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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2章 眼见为实

    第1052章眼见为实

    “闻因,那些人,那些事,你应当也不明白,也想知道真相。”虽然林阡听她说起yin儿后露出些柔和之sè,但眼神中仍是执意要走的坚硬。

    他这句既像跟她叙述更像自言自语,闻因一愣,不解其意。

    “不如与我同去。”林阡说一不二,要将她带上一起。闻因虽一知半解,也还是慑服地撤了枪。

    便这么忐忑地跟着他往南面去,一路飞驰他没有再给过她一句,她追赶在侧保证紧紧相随、却一直在纳闷他到底要干什么……

    大风起,夜凄寒,从摩天岭到月观峰,由北往南场景都好像没什么转换,一样的气氛肃杀,随处可见的金宋对垒,漫山遍野的断刀残枪——不,战势换了,不再是势均力敌——沿途经过的月观峰战场,被金军隔离成一块一块,而被分割包围的弱者,很不幸,是宋匪。

    闻因忽而恍然,原是要去找杨鞍……

    那些人,那些事,闻因确实也不是很明白……就像林阡无法释怀杨鞍的叛变,闻因也难以想象自己怎么和义结金兰的妙真为敌。

    首阳山舞枪助兴,箭杆峪耳鬓厮磨,冯张庄雪人雪仗,一幕幕犹在昨天。闻因鼻子一酸,自己和妙真才几年的交情,林阡哥哥和杨鞍又多少年了……

    多少年?林阡也记不清,当内心的痛楚近乎麻痹,很难说这种无感是上次滥杀的后果,还是因为今夜终于要去与杨鞍对质。

    最近这些日子,金军屡战屡捷,杨鞍党羽已退无可退,战力尚存的兵马只剩下区区两支,分别由杨鞍、刘全统帅。还有一路由王敏所领的残军,流落在月观峰南部至今没法与他们靠近。形势可谓岌岌可危。

    杨鞍上过轩辕九烨一次当,自然不会轻信金军、更不可能投降,而杨鞍对不起盟军在先,当然也不会再求助于一岭之隔的林阡——此战,自是杨鞍此生最险无疑。

    他在叛变前一刻想过吗一金军撕破脸,他连盟友都没有,造成的后果就是此情此境。他却为何还孤注一掷、冒着那么大的险引发大乱?真的与旁人所称的那样,他注重权位利欲熏心了,他才是金宋间最大的投机者,他罔顾了兄弟之情袍泽之谊?

    途中经过刘全营寨,老远就见扬起的尘沙在空中悬浮,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搅得夜sè混浊一片。很显然一场大战刚刚结束,金军把刘全围得严严实实,阡和闻因根本没法轻易靠近。

    “相较杨鞍,刘全战力高些,还能正面较量几战。然而,金兵一战比一战多了。”林阡一边除去树上记号,一边对闻因讲述此地战况。金兵一战比一战多,意味着刘全一战比一战险,不知能够维持到几时。

    说话间,视线可及不远处的金营里,队伍来去气氛紧张,依稀还在酝酿着攻势。刘全的营寨确切在何处?八方杀气的最核心。

    之所以未见刘全而确定他在此地,全赖林阡有海上升明月报信,各种暗号都是战前约定。昔年,情报都由落远空与弟子单线联系、之后传达给短刀谷七大首领之一。而今落远空和短刀谷七大首领都换了,只剩下落远空的弟子成了短刀谷的首领……物是人非,处处可见。故此山东之战,情报不再经过落远空之手,而是无论巨细都以记号形式传达给林阡,这也是迫不得已才用的方法。

    此刻放目远眺,四周全是金军人马,眼看要对刘全聚歼——这种强敌环伺的仗,林阡打过,知道多难。

    “下一番攻击不远了,不知刘全抵不抵得住。”林阡难掩心忧,转头且对闻因一笑,“唉,知道得再多,也终是不能对敌我双方完全掌握。”

    闻因点头,听得出这“敌我双方”分别指谁:林阡哥哥,根本不将那些叛军当敌人……

    可惜,杨鞍党不会理解林阡。此刻林阡当然极想救局,但刘全若不听到杨鞍的回心转意,就不可能愿意接受林阡的援助。林阡若强行入局,非但不可能救刘全,反而对杨鞍形成压迫。何况,战况清清楚楚——刘全战力高些,杨鞍才是岌岌可危:刘全“不知能维持到几时”,杨鞍,是“不知还撑不撑得住”了……

    当务之急,自还是先行收服杨鞍——只要与杨鞍释怀了误会,救刘全,斥退楚风月,合攻司马隆,挥师冯张庄,山东之战将迎刃而解,一切都顺风顺水。

    但,真有想象中这么轻易吗?这一切,必须建立在杨鞍不是真心要害盟军的基础上,如此他才有回来的可能和将功补过的机会,否则林阡的想法全是空想,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再叛一次;再者即便林阡给机会他也不一定会要,怕只怕他宁可被金军杀,也要与盟军同归于尽。

    阡表面再镇定,心里都乱得一团糟,史无前例地没有把握,因为他不明白杨鞍为什么叛变……尽管回忆中的杨鞍是那样的珍惜弟兄,回忆中越野不也是吗!

    既然没有办法判断,林阡只能选择秘密潜入,到他身边,眼见为实。

    纵马向南片刻,便是杨鞍营寨。

    彼此间隔没有几里,冲过金军就能融汇,靠得这样近,刘全和杨鞍都不能顺利地联络,甚至不如林阡和yin儿,皆因他们从一开始就拒绝了海上升明月。红袄寨固有的细作,比不过海上升明月训练有素,因此刘全和杨鞍始终处于看得见,摸不着的状态。

    此地金兵,与刘全彼处一样人多势众、兵足将广。临阵主帅,是杨鞍的老敌人楚风月。

    对比一目了然:临近半夜了,刘全处金军已经偃旗息鼓,只是围困着刘全、并酝酿着下一战而已;而杨鞍这里,楚风月却连夜猛攻,半刻都没有消停地把杨鞍往死里杀。

    林阡当过细作的人,知道怎么钻攻防漏洞。这里入夜后还在矢石交攻、兵荒马乱,倒是比刘全处利于他混入,于是与闻因藏于暗地,寻找着最佳的潜伏时机。火光笼罩下的月观峰战场,好几次楚风月的轮廓都有所凸显,不知光线原因还是其它,竟感觉在她打击下的杨鞍营寨摇摇欲倒,大有即刻分崩离析之势。

    忽明忽暗,骤近骤远,疑幻疑冥……

    恰此时,他搜寻到了鞍哥的踪影,不凑巧,正好看见他摔下战马连滚带爬,几乎被拥挤的乱军踩踏,随后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地被扶回寨中去,但见事态紧急,不刻又冲出来,再一次跃马横刀,带伤出战……这一幕当年发生过,只不过,当年的对手是楚风流,而今换成楚风月,竟带给阡截然相反的冲击!

    杨鞍惨到这个地步,已不是一天两天——这些天来,楚风月连续发难毫不留情,夜以继日不眠不休,扬言非得杨鞍交出徐辕……事实上,战报称杨鞍比刘全更加危急,不仅有杨鞍战力殆尽的原因,更因为楚风月在这一战里,长期都咄咄逼人不肯罢休。

    “原来如此。”林阡敛了怅惘认清了形势,楚风月手段太狠辣,难怪刘全的战力竟比杨鞍高了。

    “传言徐辕哥哥被杨二当家盗走私藏,今次见到,怎觉得有些不对劲……”闻因小声疑问,跟在他的身边。

    “确是假的,这些天来杨鞍有数次都是这样的危在旦夕,却没让天骄抛头露面过半次,若是真有人质,早已拿出了手。”林阡摇头,他回归后就听说了这个变故,战报中这只是短暂的一句话,却牵动着盟军所有人的心,但后来,林阡渐渐发现这个消息是假的。

    “这倒是,如果徐辕哥哥真的在杨二当家的手里,楚风月不该这般层层包围、步步紧逼的样子……”闻因点头,“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对徐辕哥哥好、不希望徐辕哥哥出一点事,所以若是失了徐辕哥哥,一定会打得绊手绊脚,而不会这般欺人太甚。”

    林阡点头,虽与楚风月只几面之缘,他也觉楚风月打伤柳五津是真心吃醋。

    闻因仍有不解之处:“若是假的,为何楚风月和杨二当家都承认了?特别是杨二当家,不是他做的,为何承认?”

    林阡想告诉闻因,这种情况,酷似陇陕时期林阡和洪瀚抒互掐,林阡指yin儿在洪瀚抒手里,洪瀚抒说是啊是啊就在我的手里,真相却是,yin儿在越野的手里。

    往往被双方都咬定的真相结果却是假的,是双方为了各自利益而撒的谎。

    起先林阡当然也很蹊跷,若杨鞍真的盗走了徐辕,楚风月应该是压制住的,她统帅着大军追着杨鞍打,岂能明说她发火的原因是为了男人——但奇怪的是,她不仅承认了,还强调杨鞍非得把人交出来。完颜永琏和黄掴对此不应该采取相应行动吗。

    后来阡心底雪亮,楚风月这么高调,只是做戏罢了,做给谁看,做给他林阡看。这俨然是金军在继续离间他和杨鞍,故意让楚风月这么指责,“杨鞍盗徐辕”,让林阡即便有心也不会再来与杨鞍寻求和解——

    史泼立、王琳、李思温等人的相继归顺令黄掴等人嗅出了林阡的有心,这种关头下他们决不能允许杨鞍和林阡有冰释的机会,所以借着这个事端扩大裂痕,他们对林阡暗示,楚风月是对徐辕好的,杨鞍对徐辕不利,那么你林阡怎么打。

    侧面来看,楚风月不必担心自己对麾下的控制力也能打赢杨鞍,可见是多么的绰绰有余。也罢,普通兵士眼里,不管借口是不是徐辕,有借口赢战就行。

    徐辕定然还在楚风月的身边,如闻因所说,楚风月对徐辕不是假意,既然真心,他真被擒住她还敢这么打?好几次把杨鞍全军都逼到了绝境啊。就算林阡这样的铁石心肠,也不曾如此不顾人质。

    而杨鞍,为何没做也要承认?

    当是为了钳制楚风月——杨鞍被打到那种孤立无援的惨状,只能胡乱找楚风月的痛脚,那么巧楚风月说她丢了徐辕,杨鞍索xing说徐辕在我这里你不会连情郎也打,如此以求自保。

    事实上,却根本没人见过徐辕被杨鞍握着。打到了绝境都没出手,是因为根本就交不出。

    杨鞍本意是借着徐辕的名义拖延时间,却没想到楚风月借着徐辕的名义迫战!杨鞍适得其反、正中金军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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