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月桂公主
内苑中，美丽的青石路上，洒着月桂树摇曳的影子，皎洁的月光回映于溪流中，与馥郁的花香相伴，共同将整座公主府笼罩在梦中。 雪莉独自伫立在阳台上的凛冽寒风中，凝望远空的那轮硕大的明月，后者比任何一个传说中的它自己，都要大上许多。 阵阵刺骨的寒冷袭来，女仆长忍不住裹紧了大衣，此夜意义非凡，这是她的第十八个生日。 可是，生日对一个隶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女孩儿出生以来，没过多久，就注定一辈子要成为奴仆。 那位慈祥的老皇帝，在她六岁的那年，将她买下，命其照料他年幼的女儿。 自打雪莉踏入皇宫，见到那位可怜的公主起，她就明白，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那位殿下便是她今生守护的对象。 这份忠诚与感情，不过是钱权刻意安排的而已，她自己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然而，雪莉却并不在乎，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喜欢这个国家，也喜欢这里漫长的冬季，更喜欢自己效忠的那位大人。 珂莉娜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在那个时候，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十年前，雪莉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时，曾为漫漫长夜而惶恐不安，而如今，冬夜已然比当年缩短许多，时光也在加速从自己的指缝间流逝。 窗外的盛开的月桂花瓣，正悄然散发出淡淡的荧光，仿佛在与明月的最后一角告别。 雪莉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针正指向表盘上数字5与6之间的位置。 “总管大人，”清脆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殿下已经醒了，她命我前来唤您。” 雪莉转过身去，发现贝茜·达万正站在自己身后，后者的手中正捧着一个礼盒。 “贝茜，怎么回事，”女仆长指了指那个精致的盒子，“这又是什么？” “皇储殿下差人送来的，”十五岁的贝茜回答，“来人说，是给公主殿下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礼物？” “来人只说，”贝茜道，“公主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好的，我知道了，”雪莉伸手接过了那个漂亮的盒子，转身向珂莉娜的闺房走去，“我这就去带给殿下。” “是。” “此外，”雪莉突然回过头来，“你把钟调回来了么？” 贝茜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极了，”雪莉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那个女人又欠我们一笔账。” 说罢，她推开了那扇奢华的门。 ······ “花神大人，”银色的双眸窥望着窗外，珂莉娜轻声呢喃，“您能听见我的祈祷吗？” 这位公主殿下一向信仰那位神明，自打她第一次见到花神大人起，便为其绝美的舞姿深深折服。 珂莉娜时长梦见，自己于一片无尽的花海中，追随着花神的脚步，成为了那位大人的影子。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近来，她的梦境开始变得黯淡、迷蒙，仿佛坠入无边的长夜之中，似有千万声呢喃回响在耳畔，告诉她停下来、不要再向前了。 但在那些弱小的低吟当中，有一个悲呼格外清晰，仿佛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她却看不见它的来源。 每当她从这悲惨的梦中惊醒，一股泫然欲泣之感便油然而生，以及仿佛心脏破碎般的疼痛。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红日。 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呢……？ “殿下，您醒了，”女仆长轻声道，仿佛不愿打扰这位公主的深思，“有什么吩咐吗？” “呐，雪莉，”珂莉娜抬起了那双漂亮的银眸，“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女仆长微微一笑，坐在了珂莉娜身边，轻轻挽起了那一头银色的长发。 “实际上，梦都是虚伪的，”雪莉安慰说，“您应当脚踏实地，热爱生活。” 珂莉娜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望向了窗外那轮旭日。 “现实还是相当美好的，”女仆长举起一件别致的袍子，“多么漂亮，您瞧瞧这料子。” 珂莉娜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她忍不住摸了摸，衣料细腻柔滑，如水般滑过指尖，她从未见过这么柔软的衣裳。 “真讨人喜欢，”珂莉娜忍不住称赞，她接着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来自于格雷戈殿下，”雪莉微笑着说，“他送给您的成人礼。” 年幼的公主连忙抽回了手，害怕地问道：“这真是给我的么？” 十六年前，她的母亲难产而死，为此，她的哥哥一直耿耿于怀。 “当然，”雪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想，您穿上后，一定非常美丽。” 珂莉娜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麻烦你代替我，向兄长转达谢意。” “遵命，”女仆长站起身，鞠了一躬，“殿下，您是否还有其他吩咐呢？” “嗯……”珂莉娜偏过头，思索了一会儿说，“稍后，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卧室。” 雪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承了下来。 这项工作本来另有专人负责，不过，既然殿下指明叫自己做，就说明对方别有用意，她相当清楚这一点。 这时，门上传来一声轻敲。 “进来。”公主说。 贝茜端着澡盆走进屋内，向殿下鞠躬行礼，准备为她沐浴更衣。 两名女仆用细柔的布巾蘸上水，擦拭着珂莉娜的身体，融化的雪水寒冷刺骨，但珂莉娜没有吭声，因为她是诞生于冰雪中的伊特诺。 她喜欢这种冷的气息，这让她有清凉的感觉。 雪莉静悄悄地为珂莉娜梳洗，将后者那一头秀发梳成银色瀑布，打湿后流泻到后背。 而调皮的贝茜则说个不停、没完没了，她正在为公主殿下洗刷后背。 “您马上就要成年了，”贝茜打趣道，“有没有在贵族学校，看上哪个英俊的小伙子？” 珂莉娜脸一红，摇了摇头。 “那您可要抓紧了，”贝茜乘胜追击，“不然，陛下就会安排您的婚事的。” 珂莉娜依旧一言不发，她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政治游戏而已，在国家利益面前，自己的心愿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沐浴清净后，贝茜用新毛巾擦干她的身体，雪莉将她的头发梳理得闪耀动人。 随后，两人为她捈上来自祝圣厅的花草香料，接着为她穿上海蓝色的连衣裙，与她瞳孔中的银色相互辉映，最后，她们为她系上了一串漂亮的宝石项链。 “太漂亮了，”雪莉看着穿戴整齐的珂莉娜，忍不住惊叹道，“简直美若天仙。” 珂莉娜转过身，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确实非常美丽，她忍不住嫣然一笑。 “那么，我去上学了。” “记得下午五点去校长办公室，”女仆长在她身后提醒道，“莫泽尔勋爵在那里等候您。” 公主点了点头，随后消失在了门口。 雪莉望着殿下离去的方向出神，身边的贝茜向她鞠了一躬，也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的殿下，”女仆长喃喃低语，“您究竟何时，才能真正成长为一名公主呢？” 她又伫立了一小会儿，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整理起珂莉娜的床铺来。 雪莉先是抱起枕头，然后，她在后者的下方，发现了一个信封。 她把它拿起来时，一件首饰和一张纸片滑了出来，是一串漂亮的纯银手链。 女仆长赶忙将其拾起，在把二者塞回信封时，她无意中瞥了一眼那张字条，随后便愣在了原地。 “Wishingyouahappybirthday，Sherry.” 两行泪水顺着雪莉的面颊流下，她的心从未如此刻般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