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雷罚
深坑已经被水填满，变成了一个小湖。 也许是阴气遮天蔽日的缘故，深坑中水的颜色显得格外的幽黑。 “呱…呱…呱…” 湖旁的枯树上停留了几只乌鸦，百无聊赖啄着自己的翅膀。 被爆炸惊走的老鼠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站在大坑旁边，盯着莫名出现的小湖，吱吱乱叫。 有风吹过，从骷髅的眼眶中穿过，呜呜作响。 那呜呜声就如同号角，吹奏在这阴森恐怖的荒村，召唤那迷途的亡灵。 “我是谁？” 一道呢喃声仿佛自四面八方而来，在旷野中回荡。 仿佛是响应这道声音的召唤，所有的阴气朝着湖面中心汇聚而去，化作一个黑色的大茧，悬浮于湖面之上，旋转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大茧停止了旋转，周围的阴气就被吸纳一空，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中露出了一弯明月。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一般的声响自大茧中传出，随着声响越来越大，湖面也随着节奏荡起了波纹。 “呱…呱…呱…” 枯树枝头的乌鸦被惊飞，本来在湖边停留的耗子，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向着四周逃窜而去。 心跳声的节奏越来越快，湖面上的波纹也越来越密集，最后整个湖面仿佛沸腾了一样。 突然，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湖面上激起的水珠没有落下，逃跑的耗子的前爪还没来得及落地，飞起的乌鸦定格在了腾飞的一刻。 兀的，好似有什么声音从水下传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水……空……龙……” 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却是一首歌诀自湖底传来。 “睡神功，睡神功， 大梦终觉一场空， 命运无常常戏弄， 赤条来去终是穷， 天地一囚笼。 光阴不堪用， 名利皆虚荣， 只恨匆匆。 天地大棋盘十九道横纵， 乱世如烘炉人生茕茕， 佛经道典何须诵， 逍遥最重！” 歌诀起初宛若耳边低吟，渐渐变作黄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 无数水流激荡，冲天而起，化作条条黑龙，向着黑色大茧呼啸而去，将其缠绕，一层又一层。 黑龙遮蔽之下，月亮再次隐没，阴暗重新笼罩荒村。 乌云开始在天空中聚集，电蛇在云层中穿梭游弋。 从第一滴雨滴落下，到暴雨倾盆。 整个荒村回荡着的，只有雨声，以及那即使引而不发依旧闷声隆隆的万钧雷霆。 “咔嚓！” 酝酿许久的雷霆终究是关不住了，一道霹雳划破了夜空，映照着湖旁枯树枝丫的影子，好似百鬼狂欢。 电光蜿蜒，直奔黑色大茧而来。 湖面上本来冲向黑色大茧的水龙，好像被侵入领地的野兽，纷纷调转龙头迎上电蛇。 电蛇水龙相遇，好似无数雷霆炸响，湖面上刹那间黑色雾气蒸腾，好似来到九幽地狱。 电蛇水龙两相抵消，乌云再次沉寂，雨声依旧。 除了湖面上弥漫的雾气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乌云好像一个即将被撑破的黑布口袋，炽烈的电光在其中翻腾，不时从撑破的裂缝中显露出一点狰狞。 终于，口袋再也承受不住腹中雷电的挣扎，远比上一次的电蛇粗壮的电龙脱困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头直奔湖面黑茧扎下来。 电龙还未临近，湖面便已经沸腾。 瞬间升腾的雾气，让湖面上的黑雾更加浓稠。 许是不甘就如此毁于雷霆之下，黑茧以极快的频率抖动起来，好像下一瞬，茧中的东西就要破茧而出。 然后就在此时，水下湖底的歌诀声蓦然高涨，竟然压下了雨声与狂暴的雷鸣！ 在歌诀声中，黑茧重新归于安静，湖面上的黑雾反倒活泼起来，凝集成一个个或哭或笑的鬼脸，带着幽幽黑雾，如同逆行的流星般朝着下落的电龙而去。 飞蛾扑火一般的鬼脸有些还没靠近电龙，便被余散的电光灭杀。 但是仿佛无穷尽的鬼脸依旧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电龙。 最终，狰狞的电龙只余一丝电光倔强的击打在黑茧之上，黑茧微微一颤，好似睡梦中被蚊虫叮了一口，翻个身继续睡去。 接连两次无功而返，九天之上的雷霆意志震怒，从一开始便隆隆不止的雷鸣此刻却消失不见了。 整个天空好像都被渲染成了蓝紫色，和水面上的黑雾连成一片，天，仿佛压了下来。 压抑。 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连声音都被压制，无论是雨声还是水下的歌诀声，都再难被听到。 整片区域仿佛化作真空。 不同于上一次的膨胀，乌云开始向内收缩。 本来被渲染成蓝紫色的天空，逐渐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最终缩作人头大小的乌云，已经犹若一颗琉璃球，漆黑一片，仿佛晕染不开的墨。 一道笔直的，拇指粗细的，不似闪电的闪电，从“琉璃球”中激射而出，直直命中了湖面上的黑茧。 这一次，湖面，或者说是水下的存在，没有任何阻拦。 黑茧就如同被针刺破的水囊一样，瞬间干瘪。 终于消灭了目标，心满意足的乌云消散。 雨过天晴之后，荒村中充盈着的让人不适的阴森感觉消失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就连暴露在路旁的森森白骨都仿佛晶莹了许多。 只有深坑中的湖水，依旧幽黑…… 。 。 。 吴道舒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久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出现了延迟。 他想睁开眼，两道眼皮却仿佛千斤铁闸一般；他想起来，身上却仿佛压着五指山一般，动弹不得。 “鬼压床？” 吴道舒还在挣扎，试图摆脱这种状态。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光明重新出现…… “为什么这么黑？” 睁开双眼的吴道舒，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这是哪里？ 我不是应该在宿舍…… 不对不对不对， 大桃树…… 老木头…… 小花灵…… 道士…… 鬼……” 良久之后，吴道舒才算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 “所以说，我现在是一只鬼？ 但是……我不是应该灰飞烟灭了吗？” 吴道舒努力回忆事情的经过： 自己和小花灵一直逃到了一个荒村，因为天快亮了，自己带着小花灵躲在了一个地窖里，被发现。 再然后……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