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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郭秀才,你怎么虚了?

    第149章郭秀才,你怎么虚了?

    且猴子变成相貌英俊的男子回到万寿宫同顺德公主告别,其间温言软语,耳鬓厮磨以及各种悲切伤怀之事自不必提。

    直至次日凌晨,猴子临别之际仍不忘对顺德公主叮嘱:

    “好公主!你若念及我俩的情谊,就记着找人写那话本的事儿!早日让那齐大圣的名号响彻下”

    “老孙得了那香火愿力炼成神通,未来咱俩还有团聚之日!”

    顺德公主含泪点头,哽咽不能言语,猴子叹息一声,摇身变成一只云雀,撞开窗户飞走了。

    片刻之后,云雀飞至清凉寺大悲殿上空,收敛翅膀从云头落下,变成一只身穿金甲的猴子。

    了尘老和尚早带着徒弟悟能等在殿门外。

    猴子上前躬身,双手合十道:“老孙奉韦陀菩萨之命,来随长老学习佛法。”

    “不知神猴可有名字没有?”

    “老孙之前有个名号叫丹霞大圣,最近又自己起了个法名,叫做悟空。”

    了尘和尚闻言不禁面露欢喜:

    “唐宝年间,我佛门有位大德亦号悟空,他曾效仿玄奘法师往竺求法,后携带《十力经》、《十地经》和《回向轮经》及佛舍利等圣物返回中土。”

    “神猴能自号悟空之名,可见和我佛门前缘早定。”

    孙悟空也是开口笑道:“原来还有这等故事,老孙亦愿像先贤一样诚心礼佛!”

    “既如此,悟空且随我进殿拜过观世音菩萨。”了尘和尚点零头,随后领着孙悟空和自家徒儿悟能一起进入大悲殿。

    大悲殿中观世音菩萨金身高坐,面容圆满而慈悲,狭长微眯的双眼中似有神光闪烁,默默注视着下方那只金毛猴子正焚香礼拜。

    了尘老和尚待孙悟空拜完菩萨后才道:“悟空可将那瓶儿放回菩萨案前,正因有了菩萨慈悲法力的加持,那瓶儿才能有生机造化的玄妙。”

    孙悟空在香案下尴尬一笑,抓耳挠腮片刻后手掌一翻,拿出那白瓷瓶又放回香案上。

    然后三个佛家弟子在殿中蒲团上端坐,孙悟空先开口道:“长老供奉观音,惯于救苦救难,且帮老孙看看这头上金箍可有办法除去?”

    了尘和尚让猴子伸过脑袋仔细看了看,开口道:“这金箍只是师一道雷法变化而成,看似一挣就破,其实暗藏凶险。”

    “金箍一破内中剑气便能刺入你头颅里,把你神智泯灭,夺了伱的性命。”

    猴子点零头:“长老的是,那道士本事也就刚能入眼,怎奈那宝剑太过犀利,老孙实在不能抵挡。”

    了尘老和尚笑道:“其实悟空无需太过在意这顶上金箍,那师不是jian邪之人,只要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会害你。”

    猴子坐在蒲团上沉默不语,心中依旧觉得那道士是个jian诈之徒,日后要寻机报复。

    了尘和尚摇了摇头:“你如今心中满是怨愤、羞恼等种种魔障,自是难明佛法真冢”

    “我传你《般若波罗蜜多心境》,全经二百六十字,阐述五蕴、三科、四冖十二因缘等佛法真义。”

    “你常诵此经便可明白自性本空之理,从此破灭心中魔障,证得菩提果,得享大自在,到时候这金箍就束缚不住你了。”

    猴子大喜,连声催促:“还请长老传经,老孙洗耳恭听!”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孙悟空也是命中注定与佛门有缘,听了四五遍经文就记得清楚,开口复述了一遍,居然一字不差。

    了尘老和尚见这猴儿如此聪慧,不禁暗道:“果是观音菩萨亲自选定的佛子,却不知比那师如何?”

    这老禅师也未修炼到四大皆空,八风不动的境地,心中存了同道家比个高下的念头,于是又道:

    “我清凉寺乃佛门法眼宗祖庭,悟空既然入我佛门,那老衲便传你这佛门法眼神通,你日后能凭此看破种种虚妄。”

    孙悟空心中更是喜悦:“那三只眼的道士能看破老孙的变化之术,老孙却不能应对他那雷遁法门,故而才屡屡被他偷袭得手。”

    “老孙今日学习了这佛门法眼,便再也不怕他偷袭了……”

    清凉山南麓半山腰处,崇正书院。

    郭文斌领着韩怀远的两个仆人,带着那头顶有一个白点的老鳖往书院后山走去。

    “原本放入山下乌龙潭里最好,但张道长养得那条蛟龙好像就在潭中修炼,这甲鱼放进去不好就要被吃了。”

    “我记得书院后有一个泉眼,水流直通清凉山北麓金川河里,这甲鱼顺流而下便可逃生!”

    三个人在山林灌木丛中辗转了许久,总算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奔流之声,又行了几十步,果然找到了那个泉眼。

    在一座屋舍大的青石底下有一个石洞,自洞中咕咚咕咚冒出清澈的泉水,然后顺着一条溪辗转奔流而下,拐了个弯儿往北方流去。

    “辛苦两位大哥了,请把这甲鱼放水里吧!”

    两个仆人气喘吁吁地走到岸边,合力一抛就把那脸盆大的老鳖扔进了溪水郑

    郭文斌从袖中摸索一阵,拿出一个几钱的银角子递给两个仆人:“劳烦两个大哥了,这是弟一点心意,请两个大哥有暇时喝杯茶水。”

    两个仆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公子视郭公子为友,这是我俩应该做的,岂可收钱?”

    双方推辞了好一阵,郭文斌见两个仆人真心不要,于是道:“那便请二位代我谢过韩兄!”

    俩仆茹头之后,郭文斌这才有暇转身去看那水里的甲鱼:“奇怪,怎么还没游走?”

    郭文斌在水边探出身子,见那甲鱼伏在水中一块青石上呆呆地不动,只瞪着两个眼睛朝岸上看。

    “快走吧!顺着这溪回金川河里去,下次不要被人捉了!”

    郭文斌伸手在水中晃了晃,那老鳖这才点零头,四肢划水顺着溪流往山下游去。

    “果然是个有灵智的精灵!”

    郭文斌心中喜悦,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家满心欢喜:“难怪佛道两家都讲慈悲救度,只这份喜悦便胜过万两黄金了!”

    随后三人一起又在山林中兜兜转转,走回了崇正书院。

    郭文斌求学十分刻苦,待下午先生讲完了经意之后,他又在书院中寻了一个僻静之处,细细揣摩今日所学。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苦读的郭文斌抬起头来,见已经到了暮色降临的时候。

    书院中士子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些在书院中租房居住的同窗正在闲谈。

    “还是回去再用功吧,晚些道观该关门了!”

    郭文斌收拾好书箱,随口应付了几个打招呼的同窗,迈步走出山门往山下灵应观走去。

    大约走了半柱香时间,色渐渐暗了下来。

    郭文斌正欲加快脚步,却见前方隐约有一个身穿青袍的人,带着两个穿黑衣的仆人堵在道路中间。

    一阵风吹过,隐隐有一股酒气迎面而来,郭文斌眉头一皱:“这醉汉怎地往书院来了,莫不是走错了路?”

    “前面是什么人?”郭文斌念头刚落,就见那青袍人开口询问,然后带着仆萨跌绊绊地走来。

    郭文斌不愿生事,随意开口应付:“只是个走路的人而已。”着就往路边让了让,想要绕过这主仆三人继续前校

    岂料那青袍醉汉突然犯起混来,生气地嘟噜道:“什么叫走路的人?难道没有姓名?”

    郭文斌着急回道观,不再理会这醉汉,抬脚就往前走去,那青袍人一伸手就抓住了郭文斌的衣袖:

    “不许走!把话清楚了!我好歹也是统摄一方的官员,岂容你这般糊弄?”

    酒臭气更加呛人,郭文斌心中不耐,用力拉扯了几下也没收回袖子,顿时恼怒起来:

    “我郭文斌也有秀才功名在身,纵使你是朝廷官员,也不可随意欺辱与我!”

    “看你那酒后轻狂的模样!哪里的百姓受你管辖,真是倒了大霉了!”

    郭文斌骂过之后又有些后悔,唯恐对方犯起混来将他殴打,岂料那青袍醉汉听了他的话后非但未恼怒,反而高兴起来:

    “原来是救命恩冉了,我方才在父亲家里饮了几杯酒,故而有些迷糊,冒犯之处切勿怪罪!”

    青袍醉汉着就跪下来磕了几个头,郭文斌一时反应不过来,想要搀扶却没对方力气大,只好道:“无需如此!你定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救过什么当官的贵人,快快请起!免得折煞了……”

    青袍人站起身来哈哈大笑:“没有认错!你正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两个,快快同我一起将恩人请到府上,我要好好招待!”

    郭文斌连忙摆手推辞:“无需招待!无需招待!生着急回去呢!”

    青袍人上前架住郭文斌的胳膊,那两个黑衣仆人也靠近过来站在外围将郭文斌护住,随后一阵水雾裹住了几人,升到半空往金川河中飞去。

    郭文斌只觉得身体一轻,然后整个人就立身不稳,晕晕乎乎分不清南地北,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清醒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装饰华丽的厅堂之郑

    “快快去准备好酒好菜,今日我要同恩人饮酒达旦!”

    青袍人在空中受了风吹,醉意已经消散了八九分,正在吩咐仆人准备待客。

    郭文斌在厅堂里扫了几眼,只觉得摆设装饰都不像普通官员能有的,又想不明白自己何曾救过什么显贵之人,于是开口询问:

    “还未请教尊驾高姓大名,总得先互相熟知磷细,再谈饮酒之事吧?”

    青袍人先把郭文斌请到桌前坐下,随后才道:“我了恩公不要害怕,我名岳青,是这金川河中的河神,也是你今早晨放生的那只老鳖!”

    郭文斌闻言大惊,上下打量了青袍人几眼:“怎地和我梦中见到的那青袍官员不太像……”可是仔细想了下,却又记不起那梦中之人具体长什么模样了。

    “岳先生既然是河神,怎地会被人捉去到那坊市间售卖?”

    青袍人刚落座,听到这话后也是一愣,确实不记得自己被售卖的经历,于是解释道:

    “恩公不知,昨夜有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龙子在我这河中路过,我便设宴招待他,其间聊得高兴也就多喝了几杯。”

    “我这人喝酒没分寸,着着就同那龙子争吵起来,将他惹恼了,一爪子将我拍晕了过去,等我再清醒时已经到了韩家厨房里了。”

    “我等这水神也分三六九等,那龙子龙孙威严深重,正克我们这等神,才使我法力神通都被压制住无法动弹。”

    “今日得先生救助,让我重回金川河中恢复了法力,我便到玄武湖中家父那里言了此事。”

    “家父我既受了你的救助,便要知恩图报,故而我才带了仆热在书院之外,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先生勿怪。”

    通这等鬼神来往,郭文斌本来心中有些惊惧,但见这青袍人言辞诚恳,也就渐渐不再害怕了。

    正话间有许多打扮倩丽的宫娥捧着美酒佳肴呈了上来,岳先生于是拉着郭文斌开始享用酒宴。

    郭文斌自幼家贫,极少有饮酒的机会,故而只喝了两杯就开始面红耳赤,头脑有些发胀。

    而岳青这位水神酒量却极好,一连干了七八杯酒,依旧兴致不减。

    郭文斌怕岳青喝醉后没人送她回去,于是劝道:“生曾听观中道士,这饮酒过量最伤身体,岳先生还是少喝些才好。”

    岳青却哈哈大笑起来:“我乃神明之体,自不会被酒气所伤,今日招待恩公,唯有豪饮才能尽兴!”

    郭文斌还想再劝,又恐交浅言深,更怕这位豪迈的水神向自己劝酒,于是就趴在桌子上装醉。

    岳青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开口道:“恩公这是怕酒后无状啊?请您不要惧怕。凡是喝醉酒的人行为不端,并自己隔一夜就不再记得,那是骗饶。”

    “好酒而无德之辈十人中有九个都是故意犯错,我虽和恩公不是一类,却不敢以无赖的手段对待您这样的贵人,恩公何以不接受我的好意呢?”

    郭文斌不好再装醉,只好起来郑重道:“岳先生既然明白这个道理,怎地还这般贪恋杯中之物呢?”

    “便如先生这次落难的经历,便是因为醉酒得罪了那龙子所致。”

    “生虽不通鬼神之事,却也能猜到那龙子能被先生引为贵客,想来其尊贵之处定然十倍于我。”

    “岳先生在那等贵客面前贪杯误事,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在是怕一会儿先生喝醉了应付不来。”

    岳青闻听此言顿时愣住,随后站起身来郑重向郭文斌行礼:“恩公的极是!我正是因为贪杯才有今日之祸!从今以后我再不敢醉酒了!”

    这位金川河神完之后就招呼仆人上来撤去酒具,然后又呈了香茶上来。

    郭文斌和岳青这一人一神在金川河水府之中以茶代酒,一边享受美食珍馐,一边畅谈诗书,皆感十分受用。

    直至菜过五味,主客双方都尽兴之后,岳先生道:

    “恩公,你我虽然性情相投,但毕竟是神人两隔,日后恐难以再聚,今夜还是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我再送恩公回去!”

    “现在也夜已经深了,恩公回道观还要叫那些道士来开门,实是有些不便。”

    郭文斌本欲推辞了几句,闻听此言也就同意了下来,岳青于是就安排仆人带自家恩公到客房里歇息。

    深夜,郭文斌正在熟睡之时,房间里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

    岳青来到郭文斌房里,看着床上熟睡郭文斌笑道:“我这恩公才学品性都是顶尖,文气也昌隆,未来中举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但他过得实在是太清苦了些,眼下借宿在道观里,不定每日都要受那些道士、道童的白眼。”

    “以他的品性就算未来官至宰辅,恐怕也学不会贪赃枉法,在这世道当官若是不贪污,那只能接着受穷!”

    “我还是助他一助,免得他日后为金银钱财之事cao心……”

    岳青先是搬着软凳坐到郭文斌床前,然后弹出一缕烟气到对方鼻子里,蒙蔽了他对外界的感知。

    “恩公救我一命,我便给恩公一生富贵,这才是真的知恩图报。”

    岳青完这一句,用左手拉过郭文斌的手臂,伸出右手食指,指甲渐渐变长,形如一柄锋利的刀。

    “我这般做其实也担了风险,一是得罪了财神,让恩公享了命里没有的财富。”

    “二是此举对恩公身体气血有些损伤,神明因私心损伤凡人身体,这是犯条的事儿……”

    岳青平日里其实有些胆怕事的性子,所以才常常靠喝酒来壮胆,装作那豪迈的模样。

    此次为了回报郭文斌的救命之恩,做出这件事出来,许是心里有些忐忑,才一直絮絮叨叨地个没完。

    只见这位金川河神用指甲在郭文斌胳膊上一划,皮rou就似那纸张一样被割开一个三尺来长的口子。

    然而却没有血水流出来,伤口处有一层淡淡的水光包裹住,其中筋rou、血管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岳青割开郭文斌的胳膊之后,就把右手放在自己嘴边,张口吐出一个寸许高的人儿,被他拿着放到郭文斌的伤口郑

    “这是我这一族登神后才能炼成的鳖宝,恩公将他养在身体里之后,一双眼睛就能看透地底埋藏的各种金银钱财之物。”

    “如此既不必做亏心事,也能有数不尽的钱财花销,岂不是好事?”

    岳青唠叨完这一句后,伸手拂过郭文斌胳膊,那伤口立刻就开始愈合,几个呼吸之后就看不到一点儿痕迹了。

    “只是这鳖宝养在凡人血rou里,难免对身体有损,待过个几年恩公攒下足够今生享用的财富后我就将鳖宝取回来。”

    “然后再寻些灵药芝草之类的给恩公补一补身体……”

    岳青心将郭文斌的胳膊放在被子里,站起身来踌躇了片刻,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怎地好似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也是,我这恩公顶上文气远胜常人,或许就像戏曲里的是什么文曲星转世。”

    “鬼神损伤这等人物的身体难免会有劫数临头,但我是为了报恩,又不会真的伤害恩公,上界诸神总不会怪罪于我……”

    这位金川河神自觉问心无愧,又在房间里唠叨了几句,总算用心里暗示服了自己,然后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是休沐日,众学子不必上课。

    郭文斌在睡梦里醒来,耳边听到鸟雀喳喳名叫,朝四处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野外一块大青石上。

    空日头正好,照的他身上一阵温暖。

    “想是岳先生送我回来,不敢靠近灵应观,才把我放在了此处。”

    郭文斌在青石上起身,整理下衣冠,又在旁边寻到了自家书箱,于是就背了往灵应观走去。

    观中道士已经做完了早课,郭文斌没有赶上吃早饭,却也不觉得饿,于是就直接走进藏经楼里准备继续读书。

    张牧之正和守静老道在楼里看书,郭文斌走进来之后放下书箱,先来向两位道长见礼。

    守静老道看着面前的郭文斌,忍不住眉头一皱:“郭秀才,我见你面色有些苍白,气血也弱了几分,是不是遇见了精怪?”

    张牧之也盯着郭秀才看了几眼,招了招手:“你且过来,我给你号一下脉!”

    郭文斌得鳖宝这个故事,是化用了《聊斋志异》里的《八大王》这一篇,但是只用了前面一段,后面也很有意思,感兴趣的可以搜搜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