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陵棺(90)
那步陈言听我这么一说,深叹一口气,方才开口道:“可能是见证了龚老的死,打击到师傅他老人家了,你也知道,人上了年纪,看到的事情的心态,跟我们不再一样了。” 我点点头,这倒是事实。 每个人所处的年龄段不一样,看待问题也不一样。 打个简单的比方。 十五岁那年,有人抢我女人。 我会跟他拼命! 二十五岁那年,有人抢我女人。 我会努力赚钱,用钱砸死他。 三十五岁那年,有人抢我女人。 或许只会点上一支烟,默不作声。 这或许就是每个年龄段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于我而言,龚老的死,我看到的仅仅是悲哀。 而吕神医或许是看透人生,又或许是其它。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猜测,至于真相是什么,或许只有吕神医才知道。 不过,步陈言的话却给我提了一个醒,那便是我跟洛东川的身份,再加上前段时间,曾在棺材内感觉到老秀才,他对我的一番话。 这让我眉头皱了起来。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在我愣神这会功夫,那步陈言叹了一口气,“九哥,别想那么多了,师傅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说过一句话,他说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与其纠结太多,倒不如洒脱的活完剩下的日子,至少这样,临死前能说上一句不愧此生。” 好吧! 看来龚老的死,的确打击到吕神医了。 当即,我死劲搓了搓面庞,然后死劲晃了晃脑袋,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气,任由香烟在肺里打了一个圈儿。 半支烟下来,精神头稍微好了一点,丢掉烟蒂,用脚踩了踩,淡声道:“说说这牛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步陈言微微点头,说:“这牛庚原本跟牛怀前辈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但两个人的命运却是天地之别,一个是顶天立地的人物,另一个…却沦落到…在外地靠宰牛为生!” 嗯? 两个人的差别怎么会如此之大? 按说以牛怀前辈的实力,随便给牛庚一点帮助,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 再说,宰牛这种活,真心干不得,要知道牛不同于普通动物,而是充满了灵气。 宰杀一头牛的孽债很重。 没有过硬的命格,只会害人害己,甚至会害到自己家人。 等等! 我忽然抓住了关键词,外地! 对,就是外地。 那牛庚不是本地人么? 为什么会沦落到外地? 还有就是,一般宰牛这种活,都是叫本地的熟人,一是地头熟,二是人熟,知根知底。 而那牛庚居然是外地宰牛。 这…。 当即,我连忙问:“他是怎么去的外地。” 步陈言瞥了我一眼,解释道:“是被牛怀前辈赶走的。” “为什么啊?”我忙问。 他说:“九哥,你应该知道一般高人,对自己名誉看的极重,而牛庚的存在,势必会影响他的声誉。” 嗯? 我稍微想了想,立马明白了,牛怀前辈这是嫌弃自己的亲兄弟啊!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正如一句俗话说的那般,富在深山有缘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对于一些人而言,不管是亲兄弟,还是怎么直属亲戚,一旦两者的身份不在同一个档次,自然走不到一块。 呼! 这或许就是现实吧! 即便牛怀前辈这般高人,依旧难以难逃这种情绪。 当即,我又问:“这牛庚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扭头瞥了一眼牛庚的尸体,“用他的话来说,是牛怀前辈杀的,但梅天机却推测应该不是牛怀前辈杀的,而是因为牛怀前辈而死。” 我有点懵! 如果真是这样,那牛庚的心愿十之八九就是让我们替他杀了牛怀前辈啊! 这…这特么太扯了吧! 单凭我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能杀牛怀前辈? 别搞笑了,那不是找死么? 等等等!
梅天机! 他或许可以完全。 只是,一想到牛怀前辈曾是抬棺匠的一员,我心中有些忐忑,说白了,这可是我们抬棺匠近代最具标志性的人物。 再者,牛怀前辈足足五十年没露面了,天知道他在哪。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步陈言又开口了,他说:“对了,九哥,那牛庚说出了他的心愿。” 我面泛苦涩,就说:“是不是让我们杀了牛怀前辈?” 令我诧异的是,步陈言竟然摇了摇头,说:“不对,相反,他希望我们保护好牛怀前辈。” “啊!”我惊呼一声,忙问:“为什么?” 他摇摇头,“听牛庚说,牛怀前辈可以对他无义,他却不能对牛怀前辈无情,他又说,不可否定的是,牛怀前辈给他们老家涨脸了,让他们老牛家扬眉吐气了,光凭这点,都得保护好让牛怀前辈,不能让老牛家就此没落。” 瞬间,我立马明白步陈言先前那句‘不舍得动牛庚尸体’是什么意思。 “以德报怨!” 我嘀咕一句,下意识朝牛庚的遗体望了过去,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单凭他最后一句话,值得。 “还有其它心愿吗?”我问。 他说:“没了,就这么一个心愿,但考虑到近些年头一直没牛怀前辈的消息,牛庚他只是说,让我们…以后遇到他时,记得跟他说上一句话。” “什么话?”我问。 他紧紧地盯着我,徐徐开口道:“万恶不如一善,这辈子他输了本事,但赢了人品。” 听着这话,我浑身一怔。 输了本事,赢了人品。 我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仅仅对盯着牛庚的遗体,也不晓得为什么,我忽然感觉牛庚或许才是真正的高手。 当即,我缓缓走了过去,那步陈言也跟着走了过来。 “牛庚前辈,受晚辈一跪!” 对着牛庚的遗体,徐徐跪下,又顺手捞了一些黄纸烧在边上。 凭心而言,单凭刚才那句话,他或许才是真正的人生大赢家,至少他赢了我们所有人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