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陈茶与早茶
随着秋阳如烟花般的落幕,暴雨也逐渐融入了人间。像是一场新雨洗去了旧尘,永安城东城的建筑,前所未有的崭新,也同样前所未有的萧条。 细碎密集的雪花是充满杀意的剑意,即便是那轮温暖的秋阳也充斥着凌厉,虽说最后那场暴雨很是普通,但对建筑来说,也同样是一种摧残。 民房的砖瓦破碎了很多,先前碎成的粉末,也随着暴雨冲刷,流入了淇水。街道陋巷的石板有着蛛网般的裂缝,淇水河岸坚硬的青石更有几处从中间断裂,滚入了河中。 从噩梦中惊醒的民众走上街头,看着熟悉却又萧条的景色心生怯意。有专门的官员走上街头开始安抚民心,紫杉军人在街道上巡视着,军医随行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工部的匠人们看着风雨过后的房屋,心想着如何修复………… 各色的人在这件事过后,充当着各自的角色。 长空回去了,走之前他与花锦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两人本来就是老友,说的也是旧事,还有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 花锦收起了伞,消失在了东城,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 夜色渐行渐远,像是旅人,逐渐远去,光明渐现。 直到这个时候,刑部的大门依旧是紧闭的,似乎没有想要打开的意思。 皇宫很安静,长明灯的光芒比之先前更加的明亮,夜风变的很轻缓,长柳轻摇,像是卷起的珠链。 听夜宴的最后一夜结束了,四院的学生陆续回到学院。 大多数的学生还沉寂在先前与东洲诸派间的切磋中,忽然听到了如此大事,有些茫然。 东洲诸派的人去了紫杉附院,作为主人,诸葛大人要做一些的教诲,并传授一些修行的知识。 天宇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神色平静。他在想听夜宴切磋的事情,还有刚才听说的东城的事情。 马车走在神武大道上,路的两边都是军人,还有匆匆忙忙的官员,匠人,医生。中洲胜在有大虞,大虞胜在有文武双圣,仅仅是一座城就可以看出,这就是取胜之道吗?天宇这样想着,心境在此刻逐渐的发生着改变。 ………… 走过神武大道,在路的尽头有一处不起眼的拐角,那里长了一棵很高的槐树。 与淇水两岸的寒柳相比,这棵槐树很高,而且它只有一个。它的颜色与别的不同,很暗,像是黑色,又像是浓厚的紫色。 初春时节,有嫩叶生长,新生与陈年颜色相衬,像是一种对比,生与死,也不过如此。 在拐角里面是一处很大的庭院,门房很大,上面有一道匾,写着两个很暗的字,刑部。 掌管刑部的大人曹密坐在庭院的摇椅里,他的身边放着桌子,桌子上面有茶,新茶泡的时间太久了,颜色有些暗了。 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站在他的身边,黑色的罩衣披在身上,遮挡住了身材,同样也遮挡住了容貌。 曹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他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味道太浓了些,眉头皱了皱,重新放了下来。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觉的茶的味道苦涩了,记得上一次已经是很多年前跟虞皇在一起喝茶的时候。那一天虞皇对他说了很多的话,他也从中表示了自己忠实的态度,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 他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以前的是命令,现在的是心境,时间长了,他明白自己做的事情表达的是什么态度,同样的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大人物,他只是一个小人,为最大的那个人做事。 十几年前白家的事,让虞皇和文圣大人产生了很大的隔阂。外人不知道,文圣大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山了,更不用说上朝。武圣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只是与虞皇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 大人物自然不能做一些小动作,但是小人是可以替大人物做事的,曹密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然后听夜宴就开始了。 愚蠢的吴起神将越老越糊涂,十几年的事情还不够吗?依旧是那般的异想天开。曹折狠辣是有的,只是太过年轻,却成了他人的兵器。虽说有一些的插曲,终究目的还是达到了。白家的人?落雪楼的白公子?痴情人最终不会有好报。柳洵既然已经出手了,那么竹山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了。 西凤城的白姓少年,看起来与大名似乎毫不相干。可是陈家在啊,你们陈家与白家私底下的事情,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怎能逃过我的眼线。如今版面上的事,只需要再确认一下。 曹密望向半空,碎裂的秋阳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圆形的痕迹,显而易见的剑意伤痕。 “白面人死了。”曹密说了这样一句话。 听的人自然是他身边的人,那个全身被黑色罩衣包裹的人,黑面人。 刑部最强的两个执行人,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一直在这里看着。 黑面人没有丝毫的动作。 “刚才文渊也来了。”黑面人说道,他的声音似乎经过特殊的处理,依旧听不出男女。 曹密说道:“我知道,所以你想去送死?” 听了这句话,黑面人脸上的面纱微颤,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曹密拿起那杯茶,重新喝了一口,说道:“茶时间太长就会苦涩,但同样的也会越来越有味道。若是着急的去尝试,那么就会是一杯废茶。” 说完他把杯中剩余的茶水倒在了地上,也将那些茶叶当作垃圾给扔了。 “垃圾自然是要扔的,废物最终还是会死的!” ………… 穿过神武大道,数辆马车走在淇水河岸上,马车里面坐的是清风院的那些学生。 有两辆马车走在最中央。 唐椿坐在最前边的那一辆里面。 欧阳落在后一辆,她的神色有些暗淡,似乎很伤心。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人。 昏迷的白久躺在她的怀里。 欧阳落看着窗外那些萧条的景色,不难想象眼前的人所经历的事情有多恐怖,心生忌意,很是担忧。 一切都是学院做的安排,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自然是隐秘,可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两个人的实力,没想到竟是如此一场可怕的战斗。 不但波及了民众,竟然连半个城池也遭了殃,即便是历史坚固的建筑,也承受不住两人的剑意。如此剑道修为,究竟接近了哪一步? 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有一个君王和无数的民众。永安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半个东城的萧条,文武七斌的出动,不想让人知道,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再装糊涂,民众都会是愤怒的。 一件事总要有个交代,是要给虞皇的,还是给民众的? ………… 寒意将尽,春意已至,天地间少了那份寒冷,温暖开始布满人间。 真正的太阳终于升起了,照亮着淇水河岸很是柔软。 阳光是最真实的温暖,暖意是透彻心扉的感觉。 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淇水都是静止的,就连清风院的那一段也是如此,反射白黄色的阳光,像是一条极为宽大的衣带,皇族的衣带。 皇宫的大门没有开启,但是很多人说,在城墙上看到了那个伟岸的身影。 在很早一些的时候,虞皇远眺了东城了状态,叹了无数口气,最终颁下了一道命令。 紫衫园主导,全力彻查昨夜交手的两人! 永安城的一角,无数负责情报的雄鹰飞到了空中,接着更多的黑鱼沿着淇水游向了各处,太阳升起的时候,这座城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负责情报的官员开始忙碌,那些神识强大的画师们站在东城交手的地方,用尽精力在白纸上临摹昨夜所发生的场景。试图从画中的功法中,推演出交手的两人。 有数万的民众走过皇宫的城墙外,自作多情的考虑着自己的君王此时焦头烂额的模样,心生不忍。
永安城进入了一场忙碌中,看似很认真与焦灼。但是除了那些民众外,只有那些极少数的大人物知道,这或许是一场有目标,但是不会有结果的忙碌。 ………… 当永安城这里是初春的时候,南方那些比较温暖的地方,已经步入暖春一段的时间了。 永安城是权贵的集中地,而那些权贵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嗜好,比如喝茶。 在神武大道的中央处,临近着淇水,不管是东西还是南北,那一段的地块永远是城中最为贵的地方。所以自然有着很多著名的建筑,比如:书楼、酒楼或者是茶楼。 在这些建筑楼阁中,有一个最出名的高楼,它的名字叫望鹤。 望鹤楼的位置靠近北城,历史悠久。 永安城内,从唐朝至今都有对它的记载。历经数百年的时间,外面的红漆刷了一遍又一遍,至今依旧的红颜,只不过陈旧的意味已经不能遮掩了。 客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只是不知道楼的主人更换了没有。 望鹤楼很高,同样的也很大,更是古老。楼中的客人是权贵,是商人,也有很多强大的修行者。当然,如果具有这些全部的称号,只有那些少数的大人物了。 永安城以东南西北分为四个城区,城区之间是没有城墙的,除了那些飞行的珍兽坐骑外,能看到远处的,便是城里那些很高的建筑。 总有那些喜欢喝茶,喜欢打听新闻趣事的人,早早的来到了这个楼上。 昨晚下了一场雪,然后是雨,接着是太阳……这当然是很多人不懂的问题,看着像一场交手,那么交手的人是谁呢? “要我看来,或许是北方雪山宗的大修行者,也只有他们宗门的功法,能够造成这样范围的雪花。”说话的人,是为一位散修,同样的也是一位说书的人。他的名字叫李川,只要常来望鹤楼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听闻他早年游历世间,看尽了山川景色,奇闻趣事,如今回来,在这里做一个说书人,过一些悠闲地生活。 那些喝茶的茶客们也很喜欢听他说话,因为说的总是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可信度很高。比如当年唐朝时的事情,比如那件世人皆知却不知道细节的竹山大师兄与道门玉路的论辩,还有就是前一段时间仙剑的暴动…… “既然是雪,那么为什么不是落雪楼的人呢?”有人反驳的问道。 说书的李川淡淡的喝了口茶水,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继续说道:“你有所不知啊,据我的了解,落雪楼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封楼不问世事,除了当年的白公子,如今能让我们听说的,也只有乔姑娘了。但是虽说听说的少,一个诺大的落雪楼强大的人依然很多,只是你不要忘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一点,落雪楼是杀手组织,是要死人,是要见血的,可是昨晚虽说动静很大,但是没有一位人员的伤亡,这就很不符合情理。” 周围的人听到后,觉得也有一些的道理,如果是听雪楼来,昨夜必定会有人死伤,可是事到如今了,还是没有见到一丝的血迹。 众人通过楼台望向窗外,可以清晰的看到东城的场景。萧条的楼房清晰可见,每个巷口处都有匆忙来往的人们,数多都楼房摇摇欲坠,此时看起来也心有余悸。 在望鹤楼的一角坐着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手中拿着一把伞。在很早望鹤楼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了那里,可能是他坐的角落太不起眼,也可能是他的长相太过普通,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受人关注,只是要了一壶茶,静静的坐在那里。 窗外的景色就是东城,耳边的声音就是说书人对昨晚的分析。直到看光了东城的景色,直到李川说完了话。这个人似乎从中想到了什么,欲要起身离开。 一个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个人穿着一身花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