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六十五章:抽丝剥茧
片刻后,叫嚷声停止,柏长老又问道: “那苗王大人,他们……” 江笑书叹了口气: “被封的苗王大人,隔着铁墙听见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悲愤难当,却又无可奈何,正欲自尽,却刘辛大人拦住,刘辛大人道,三清很有可能在我们死后来拿苗王号,借此控制苗疆,我们即便要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他们建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密室,在奄奄一息,几乎快饿成一具骷髅时,二人带着苗王号和遗令,从头顶不到一尺的缝隙中挤进了密室,携手而亡……” “后面呢?”柏长老追问。 江笑书一怔,随后摇摇头: “后面记载的,都是花枕戈和杀手甲的事迹,已与苗疆无关,就不必细表了……这一叠信,记录了刚刚我说的事情,请柏长老收好,作个依凭。” 柏长老接过信,略微一翻,果然无误,他朝江笑书一躬身: “多谢你们替苗疆查明真相。” 其余苗疆人见状,也纷纷躬身表示感谢。 江笑书端正身子,受了这一礼——苗疆人恩怨分明,谢过自己的恩后,就该报先前的怨了!自己若不受此礼,万难解除误会。 果然,柏长老挺起身子,冷声道: “江笑书,你们擅闯禁地,本是死罪,但最终解开了百年前的真相,又替向姑娘取得了苗王号,这也算功过相抵……不过,你们jian污妇女,滥杀无辜,却绝无半点宽恕的可能!” 柏长老按住刀柄: “先前你在西南山,我们奈何不了你。可现在你已来到此处,我们绝不会任你一走了之!” 苗疆人们闻言,顿时想起了自己来千户寨的目的——剿杀罪恶滔天的江笑书一行,抵御助纣为虐的秦军! 顿时,不少苗疆人也开始蓄势待发, “哼!想动江公子,是视我青岩军镇于无物么!”周礼津一声断喝,朝苗疆诸部怒目而视。 场上的气氛立刻又变得剑拔弩张! 柏长老回击道: “哼!若任由江笑书离开,岂非也是将我苗疆诸部视若无物?” 周、柏二人谁也不让着谁,眼见就要动起手来。 直到各自有一只手搭在了他们二人的肩头,他们才各自沉默。 柏长老转头: “啊,向姑娘,您……” 向依灵眼神坚定的摇头: “柏长老,咱们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 柏长老十分不满: “可是,难道任由他逍遥法外?” 向依灵还想解释些什么,却听到江笑书再度开口了: “说的对!杀人偿命,自古有之。犯了重罪之人,当然不能逃脱法网!若是为了包庇一个罪人大动刀兵,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他们本以为双方又要再有一番恶斗,可听江笑书这话,非但要主动伏法,甚至还对庇护他的人出言不逊。 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诸人,除了知晓内幕的向、柳二人,便只有千户寨乌长老听出了话外之意,羞愧的低下了头。 可江笑书却偏偏朝他道: “乌长老,请你说一说,我们犯了什么罪过?” 乌长老抬起头,嘴唇不住嚅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老乌,你怎么回事,实话实说就好了啊!”柏长老扭过头,语气有些不满。 乌长老紧闭双唇,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他听见了柳伶薇的提示: “照大家都知道的版本说。” 乌长老这才道: “这一年来,中原人抵达千户寨,就会有村民中邪,而后中原人便会兽性大发,做尽坏事……江笑书他们来后,我们千户寨就出现了十七个,再然后……” “好,就先说到这儿。”江笑书抬手打断,随后冲众人道: “大家听了百年前的故事,自然知道中邪是什么导致的了?” 众人纷纷点头——白青花菌与折耳根互相作用,最终导致人陷入幻像,如同中邪。 “中邪的内情,已被我们破获,大家请随我来。”江笑书说罢,当先而行,朝苗寨内部走去。 众人见状,连忙跟上。 ………… 僦哟妃风雨桥处,江笑书停步。 随后他朝山上大喊: “王劲威、司神医,下来罢!” 王劲威之名,大家还多少有所耳闻,那这司神医又是哪一位? 片刻后,王、司二人下了山,望着风雨桥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王劲威不由得脚底一软: “这么多人!这……” “出息,”司神医嘀白他一眼: “要是是来报仇的,江笑书早被人剁成rou酱了,哪里还有机会喊咱们?” 说罢,他先行而去。王劲威左右为难,但见司神医一个瘦弱干枯的老者都毫不畏惧,便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见王司二人走进,江笑书迎了上去: “配出解药了么?” 见二人同时点头,江笑书才放下了心来,他携着二人,对乌长老道: “乌长老,人呢?” 在来时,江笑书就已叮嘱,将中邪之抬送到此处。 人群哗啦啦让开,十个被捆上的中邪之人被抬了过来,口中麻核一取,顿时发出尖锐惨烈的叫声! 王司二人立刻抢上,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用指尖一沾,随后便涂在了中邪之人的鼻头。 不过数息,中邪之人便恢复了正常,他们望着眼前奇异的一幕——外寨的人,大秦官兵,战场的狼藉、被捆住的自己……他们不由得询问发生了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 “把他们抬下去罢,”江笑书指挥道,随后问十六位长老: “请各位长老各选出一个体格健壮、值得信任之人。” 众人虽不知江笑书在打什么主意,却已开始对他言听计从,不到片刻,十六个壮汉便被推了出来。 江笑书命人将他们捆缚住,随后朝王司二人点了点头。 王劲威举起手中一把形态奇异的菌子: “这便是白青花菌。” 随后司神医取出折耳根,喂东首的八个壮汉吃了折耳根,王劲威拿着白青花菌,在十六人鼻前一掠而过。 一瞬间,东首的八个汉子脸色大变,他们口中荷荷而号,眼神变得充满了愤怒与疯狂,正与先前中邪的人一样!而剩余八人,却半点儿异状也无。 王司二人替东首八人解了毒,退到了一旁。 直到此刻,大家才彻底相信——根本没有什么“中原人的诅咒”,所有所谓的“中邪”,不过是被人下了毒。 “那这么说,早在一年前开始……三清教便再度回到了苗疆,筹备新的阴谋!”柏长老想到此节,恨声道: “这群贼子,真是阴魂不散!” 江笑书道: “三清教卷土重来的时间,比一年还要更早,不过现在不忙着说……乌长老,现在中邪这一条罪状不成立了,我们第二条罪状是什么?”
乌长老低沉的声音传来: “滥杀无辜,jian污妇女。” 江笑书点点头: “按苗疆规矩,这是死罪……若真是我江某所做,我愿立刻引颈就戮,绝不逃避!周参将,若我当真因罪伏法,你与将士们便只管离去,禀告朝廷,想我大秦乃礼仪之邦,自也不能包庇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周礼津一抱拳: “是。” 这话说得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毫无擀旋余地,不少苗疆人望着江笑书这幅模样,心中开始动摇——他真的做了那些事么? 随后,江笑书走到众人中间,对乌长老道: “请你带人证来指认罪犯。” 不多时,数个女子被带到了此处,她们,便哭泣起来: “你!就是你!你这恶魔,呜呜呜……” “乌长老,快杀了这个畜生!” “你,你怎么不去死!禽兽,呜……” “就是这个人,他和那个荒狼人,他们、他们,哇啊……我可怜的相公啊……” 众人听得几个女子哭得如此真切,心中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对江笑书的怀疑,又再度迅速涌起,纷纷对江笑书怒目而视。 可江笑书却脸色如常,站在当地,待几名女子骂完后,他才说道: “请各位看清楚,那晚的人,他的眼睛和我长得可一样?” 几名女子看向江笑书的眼睛——一对十分别致的狐媚眼,眼头钩圆,眼角上翘,即便此时神情十分严肃,却也难掩其中的风采…… 望着这对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双的眼睛,几名女子犹豫了,面面相觑,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更有一人不敢再看,捂住脸啜泣起来。 这?怎么刚刚还言之凿凿,现在却反而不确定了? “把各位嫂嫂带回去好好安置罢,”江笑书轻叹一声,随后道: “大家请随我来。” ………… 江笑书的脚步停在了白水河上游第一家,千户寨村民们知道,这外圈是中原院墙,内里是吊脚楼的奇怪房子,是朱煜锦的屋子。 说来也怪,三位担保人逃脱,向依灵已返回,还得到了苗疆人们的拥立,可朱煜锦与向羽风却不知所踪……千户寨不少村民心中暗道。 走进院内,江笑书命人搬开了最大的稻草堆。 稻草堆搬开,露出了下面的地面,众人不由得发出惊呼。 “怎么会!”“这是?”“天呐!”“原来如此,怪不得……” 下面赫然是一块硕大的铁板。 江笑书敲了敲: “盛于烬、柳伶薇,可以出来了!” “柳伶薇?她不是在外面么?”不少人奇道。 可江笑书却充耳不闻,仍在继续敲,呼喊“柳伶薇”三字时,还着重强调了语气。 看着四周射来的目光,本想躲在人群中蒙混过关的柳伶薇吐了吐舌头,瞪了江笑书一眼,随后小跑过去,拉开了铁板。 铁板一拉开,第一个便是全身负伤的盛于烬,随后又陆陆续续跑出了七八人,那七八人出来后,便向人群走去,可看见他们的脸,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尖叫。 此时太阳明明还挂在当空,人山人海,但大家~~的心中却不寒而栗,如同白昼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