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钓星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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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呼吸与血液的流动。 他迫不及待的开口:“当真?!可否带我去你故里一趟?” 少年人回头,脸上带着无奈与苦涩:“抱歉,我无能为力。” 老乞的心向下一沉:“恕我唐突,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少年人打断了他。 “先生,并非是我不想帮您……” 他收起了笔墨:“而是因为白石溪的入口,并不固定。” ————————— 白石溪人大多都有些天真。也难怪,在白石溪这种地方生活久了,尔虞我诈的能力都会退化掉的。 但,几乎没有像李画生这样莽撞的。 李画生是那样固执地离开家乡的。 为找一首诗。对他而言,那是母亲的遗物。 出行,等同在桑梓与动荡中做出选择。 他未曾犹豫,他知道自己一定会选择什么。 他不怕没有结果。他知道,自己终会有一天,会踏上父亲与母亲离开时曾经走过的路。 他一走,便是三年。 若诗久不见,山河便无期。 ————————— “白石溪的入口会改变?”老乞睁大了眼。 李画生抿了一口茶:“确切来说,在除了八月十五的日子,会不断变化。” “可是,我们怎样找到那入口呢?” 李画生神秘一笑:“星辰,可不止会指南。在此之前,我们得找个足够熟练的船夫。” 老乞笑了。 他漂泊江湖数十年,最拿手的便是掌楫弄浪。 老乞将茶杯撂在桌上。 “结账,上路!” ————————— 李画生提笔蘸墨,在宣纸上笔走龙蛇。撇捺之中,带着几分酒气。 李画生边写边说:“墨戏之要旨,不在酒墨之名贵,而在于对它们的理解。” “似家酒,由土高粱发酵,未经去杂增香,有别名酒的优雅细腻,入口入喉都热辣浓烈。” 老乞点头,他正是因为它浓烈的口感,才钟情于这民间的劣酒。 “而最早的墨水大多使用金属、胡桃壳或种子制作的染料,也有地方使用鱼的墨汁。松墨呢,则是以风鸣松的种子磨成的,黑度有限,在纸上久了会化作灰色。” “如此,家酒为主,松墨作辅,如夫唱妇随,锦瑟得以和鸣……” 李画生在宣纸上一拍,一叶竹筏稳稳掉入水中。 “便能画真。” 老乞看着李画生神乎其技的一手,自嘲地笑笑。 老乞丐,小皇储……身份所谓尊卑都是妄作,他才是最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啊。 “老人家,先前几次未果,都因船夫不够老练,三十年的老船夫都没有办法,您……” “无妨,我有分寸。” 别的不敢说,老乞在轻舟之上倚杖听江声的时间,可不止三十年。 青山不留我,江海寄馀生。 ————————— 激流,浊波。 江水滔天无绝意,白浪奔海逐东风。 老乞用尽全力使声音压过浪声:“向哪里?” 李画生嘶吼:“向北!” “还向北?!前面是瀑布啊!” “无妨,你只管划桨!” 老乞眼中的迟疑一闪而过。他咬咬牙,加快了划桨的速度。 一浪,又一浪,浪花的方向几乎都是向南,但巨浪中的小舟竟在奇迹般的向前移动。老乞浑身湿透,汗水早被浪花带走。 瀑布快接近时,李画生丢出一幅画,画上是一朵巨伞。伞从画中飞出,不断吸入水汽,并慢慢膨胀,最后遮住了从上方冲下的瀑布。 山体洞口,平静地呈现在二人眼前。 李画生大喊:“快,就现在!”
老乞手上青筋暴露,小舟艰难地与水流搏击。巨伞停止了膨胀,开始慢慢地缩小。 当小舟驶入洞口之时,二人身后的瀑布轰然落下。 ————————— 二人大口喘息着。 老乞抬头,霎时睁大了眼。李画生倒是云淡风轻,像是很满意老乞的反应。 鬼斧神工,当如眼前。 偌大的湖面波澜不惊,洞xue上的萤石伪造出一片星光灿烂,潭浅水清,游鱼如同在半空中舞动…… 老乞终于开口:“天下竟有这等奇观……” 李画生连忙竖起手指示意噤声。他的声音细若游丝:“小声点……星星会被吓跑的。” 老乞连忙闭嘴。他看着李画生从鹿皮包里拿出一卷宣纸,轻轻一拍,一个鱼竿从画中掉出,轻落在他手上。 老乞小声地说:“鱼钩……是直的?” “愿者上钩。” ————————— 李画生盘坐了一个时辰。 老乞也在旁边等了一个时辰。 潭中的星辰,似乎并不钟爱这无饵的鱼钩。 直到李画生忽然点了点头。 “笔锋,该散了。” 鱼钩忽然化作清墨散入水中。 霎时,满潭星辰都不再安静。 无数暴动的星辰,在潭中游移不定,星光璀璨无比,迷住了老乞的眼。 星河灿烂,出于其里。在此星光之中,老乞竟无端生出几分醉意。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 眼前从水中捞起的星星,竟夺走了月亮的光辉。 李画生从竿上钓出的一串星星中取下两颗拍入画中,把其他的星辰拂回潭里。整根鱼竿化为清墨,落入潭中。 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