不时有七彩剑光划破夜空，细长飞舟来来往往于各处，极是梦幻。 倒悬浮岛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在空中高低错落，各有轨迹运转。上面或建有华丽宫殿，或搭有简陋茅屋，或是有古朴石塔耸立，烁烁光火从门户中映出，与天上星月相拥，与暗沉天地相融。 白麓书院，这座大胤王朝境内历史最为悠久的古老传承，自初代院长带领七十二弟子一路筚路褴褛、披荆斩棘，以血与骨开路，在这千百蛮族盘踞之地开辟出一纪人类文明起，建院至今已有万余年之久，历无数战火而不倒，经数次灭门危机而重生，比之大胤国寿还要长久，数千年来已为王朝培养出无数开疆扩土、威震四方的玄道强者。 因大胤历代统治者少年时都曾在此拜师参玄，修行悟道，故白麓书院又被称为帝师院，其声望在这一世更是因为同时出现三位雄主级存在，而达到了三千年以来的最巅峰，并在学院原有基础之上开辟出了一座规模更为宏大的下院，汇聚八方少年天才，成为大胤乃至周遭外族心目中共同的圣地。 这处山腰处便是白麓上下两大书院中的上院，而能够住在浮岛中的，皆是学院上院中最顶尖的弟子门生，浮岛越高，代表其实力越强。 “杨昭，给我滚出来！这一次我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礼国公府上下所有直系死尽！” 突然，一声如含天宪的娇叱，回荡在悬浮于山腰白云间的数百座浮岛之上，百十座大殿高塔之间，惊起飞鸟无数。 霜白月光下，一个年华不过双九，身穿金红色绚烂长裙的绝美少女，煞气凛然的站在一只巨大青鸾背上。 少女五官精致柔和，皮肤细嫩如羊脂白玉，月光下透着淡淡莹光，巴掌大若琉璃易碎般的秀美脸庞，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但凌厉明亮的双眸之上，飞扬的狭长细眉又显得英姿飒爽，神采勃发，给人以极大的反差感。 一袭翻飞的金红色长裙，仿佛是盛开到灿烂极点的生命之火，包裹着窈窕身段在夜风中摇曳生姿，鹿皮长靴勾勒出小腿修长完美的曲线，明亮星眸盯着一座浮岛上的大殿，莹白俏脸尽是霜寒。 少女周围剑气澎湃激荡，掀起阵阵劲风，撕碎浮岛前由白云凝成的曲折小路，并搅得山石滚动，草木左右飘摇，断裂纷飞。 一时间，云海之上所有浮岛大殿都亮起灯光，嘈嘈杂杂声中陆续有人走出或探出头来，待看到夜空中那个如天神下凡般的少女时，nongnong惊姹掠上他们心头。 “羽霓裳！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出海寻道，远渡天荒了吗？时隔三年怎么又回来了？”有男弟子惊呼出声，声音又惊又惧，却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窃喜，表情极其丰富。 “师兄，羽霓裳是谁？很厉害吗？”有新来的女弟子不解，目光在那少女身上上下打量，不无疑惑的问。 “那是自然！三年前她便是学院大师姐之下的第一人，被赞誉为大胤第一天才、第一美女。一个五岁修行，四年时间连破炼体、神气、罡煞、符纹、六阵，十一岁凝练八品元丹，十四岁铸就百枚神印，十五岁阵斩金身境邪灵，力压帝京年轻一代所有人，这样的人怎么不厉害！” “听说学院当时除了三位院长便几乎无人可以再对她进行指导，所以后来她独自驾舟渡海，远去天荒求道，想不到时隔三年她又回来了。” “以她的天资，这一次回来不会已经是金身或是玄胎了吧？玄胎境入军部便可为大将军，十八岁的玄胎，我白麓万年来也不曾有过几个啊。”众多男弟子眉飞色舞地议论着，你一言我一语，已完全将那女弟子晾在一边。 “哼！她有何能还被誉第一天才，三年过去了，孤身远游的她，如何能与同时得到两位院长大人亲自教导的烨王殿下相比。” 一座倒悬浮岛上，一位衣着光鲜，脸若冷霜的女子一手握拳，一手抚着脸颊，冷冷的说着，眼睛死死的看着那个耀眼一如曾经的少女，怨恨嫉妒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 “看来是我离开太久，让你们忘了我的手段了吗？” 羽霓裳听见周围嘈嘈杂杂的声音，眉头微皱，发出一声冷哼，顿时让满山皆静，无论男女，只要经历过那个时期的弟子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说，同时心里更加好奇，礼国公府究竟干了什么，竟能让她说出这般话来。 等等！弟弟？ 那个废名动帝京的天字号纨绔羽璇？此时他不是应该在上京城花天酒地、左嫖右赌吗？怎么会与礼国公府牵扯上关系？ “难道…又是因为他？” 不知想到什么，所有人都目光戏虐的看向那座位置极高、占地极广的浮岛上的奢华大殿，它的主人正是礼国公府的小国公杨昭。 能牵连到他，且与羽璇相关的，必然也只有他那同样以不学无术出名的弟弟扬延了，谁都知道这三年来，两人是帝京中人尽皆知的青楼花坊死对头。 此时那座大殿前方，一个羽衣鹤氅、长相神武贵气的青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漠道：“羽霓裳，半夜三更你一回来就在说什么胡话，你那弟弟出事与我礼国公府何干！” “哼！我弟弟随身携带的性灵灵符破碎，最后传出的画面，显示出手的就是你的好弟弟杨延，你说关你何事！” 羽霓裳一抖手，一片光幕呈现，上面是一个衣衫单薄、放浪形骸的俊美少年被人一掌打断胸骨，跌入湖中的画面，出手者是一个高大少年，模样与杨昭有几分相似。 该死的！ 杨昭脸色一变，心中暗骂扬延不已，但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事关家族颜面，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干巴巴道： “你那废物弟弟技不如人，公平决斗，死了也怨不得人。” “该死的！就凭你也敢说我弟弟废物？！” 听得此话，羽霓裳眉头一竖，心中压抑的一股怒火顿时喷涌而出，森寒杀意再也抑制不住，手中出现一柄七彩斑斓的长剑，周围凶煞之气弥漫： “既然你说技不如人便怨不得人，那你也去死吧！” 话落，一剑斩下，直指浮岛大殿，煌煌剑光接天连地，如一道金色光柱直入霄汉，在云层之中生出层层叠叠的雷电，甚至衍生出一只只挥舞翅膀的雷电小精灵围绕她翻飞，映衬的她恍如电母临世，璀璨光芒压的满天星月都黯然失色。 望舒山山顶，此时数位气息深沉的老者正站在一座高塔上，静静打量着这道剑光，拂须含首，不时点评着什么。 “哼！刚一回来就这般大闹学院，持力欺压同门，今日不将她擒下处罚，日后成何体统！” 一位老者冷哼出声，阴沉的目光穿透电云落在那个盛怒中的绝美少女身上。 “呵呵，原老勿怒，只是小辈间的切磋而已，且先看看再说嘛。”有老人出来打圆场，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让人看不透内心真实想法。 “玄武青金壁！” 见羽霓裳一言不合便动手，杨昭不由大怒，他贵为国公之嫡子，日后更是要世袭罔替成为国公的人，何时受过这等轻视、羞辱。当下全身法力奔涌，双手向上撑起，凝成一面巨大厚重的青黄色光幕，护在大殿之上。 “羽霓裳，你当我怕…” 光幕形如龟盾，闪烁黄铜光泽，厚重坚固如铜墙铁壁，不料却只让剑光停顿一瞬，接着被瞬间劈碎，杨昭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如流星飞去，砸穿大殿，生生嵌入一座位于最高处的浮岛基石之中。 ！！！ 所有学院弟子瞬间呆滞，接着一片哗然。 她怎么会这么强？ 她怎么能这么强！只是一剑就将金身境的杨昭劈飞、重伤，毫无反手之力。 这是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共同的感受，也是此时杨昭心里唯一的想法。 呆滞、震撼、不可思议… 杨昭看着胸前那枚破碎的玉璧，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若不是这枚家传护身玉壁，刚才那一剑斩下，他即便不死也要重伤被废，强大的金身在那剑锋之下如纸糊般脆弱、不堪一击。 弹指间的光阴中，好奇、嫉妒、垂涎…种种情绪瞬间占据所有人心头。 无视其他人的震惊眼神，羽霓裳径自飞向杨昭，手中长剑再次凝聚光芒。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她的家人就是她的逆鳞！ 森寒杀意惊得杨昭从呆滞中醒来，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她要杀我！ 她真的要杀我！ 当下不顾一切的大喊：“殿下救我！” 霎时，风静了，云散了。 “霓裳，够了！今日你若真杀了他，即便是四皇叔也难能保得住你。” 一道温润而又带着威严的声音从杨昭头顶传来，一个身穿明皇衮服的青年出现在浮岛边缘，他轻轻弹指，一股秘力便托起杨昭落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