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九停恶鬼之老槐薄棺

    再见到苍古，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它看上去好了些许，虽然身体上的伤痕依旧很可怖，可眼中的神采却明亮了许多，看到阿曾和青落走到近前，它和煦地跟他俩打招呼，“来啦，我听归川说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要多谢你们愿意帮他，不然我们父子恐怕今生再无见面的机会！尤其是你，小姑娘，你很像他。”“前辈不用客气，您叫我青落就好，虽然我还不清楚您为什么会被困于此处，但总归跟我们季家脱不了干系，应该是我跟您道歉才对！”青落本就心中愧疚，看到苍古这样不计前嫌，眼中的泪水更是止也止不住，阿曾不忍，上千拉住青落的手，以示安慰。苍古也说道，“小丫头，不必这样，这些事本就与你无关，龙生九子尚且个个不同，何况面对利益这种东西的时候，亲兄弟都能反目，你又如何替他们承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看着青落依然不住落下的泪花，阿曾尝试着转移话题，他看向苍古问道，“前辈，您之前说到季路前辈被困于堕魂阵，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苍古看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想起归川提起他在阿曾识海中感受到的仇恨，心中不由一阵感慨，可他还是选择不去戳破，各自有各自的际遇，小辈之间的事也只能让他们自己去摸索了。

    它重新把思绪拉回百年前。堕魂阵，人入其中宛如进入炼狱，它并不会对人进行直接攻击，而是会将人类心中最恐惧、最悔恨、最痛苦的场景、画面放大重现，人的灵魂会在反复折磨中走向崩溃或者疯魔，故名堕魂阵。季路没有详细说明他在阵中到底遭遇了什么，苍古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也并没有多问，但从季路日后透露出的点滴言语中，苍古猜到大概了他当时的遭遇，很可能是季怀思的毁派之举让他无比自责与愧疚，在堕魂阵中的幻境中遭遇了先人责备指摘，虽然都是假象，可季路却无法不当真。他自幼生长于集云派，虽然很多时候他看不惯门派的传统观念与作风，可他深受门派之恩，领受先人荫庇，集云派就是他的根之所在，眼看着家园在他的手中被毁，他如何不痛。

    这都是后话了。炼火池边，看着季路提到堕魂阵就立马苍白的脸色，苍古便没有去过多探究，转而问起季路对破解集云派眼下的困境有何想法。季路缓了缓神，说出了自己的思路，既然焚犹山的炼火之力确实如他们当初所想的那般，可以克制消融侵入体内的阴气，那是不是也可以借助此力攻破甚至炼化万鬼阵，只是具体该如何行事，季路还没有明确的想法。这与苍古的思路不谋而合，待季路身体恢复得更好一些，体内阴气被彻底拔除后，一人一虎便下山修整，顺便商量对策。焚犹山附近终年炙热，鲜少有人居住，最近的村镇离这里也有些距离，再考虑到季路现在仍被悬赏，不便露面，一人一虎便就在山脚附近找了一处洞窟，暂且住了下来。

    一人一虎商量了一番，准备以归阳阵为基础，辅以舒灵术，推演一个新的阵法布局，既可以压制集云派阴气，又可以最大限度为被困之人求得一线生机，除此之外，还要想办法找到噬魂术和万鬼毒的破解之法，以及翻橹藤心的位置所在。苍古对人类的法术、阵法所知有限，但它对天地灵气的感受要比季路敏锐很多，在季路推演新阵法的过程中，可以帮他点出灵气运行不畅的堵点，让季路少走了许多弯路。新阵法进展神速，让季路都吃惊不已，他虽然曾经跟苍古描述过阵法功用，但这毕竟这是人族独创的技法，异兽族并不修习此道，故而一人一虎却从未尝试在这方面进行合作，可承想他俩居然在这方面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不到半月便已经将阵法完成得七七八八，还余几处关窍尚不得解。

    一个新阵法的推演毕竟繁复，季路和苍古倒也没有将自己围困于此间，转换思路，商量起其他几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噬魂术和万鬼毒，怕是还要请扶焰狐族出手相助，不过这部分倒也不是眼下最急之事，可以把人救出来以后先安置在苍古的法则结界中，再商后策。更为要紧的是如何确定藤心的位置或者说是季怀思的位置，若是不能确定这件事，他们的此番营救怕是会后患无穷。

    季路之前进入集云派的那几天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季怀思的踪影，翻橹藤心也不在席云殿内，席云殿里的一切布置只是一个烟雾弹。可是镇恶狱中的翻橹藤确实是往山顶的方向生长的，几处偏殿也没有二者的气息，会藏于何处呢？季路陷入了沉思，苍古听了他的讲述，一时也没了主意，“大殿附近有没有密室之类的呢？”季路摇了摇头，“我在的时候是没有的，如果真的有，恐怕是季怀思自己建的。”一人一虎思来想去，怕是只有季怀思自建密室这种可能了，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找到这个密室。

    商议了半晌，或者应该说是苍古劝了季路半晌，季路才勉强同意让苍古进入集云派主峰去探查一番。再次来到集云派的山门前，季路拦住重新变化成猫咪形态的苍古，“虽然你对灵气的感知非常敏感，我也相信你如果进去了，肯定能找到季怀思的藏身之处，可是你要知道你属性偏阴，在此处比我更容易被影响，你已经帮了我这么许多，我已然不知该如何报答，若是你再有什么闪失！我当如何是……”“谁说我比你更容易受影响的呀，我心里可没有你那么多的放不下。再说了，你对自己打造的这个小东西这么没有信心么？还是对我没有信心啊？”苍古甩了甩前爪上挂着的一串略显粗糙的石子手串，那是季路用集云派独有的淬炼术法——相云术，将炼火之力封入焚犹精石炼造而成，可以使炼火之力维持五日不休，借此帮助苍古抵御阴气干扰。

    季路不再言语，向苍古郑重行了一礼，“我等你出来！”“好！”苍古没有回避季路的大礼，它明白这是他的尊重与坚持。

    进入集云派之后，苍古往主峰的方向奔去，一路上的情景就像季路所描述那般生气全无。而且越靠近主峰，苍古越能明显地感受到异样，它曾在游历时在南方误入一处已经成形的阴死之地，那里面千鬼哀嚎，阴死之气困住许多无法正常进入地府转世轮回的亡魂，虽有部分亡魂苦于无法解脱而转变为恶鬼，但是整体更像是一处失去管辖的尘间地府，与集云派这种虽然阴死之气浓重，却连亡魂都被碾成齑粉的景象颇为不同。

    苍古心中升疑，行动愈发谨慎了起来，不过所幸，季路为它打造的焚犹石串效果很不错，苍古能感受到周身的阴气一靠近，便会被石串中蕴含的炼火之力消融掉。行至主峰半山腰的时候，苍古就发觉山顶大殿后方有一处灵气波动十分诡异，似乎山峰下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在向那处汇集，按照季路所言，山下应该是镇恶狱，那这股自山下贯通至山巅的灵力活动应该就是翻橹藤的生长轨迹，殿后有一座飛云桥直通另一座山峰上的校场，苍古靠近山巅后，小心地避开席云殿，直奔殿后，果然透过雾霭，在后山密林下，看到后山一座跨山桥联通了两座山峰。

    与其说是密林，可能用枯林更加贴切，一眼看去山后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枯树干了。灵气波动异常之处就在这片枯林之中，苍古一边留神着周边的异动，一边灵巧地向异常处靠近，还有十来丈的距离时，苍古猛然向后一弹，同时利爪朝着前方挥出，几道黑金色的爪影向前扑去，随后便像是打在了无形的墙面上一般，酸牙的摩擦声凭空传来，随着黑金色虎爪的渐渐消失，空中的攻击也被破解掉了。

    刚才若非苍古五识灵敏，再加上它在空间法则方面的造诣颇深，极有可能就会被偷袭成功，虽然从空中只能看到些许的空间扭曲，但是凭借金冥虎爪，苍古还是感知到了刚刚的攻击中蕴含着点滴的时空能量，虽然无法与它的空间法则相提并论，但也确实出乎了它和季路的猜测。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探清虚实，苍古不打算花费过多精力在此研究这些，它摸索着探查出触发攻击的大致范围，攻击半径大约为十丈，中心是一棵枯死的老槐树。苍古沿着山坡，走到老槐树的另一侧，从下方抬头向上看去，才发现老槐树的树干后面停放着一具薄棺。刚刚从上向下看，薄棺刚好被树干挡住，棺材底部被翻橹藤的藤蔓包裹托撑着，有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向棺中汇集，这样看来，一切都讲得通了，派中的一切布置都是为了棺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