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送上门】
琢磨,这个两个字对坦荡的人来说,或许不过是舌尖的清茶余香,可是对心中有鬼的人来说,就大了。一个劲的往还里头想,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把自己个吓着。 陈炯明抵沪,直接造成已经分裂的两派人一个劲的琢磨。 更要命的是,广州舰队的分裂,直接耽搁了‘国党’南下的步伐。。 这由不得人不去想,陈炯明会不会已经和王学谦在某种程度上进行合作,要不然为什么在这关键的时候,突然让舰队离开了呢?要知道,舰队离开的时间几乎和陈炯明北上的时间一致。这里面就有太多的东西想不通,而造成的麻烦不仅仅是耽搁时间而已? 广州的局势已经是围三缺一,整个一就是港口。 陈炯明要是不想跑的话,就是一个必死的局。可他要是跑,只能先去香港,然后等待‘国党’决策层的发落。这话说的,就像是瓮中之鳖似的,可事实就是如此。 陈炯明如果在广州,那是一个死地。 他只能走,去香港,要是和‘国党’再也瓜葛,在香港继续待着没事,要是转到去美国,也可以。反正到时候,‘国党’就没他什么事了。为什么没有一口吞掉陈炯明的实力,多半是眼热粤军第一师的精锐。这可是真的精锐,没有这支部队,他就根本不可能把李厚基收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眼下的局势变了,‘国党’,说着说孙大先生如果一出现在黄埔码头,广州就不再是陈炯明的了。可问题是,孙大先生南下的道路被堵住了,浙江在宁波有海军驻扎,加上广东舰队的三艘巡洋舰的加入,明摆着,双方的隔阂已经产生了。 如果王学谦在海面上闹腾一下,凭借孙大先生的坐船。压根就没有抵抗的能力。 真要是出了意外,那就一了百了,‘国党’可就真的完了。 有了这层顾虑,孙大先生从海上抵达广州的路线就已经被斩断了。就算王学谦动手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国党’上下也不敢冒这个险。 另外,还有一点排外的想法。 在广州兵变之前,陈某人可是广州城权利最大的人。肩挑广东督军,陆军总司令。粤军总司令……一系列的身份,简直就是统领军政大权。总统府甚至比不上督军府说话好用。好在陈炯明还念着一点香火情分,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举动来。直到后来,双方争执越越来越多,手段越来越偏激,才做出最后一搏。 ‘国党’内部没有几个人希望陈炯明重新回到高层,因为陈炯明不是一个人回来,他也有亲信,也有手下,需要安置。如果是一个人。估计汪兆铭也不会跳出来羞臊一下陈炯明了,因为根本用不着。光杆司令一个,怎么跳,也闹腾不起来。 另外就是防范于未然,陈炯明是有前科的人,不值得信任。 别人不知道,在上海的‘国党’决策层,哪一个没有经历过仓皇逃出广州城的经历? 满大街的士兵,珠江上军舰都开炮了,可愣是一个有分量的‘国党’高层都没有被抓。说起来也奇怪。陈炯明就像是预演了一场战争城市演习似的,倒是‘国党’之后的反击,命令舰队攻击城内,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当时孙大先生要是没有回国未来。这时候就该明白,里面透着蹊跷。置对手于死地的事,他也做过,压根就不是这个路数。 而且,陈炯明还是能征善战的统兵大将,他会没有一个妥善的方案。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陈炯明呢? 心里头更加腻味,他压根就没有认错的打算。就算是‘国党’这颗大树再好,他也不准备在这里面折腾了,自己人和自己人过不去,就那么大的一点地盘,怎么也不够折腾的。 他压根就没有打算重回‘国党’,受不起这份夹板气,防贼似的看着他,再说广州是他打下来的,孙大先生回广州,广东的地盘就是粤军第一师浴血奋战的结果。 他是想给自己的军队找一个下家,现在的局势是陈炯明无力回天,失败是必然的。 那么忠心于他个人的上万精锐就可惜了,这些人没什么本事,种地还成,做生意的话,就是卖豆腐都不见得能做好,更不要说其他的了。谋生肯定会很简单,除了了当兵,就没有其他的本事,说穿了陈炯明就是想要给手下找一个吃饭的地方。但如果王学谦愿意接受的话,或许是一个思路。他总不能带着上万人去香港吧?到时候英国人就该天天端着枪和他谈心了。 “陈将军。” 王学谦很给面地在门厅外迎接,算是降阶相迎,如果陈炯明大权在握,当然不会感慨这种微妙,可他现在眼看就是覆灭在即,王学谦还能如此重视,实属不易。 其实王学谦也纳闷,陈炯明抵沪,在码头上就已经传开了。 各种各样的消息都有,最主流的就是‘国党’和陈炯明之间摒弃前嫌,获得谅解,陈炯明做这样的姿态,显然是认错来的。可王学谦纳闷的是,陈炯明在饭店里窝了两天之后,一出门就直奔王公馆。这事偷着蹊跷。 “王先生。” 陈炯明是时尚的人,非常向往美国的政治体系。 没办法,民国打从建立之初,就是照搬的美国的政治体系,唯独有出入的就是美国是独立联合的体系。这事历史原因造成的,大部分州都是美国建立之后加入的。而民国没有这个麻烦,所以,民国采用的权力中央集权的体系。 搞民主的首推就是美国。根子上的原因,民国的建立是推翻了清廷之后,才立国的。 而西方的政治体系最为有特点的就是,美国和英国,两个体系。 前者是明主共和国,后者君主立宪帝国。民国不可能有皇帝,也不能有皇帝,只能抄美国人的那一套。 倒不是从洋媚外,而是民国的人就算是眼界开阔,但对于搞民主也是很心虚的。因为他们也不了解民主到底是什么,只能先用美国人的那一套,凑合着先用一段时间。不过洋经验在华夏水土不服,弄得很多人都开始傻眼。主要是南方的督军们,认定了他们人多势众,袁世凯肯定会考虑的。 可袁世凯是什么人? 直接不按常理出牌,出兵,打仗。搞渗透,一个省,一个省的折腾下去。 最后,焦点之战就在广东,湖南,云贵,最惨的时候,南方势力全部压缩在偏远山区。 随着袁世凯过世,北洋段祺瑞独揽大权,南方才看到了一些希望。不过还是比较弱势。说这时候的陈炯明不抱有希望。那是假的。如果妥善沟通,他认为和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不过…… 一切都晚了。 看着年轻自己很多的王学谦,陈炯明长叹一口气,离开广州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胡子剃掉,表明心迹,不再从军。或许是心灰意冷,两人的交谈并没有太多的试探,就直奔主题。 “王先生,你觉得美国的那一套。在民国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有,但有比没有更糟糕。” “这么说?” 陈炯明是没有想透的人,民国接触民主才只有几年,大部分人都是套听途说的一知半解。只有在西方世界长期生活的人。才会明白,民主到底是什么? 西方世界说的民主,其实就是一件光鲜亮丽的外衣,看着好看,也就是那样子,蒙人的玩意。 可要是解释这个民族。就有点难了,王学谦想了想,觉得陈炯明可能是来找安慰的,就不在意的解释起来:“西方民主,也只有特权阶级能偶享受。这就是为什么美国的议员和政客们,大部分都是富豪阶层。只有少部分比如军校毕业的军官,或者是律师,才有机会从贫民阶层一跃进入政坛。所以他们代表的利益,不会是牛仔,也不会是纺织工人,更不会是船厂的技工……”
“这是一个立场问题,只有替本阶级考虑,才有机会获得同等阶级更多的支持。没有支持,政客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民国的问题比较复杂一点,因为各国列强都希望看到民国一个四分五裂的状况,缺乏强大的中央集权,这样便于控制。如果采用联邦制度来管理国家,就需要每个联邦成员,或许是省份,或许是州,后面站着一个支持他的靠山。” 陈炯明的眉头越皱越深,眼神盯着茶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如果一个人想事的时候,很多人也会用这种姿势。烟云浮华对于陈炯明来说已经散去,他没有多少顾虑,没必要在王学谦的面前装着端着,来到上海,广东督军的身份就已经没有了。 身心放开的陈炯明仔细的想着王学谦的话,嚼碎了去想,似乎有一点线索,可他毕竟陷入太深,还是没能体会到其中的差别。 王学谦接着问:“这种结果会是如何,陈将军似乎不用我多说了吧?当初逼迫清廷退位还记得吗?” “有问题吗?”明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民国要是搞联省自治,各地的督军就和卖国贼差不多了。没有主子护着,估计会被撕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问题大了,搞民主是日本提出来的,英国一开始希望看到的是君主立宪制。明面上,英国是支持了日本的建议,其实英国人是反应的慢了一些,没多久就想明白了。搞民主更适合列强在华利益的获取。而君主立宪制,很容易出现变故。当时清廷已经开始试着去尝试君主立宪制,摄政王载沣就是在做是个事。要不是袁世凯兵谏,不得不停止。但给民国在建立之初就埋下了雷,而且这个雷一碰就炸,直接会导致战争。而如果是君主立宪制,想要发动战争就不那么容易了,最多的情况是首相产生之后,就是在内阁里吵。陈将军是个明白人,您现在恐怕知道其中的关系了吧?搞君主立宪制,可以快速稳定,但祸根没有去掉;搞民主,马上就乱,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结果。” 陈炯明也是主政一方的霸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还没能明白,就没有资格主政广东。 心中一片冰凉,这么透的话,压根就没有想到这里头还有说辞。 他没想到,这次来王学谦这里,竟然让他弄明白了这么深刻的问题。可见当初自己想的是多么的幼稚。不过,他不待见孙大先生的北伐,打心眼里不觉得孙大先生有成功的可能。 “两条路都走不通,难不成民国只能走到老路上?” “变化也就在这几年,这样无休止的战争是不会长久的,当兵的烦,各地的督军们也不愿意看到。南方好一点,北方的经济基础太过薄弱,长期的战乱会彻底崩溃当地的经济,一旦北方局势变化,北方还是有希望的。”王学谦笑道。 陈炯明愕然:“连你也看好他?” “不存在看不看到,是一种估计,当全国的精英都认识到问题的根子的时候,孙大先生的理论会更加吸引人一点。当然,恐怕孙大先生现在的理论还无法支撑起民国走上富强的道路。”王学谦倒是直言不讳,反正陈炯明不是自己人,但也不见得一定是敌人。 陈炯明眼神犹豫了一会儿,他已经放弃从政了,是该给自己的军队找一个合适的靠山。此时,他对王学谦的本事佩服地不得了,心里有虽说有怀疑,这家伙对这里面的门道看的如此的清楚,是不是占了留学的便宜。将近十年的留学生涯,才让他看清了西方世界的本质? “王先生,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陈炯明抬手打断了王学谦准备的推辞:“王先生,陈某人已经不打算从政,准备出去走走。但跟着我征战多年的军队却不能跟着陈某人一起离开,我想交给王先生帮忙看着。” “帮忙是假,送人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