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 遗迹之力（上）
最聪明的政客，就是能把一切事情变成政治事件，并用政治手段解决。★ 对面大屏幕上那张苍老脸庞已经消失不见，被战舰队列前方一道道流动的火光取代。 二十多艘登6艇带着皇子殿下的期待，穿越流浪行星高空轨道，刺破稀薄的大气层，向着远方看不见边沿与尽头的黑色巨口飞去。 在船舱内部，背着高周波剑的血狼勇士坐在弹射座椅，仔细检查携带的各种装备，全程只能听见卡扣开合与上弹夹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在越去越远的登6艇编队后方，27oo艘战舰将整片空域遮蔽，黑沉沉的就像一片雨云，有一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许德拉军团旗下战舰不见一丝光明，如同虚空棺椁，这种涂装与改造在战争中给予敌方海军士兵强烈的视觉与心理冲击，进而赢得士气上的优势，尤其对于星盟海军那种许久不曾实战的军队而言，无异于一枚心理核弹。 可是今天它们面对的敌人不是星盟海军，也不是唐舰长的三族部队，而是那道幽暗天坑。 流浪行星依然匀前行，依然匀自转，在负责接应布里奇等人回舰的登6艇进入高空轨道，飞往魔狼号的时候，前往天坑的二十多艘登6艇也越过地平线，进入遗迹内部。 按照丘奇提供的情报，遗迹上层区域有一片筛查区，能量反应较高的登6艇会被引力泡拦截，丧失行动能力。包括驾驶员、指挥官、血狼突击队员都有所防备，只等登6艇遇阻，便会启动弹射程序，在银钢级动力装甲与狮鹫骑士级动力装甲的帮助下继续前进。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登6艇并没有在丘奇报告中所注深度受阻，取而代之的是远方晶壁的亮度变化。自从登6艇进入遗迹范围，那些蜂房晶格透露的光芒便越来越盛，变得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叫人有种置身炼狱的错觉。 便在这时，仪表盘上方显示器开始活跃的曲线吸引了登6艇驾驶员的注意，那代表着由地心溢出的能量的活跃程度。有的驾驶员认为这一变化源自蜂房晶壁越明亮的光辐射，有的驾驶员不这么认为，选择联系舰队指挥中心，报告这一异常。 哪里知道刚才还畅通无阻的通讯突然受到未知力量干扰，就连特地携带的，用以抵抗电磁干扰的量子通讯终端都失去效用。 与此同时，在后面的幽邃太空中，处于战舰阵列最前方的魅影舰队旗下战舰接到引力计报警，快震荡的引力波形在指示器上抖成一团。 “出了什么事？”有不明就里的舰长问，却没有人能够回答，这股引力震荡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个呼吸后便恢复正常，波形趋于和缓。 就在许多船员满心疑虑，又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位于天坑内部的21艘登6艇忽然遭遇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由遗迹至深处涌出，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失衡指示灯快闪烁，警钟出尖锐刺耳的响声，摇摆的舰体甩动后舱处于待命状态的血狼勇士与他们的指挥官，动力装甲与稳定装置生碰撞与摩擦，震动由座椅传递至臀部，整个身体都在晃动，出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出了什么事？”与后方战舰指挥官同样的问话声响彻每一艘登6艇驾驶舱。 “遗迹……遗迹突然涌来一股吸力，搅乱了登6艇的平衡。”驾驶员纷纷打开辅助喷注器，试图以加大推力的方式来平衡舰身，却根本无法与那股越来越大的吸力抗衡，登6艇甚至因为辅助喷注器的影响往一侧倾斜。 听到驾驶员的回答，后舱待命士兵反而稍稍安心，寻思是不是到了情报中提到的奇异引力区。在出前的作战会议上，筹划这次行动的将领对他们讲过，登6艇进入天坑后会触遗迹引力陷阱，遭到禁锢，不过无需担心，引力泡只对有较强能量水平的物体生出反应，对于着装动力装甲的士兵，并不会予以阻挠。 许多人开始做弹射前的最后检查，只等登6艇被包入引力泡，便开启第二步行动，利用特制的动力装甲继续向遗迹深处下潜。 可惜的是，他们未能如愿，第二步行动胎死腹中。21艘登6艇就像陷入海洋涡流的一叶扁舟，只是略微挣扎，便被那股飞成长的吸力卷起，打着转向更深处飞去。 船舱内部快闪烁的指示灯被噼里啪啦炸裂的火花取代，舰艇旋动带来的精神冲击令许多人陷入晕眩，嘎嘎作响的合金钢板仿佛被一只大手暴力撕裂，狂风由越来越多的裂隙钻入，压力流逝与氧气外泄令前方驾驶员变成一具满脸血腥的死尸。 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到底生了什么事。有人忍着强烈的晕眩与呕意，大声质问道：“指挥官，这和作战会议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是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引力泡，只有引力潮……不，是引力风暴，像用来肢解尸体的解剖刀，轻松切开外皮，划破腹膜，把里面的东西掏出，变成无数残片，吸入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深渊。 “蓝狐小队呼叫指挥中心……蓝狐小队呼叫指挥中心……”破败的驾驶舱中，通讯系统的扬声器回荡着轻微失真的呼救声。 12艘登6艇的沉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那股快震荡的引力波消失后3个呼吸，一股由遗迹至深处迸的巨大吸力吞噬行动小组的同时，以光冲破地壳，构造出一个极其庞大的重力井，将流浪行星上方数十万公里高度的扇形区域笼罩在内。 引力风暴不像火山爆，不像海啸压顶，没有堪称壮观或者磅礴的前奏。几乎就在许德拉军团副司令伍尔夫基斯接到预警的瞬间，引力风暴也已经抵达27oo多艘战舰所在空域，化为一道向下收窄的巨大重力井，将全部战舰纳入影响范围。 许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尾部推进器还处于低功率模式，庞大的舰体便在引力作用下往前加，就像一股龙卷风带起地面散乱的碎石，魅影舰队残存战舰当其冲，微倾着身子，往天坑所在跌落，紧急启动的辅助喷注器喷射出一道道蓝火，却根本无力抗衡那股吸力。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伍尔夫基斯有一道醒目疤痕的脸在刚毅下隐藏着震惊与无措。他不是废物，能够当上许德拉军团的副司令，怎么可能是废物。可是面对这种人类只能仰视与祈祷的力量，谋略、技巧、武功什么的，没有任何作用。 什么叫一力降十会，这就叫一力降十会！ 试想一下，2ooo多艘战舰，被引力风暴挟裹着由慢而快冲向流浪行星地面那个巨大黑洞的景象，何其壮丽，何其恢弘。 从相对静止到高行进需要一个过程，有些舰长试图扭转战舰姿态，以舰尾面对天坑，同时载尾部推进器组，希望能够摆脱来自流浪行星的拉扯。 有的战舰做到了，可是更多的战舰没有做到，尤其是那些笨重的大型舰。偏偏成功转向的小型战舰大多位于前列，于是它们中的绝大部分被后方调头失败的大型战舰迎面砸下，就像两枚撞在一起的土坷垃，飞溅起无数钢铁碎片的同时，带着爆炸与火焰，歪曲，再翻转，然后加坠落。 那些没被砸中的小型舰尾部推进器火焰暴涨，它们向前飞了一段距离，有些甚至躲过数艘迎面飞来的大型舰，由此可见许德拉军团的战舰驾驶员驾驶技术有多么强。 这不过是垂死挣扎，引擎推力的爆度远远不及下方而来的引力增加量，于是它们一开始在飞，然后是跑，后来在爬，最后变成倒退。有的推进系统出现故障，轰的一声爆开，被连绵不绝的吸力引动，成为残骸流的一员，打着转远去？ 大多数魅影舰队残余战舰的舰桥区域一片鬼哭狼嚎，“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神哪，请怜悯你的孩子，帮助他们脱离苦海……我想活着，我不想死……呜呜呜呜……” 他们在与第53舰队的战斗中活了下来，在与权天使号诸舰的战斗中活了下来，在那场席卷流浪行星周围空域的小行星风暴中活了下来。很可惜，这一次他们没能活下来。 许德拉军团到底是帝国精锐力量，哪怕面对眼前这种无解境遇，并没有像地方领主舰队的士兵那样哭爹喊娘，对人生与阳光充满留恋，于是不甘、怨恨、悲伤，甚至于尿裤子。 在舰桥爆炸前，他们大喊“为了荣耀！”在两舰相撞时，他们高呼“帝皇万岁！”在火药炙烤身体时，他们用意志战胜苦痛，出歇斯底里的吼叫，“许德拉威武，蒙亚必胜！” 掘墓者号舰桥，伍尔夫基斯用手摸了摸右眼角一直延伸至嘴唇的狭长疤痕，左手机械臂砸在作战指挥台，把触控板劈成两半。 战争之子的旗舰阿波菲斯号是一艘半遗迹战舰，掘墓者号同样是一艘半遗迹战舰。拥有强大的通讯干扰能力，可以通过削弱敌方舰群的指挥能力，变相提高己方优势。可想而知，它有多么珍贵，在许德拉军团里的地位有多么高。然而它的作用再大，辅助能力再强，面对那个可以吞噬一切的怪兽，都变成了无用功。 自从现流浪行星，贝莱克与洛克菲勒便将这里的情况报告哈利法克斯，后来半路杀出一个唐舰长，与魅影、金环舰队展开缠斗。为了能够夺得这颗极有科研价值的古怪行星，同时击溃唐方。13皇子殿下不仅出动了用来守卫他与托勒密空间站的许德拉军团一部，又从前线抽调出一部，组成一支由25oo多艘战舰组成的联合舰队。 掘墓者号就是为应对权天使号而来，只可惜哈利法克斯没有想到魅影舰队与金环舰队遭遇小行星风暴，两支千艘级常规舰队只活下来1oo多艘。当然，因为遗迹的存在，他对流浪行星志在必得，唐方等人反倒成了次要目标。 “命令各舰启动武器系统，目标伊普西龙遗迹……自由射击！”伍尔夫基斯冷着脸下达了攻击命令。他知道哈利法克斯非常看中这座遗迹，对于里面的伊普西龙人更是心热眼红，视为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欲得知而后快。 13皇子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不代表他也被利益冲昏了头脑……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好。面对眼下局面，第一要务是保住皇子殿下的性命，而不是去考虑遗迹得失。 既然那头黑暗魔兽喜欢吃，就让它一次性吃个够，让火焰与爆炸充满它的肠胃，只要遗迹遭到破坏，引力风暴自然消泯。 他的眉眼，脸上的疤痕，眼睛里的光芒，都说明副司令是位彪悍、勇猛的战将。他也的确是一位平叛有功，战绩卓著的将才。更为难得的是，他还有一颗细腻的心，沉着冷静，善于洞悉对手弱点，危难关头素有急谋，可谓智勇双全，深得柯尔克拉夫一世信任与赏识。 在这样的命令下，那些受到引力风暴吸引，快坠落，像被深渊钻出的无形恶魔俘获、拉入无边黑暗的战舰纷纷反应过来，各种磁轨武器、导弹、鱼雷、激光炮，乃至核弹头，快战舰一步，射入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让人沮丧……不，应该是感到恐惧的是，磁轨武器射出的弹丸与激光仿佛投入泥潭的石块，没有任何反应，而那些导弹、鱼雷、核弹头在深入天坑一定范围，被肢解成大大小小的碎块，少数生爆炸，变成驱散前方黑暗的火把，照亮黄泉路。 “怎么可能！”不只伍尔夫，连掘墓者号舰桥工作人员都禁不住出一阵惊呼。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