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钱没钱都得过年

    南锣鼓巷95号西跨院。

    两头骡子握在铺着厚厚一层秸秆的地上大着响鼻，好奇的把脑袋朝向屋子那边，如果它们脑子够用的话，此时一定在想着，今为什么没有把他们套上鞍子。

    倒座房门外垒的灶台正冒着热气，李峰的堂哥刘雷，蹲在一旁不时用铁钩扒一扒锅底的碎木块，使得底下的火烧的更旺一点。

    “炸圆子，最重要的就是火候，火候炸的好，外焦里嫩，鲜香十足。”

    “这糯米圆子缺了rou，味道可就缺了大半，咱们荤油就那些，今儿一鼓脑全加进去了，等会炸好了，给你姑姑家，咱们送去点。”

    老舅刘强费力的从倒坐房屋内，斜着搬出了个半新不旧的大竹箩筐，看样子是帮人搬家时，别人不要给捡回来，洗干净后留着用的。

    萝筐里里面一团团白的发亮的糯米团各个搓的那是溜光水滑，光时看这没炸前的样子，就让人食欲大开。

    “叔，我想我妈他们了，这时候他们应该也在炸圆子吧！”

    帮着叔把箩筐扶到破旧的凳子上，刘雷刚才是笑容满面，随后思绪渐渐漂到了南方，过年了，漂泊在外的孩子想家了。

    “帮我把围裙从后头系上！”

    刘强拿起桌上灰蒙蒙的围裙，套在头上后把身子转向大侄儿，双手朝后比划着，沉吟了片刻后缓缓道。

    “回家，再过半年，咱就回去，寄过去的钱，他们应该也收到了，没有钱，他们拿什么过年！”

    “叔，这半年，咱们也攒不少了，这下他们这个年，可以敞开肚皮了！”

    刘雷给叔系上了围裙，想到寄回去的钱，刚才思乡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两人漂泊在外，不就是为了挣点儿钱么，只要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自己这点情绪又算得了什么。

    “想开点儿，都二十多岁的爷们儿了，半年都没到就想家，忘记帘初哭哭啼啼要跟过来时的样子了，你这要没跟过来，我就带我家老大来干了！”

    手掌在油锅表面感受了一下油的温度，刘强心翼翼的把竹箩筐里的糯米圆子，心翼翼的滚进了油锅里。

    油锅里的油大概一海碗左右，比较少，所以圆子放的也不多，听着锅里噼啪的声响，刘强的筷子不停的给圆子翻个面。

    被叔埋汰的刘雷有些脸红，想起帘初执拗要过来时的样子，有些庆幸，当时自己的决定，不然这个年，家里恐怕过的都不安稳。

    年年欠饥荒，这两年，记忆力对过年，存在的感觉，只有恐惧，旧账还完欠新帐，每年过年时，都是债主登门时。

    好话的家里还能掏出最好的，给人好吃好喝还能把日子往后再拖一拖。

    别人家也有日子困难的，到了家里坐下后就长吁短叹，最终不得不把琐碎的零钱给还上。

    这半年，去掉给李峰的几十块租金，上个月的想给，李峰没有收，这过年直接寄回去将近一百块，这对于农村出身的他们来，这可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叔，你跟他们打的电话，那两头猪现在怎么样了！”

    “嘿，吃好喝好，长到快一百斤了，得亏我家老大不亮就上山挖笋，你弟放学也得割猪草，那两头猪忒能吃。”

    把炸的表皮金灿灿的圆子从油锅里捞出，刘强想着家里的那两头猪，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其中一头算大外甥家的，另一头可是算刘家这边的，一百斤的猪，刘强家里就要摊上五十斤，怎么能不开心。

    “长这么快的么，这比孩子长的重多了~！”

    盘算了一下，不到一百斤，当初送来时十几二十斤，现在到八九十斤，那可长了六十斤呐，刘雷惊讶的咽了咽吐沫。

    “那算啥，现在没有杂粮，都给人吃了，以往村里光景好的时候，剩饭剩菜喂的猪，半年长一百多斤，那都是正常的事情！”

    “别楞着了，这碗炸好的，给你姑家送过去，趁着还热乎，峰估摸着还没起床，给他当早饭吃！”

    表皮金黄，冒着热气的糯米圆子，那香味直接窜进了刘雷的鼻孔里，刘雷接过碗后舔了舔嘴角，望着墙那边，忍住了肚子里的馋虫，反正后边还有，自己也能吃上。

    “咳咳，老舅，大过年的，我可是早就起了，就李楠还窝在被窝里呢！”

    倒座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李峰的声音，刘雷慌忙把那碗炸好的圆子放在了马槽上，就过去开拴着的门。

    “嘿，峰今倒是起的挺早！”

    “新年好，新年好，老舅给您拜个年，我过来看看，你们需要什么，家里等会儿去供销社，一起顺道买了！”

    朝着开门的堂哥拱了拱手，李峰一脸嬉笑的给老舅拜了年，考虑到他们没有粮食本，副食本，过年的一些瓜子花生什么的，还真没办法嘛买，想着过来顺口提一嘴。

    “买什么买，不乱花钱么，老舅这边啥都有，不缺东西。”

    “先尝尝，老舅炸的圆子，刚准备给你送过去，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这东西，就得吃现出锅的！”

    完，刘强直接从锅里捞出刚炸好的，到处找刚才放圆子的碗，准备给大外甥尝尝味道。

    “我妈也在炸东西，不让我话，给我赶过来了！”

    “呵，你外公也是，炸东西时不给人话，那时候，我可是挨过筷子的！”

    老俱零头，看来也是知道这个习俗，只是他不遵守而已。

    “哎呦，我这一个没看住，刚碗里的圆子呢！”

    李峰正在犹豫要不要用手接着的时候，刘雷的声音的从身后传来，俩人转过头看了过去，只见堂哥手里捧着个空碗，欲哭无泪的样子。

    两只牲口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嘴里不停得咀嚼反刍着，长睫毛眨巴眨巴像是刷了卡姿兰，盯着刘雷手中的空碗，粗糙的舌头不停的舔着刘雷的手背，让他把那碗给拿过去，看来是没吃饱，想再尝尝。

    “得，你看看大花二花，咱还没吃，让它俩给先尝着了！”

    看着刘雷在马槽边捧着空碗，两头牲口把脑袋一起凑过去的样子，刘强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拿起筷子点零大侄儿。

    不过对俩头骡子，刘强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爱惜的紧，对于糯米圆子被俩牲口吃了，也只能拍拍它们伸出马棚的脑袋，算是敲打敲打。

    “老舅，圆子不错，跟外公时候炸的有的一比。”

    龇牙咧嘴的尝了尝的guntang的圆子，李峰伸出了大拇指，把对着刘雷翻白眼的老舅给夸的鼻子冒泡。

    “主要没有rou，混的黑市弄来的猪油，不然味道更好！”

    眼看刚才辛苦炸出的五六个圆子，被俩牲口一个不落的全消灭了，刘强看大外甥喜欢吃，赶忙又回到了油锅前，继续往里滚着圆子。

    “我那厂里还有过年发的rou票，不多，等下去副食店索性直接买了，我家里还有羊rou，rou票直接给你们用吧！”

    端着再次炸出锅的圆子，李峰这边朝倒座房屋里头看了看，原来空荡荡的屋里，垒上了砖炕，破旧的桌椅板凳，倒是置办差不多齐了

    “雷子，我枕头下边还有两块钱，你拿着跟峰一起去，看着买点儿，帮忙提着点。”

    正忙着炸剩下的几个圆子的老舅，夹着筷子指了指办事不利的刘雷，让他也一起跟上，帮帮搬搬东西。

    “走着，走着，这两忙活坏了，总算捞着休息休息！”

    捧着碗，李峰直接带头出了门。

    “峰~~！你这碗里捧着啥啊！”

    这边刚到院门口，碰着了秦淮茹带着当，正径直往公厕这边来，与倒座房出来的李峰，撞见了一起啊。

    “秦姐，你这上厕所就上厕所，你可别埋汰人，碗里能是啥，肯定吃的呗！”

    翻了翻白眼，李峰错过了身子，准备避开走过去，李楠这个大懒虫，还没起来，碗里的可是给她带回去的早饭。

    “mama，我肚子饿~！”

    当仰着脖子，一只手牵着秦淮茹，一只手食指塞进嘴里，含着手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峰手中的大海碗。

    “你这孩子，刚才还肚子疼，现在就肚子饿，你李峰叔叔那吃的是给李楠阿姨的~！”

    怀着身子的秦淮扯了扯女儿的手掌，眼睛从李峰手中碗上飘过，脸上一脸笑容。

    “得，这边味道可不适合吃东西，我可得先回去了！”

    李峰没打算把吃的分享给这白眼狼，装作没听见母女俩的话，自顾自的端着碗，径直往院门口那边走去。

    “等等，峰，还没感谢你呢，东旭那边郭大撇子让他参加工级考核了，他现在又考过去了！”

    刚到院门口得李峰，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了秦淮茹得话，轻轻挑了挑眉毛。

    “这贾东旭，还真考过去了！”

    皱着眉头，李峰走回家中，只见馋猫李楠已经闻着味儿起床了，正在脸盆架前，无精打采的洗着脸。

    “老舅炸的圆子，趁热吃，吃完把作业写了，别等到过完年开学，你再着急忙慌的赶！”

    把圆子端上了桌，看着刘茵还在锅边炸麻花，李峰没敢过去找不自在，完就去床下的铁皮桶里，找家里的副食本。

    “哥~~哥，作业我会写的，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只看，我不买东西！”

    洗完脸的李楠，听见哥哥的话，一边吃着桌上的炸圆子，一边用着可怜兮兮的眼神，央求着哥哥带自己一起去。

    “堂哥也跟着去，车后座得给他，给拴根绳子，你搁后头跑着是吧！”

    拿到了副食本，李峰不由二话，拿起墙上挂着的书包，扔到了李楠面前，不容置疑的点零书包，李峰这才去搬屋里的自行车。

    李楠看了眼正在炸麻花的老妈，张了张嘴巴，但是没敢去话，那长长的筷子，自己早上可是尝到了它的滋味。

    “你老老实实在家把作业写完，回来给你带一串糖葫芦，没写完，你别糖葫芦，糖葫芦棍我都让你见不着。”

    完，李峰推上了自行车，带上了在院门口等着的刘雷，一块往供销社那边骑了过去。

    “年夜饭不行来我们这边过，那只鸡我妈等下给杀了，大家一起吃顿好的！”

    寒风拂过脸庞，李峰口中喘着白色的雾气，跟车后的刘雷道。

    刚才去看老舅他们那桌上，啥东西都没置办，萝卜白补是切的好好的，一看他们过年只吃圆子，李峰有些看不下去，索性约两家一起。

    “姑姑之前也找叔也了这事，它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还是自己过算了，等下给叔打二两散酒，有吃有喝就行了。”

    听着堂弟的话，刘雷在自行车后面，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脸上笑了笑，坚持的拒绝道。

    “那就等下瓜子花生都带一点，搁家里好好歇一歇，忙活这么几个月，我看你们连加夜这么干，早晚得累出毛病！”

    “没事，跟在家里种地比，这已经算是轻巧活了，趁着年轻，还有把力气，能干的动的时候就多干干。”

    想起了叔平常经常的话，刘雷舔了舔舌头，毫不在意的道，其实每早出晚归，日子过的很充实，看着兜里钞票日益增多，这过年一下闲下来，反而有点不适应呢。

    要不是老舅非要歇这么一，刘雷恐怕早就给二花套上鞍子，飞驰在京城的各条马路上了。

    捏了捏刚才叔的两块钱，一块多用堂弟的rou票买rou，剩下几毛钱用来打酒，自己这边带过来两块钱，却不知道买什么比较好。

    “别扣扣嗖嗖的了，家里要知道你们都把前寄了回去，自己过的这么心酸，他们也过不好这个年。”

    “还好，留了几块钱，够这两吃喝的了，反正明咱们就继续跑车了，钱会继续来的，身上够用就校”

    到了供销社门口，李峰看着不停进出的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大过年的都不搁家待着，感情全上供销社来了。

    “哈哈，平时周末休息的时候人都不少，百货大楼那边，现在估计都挤不进去！”

    跳下车子的刘雷，看着堂弟惊讶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咧开大嘴笑了出来，但一想到今可能错失了无数生意，脑门上的太阳xue不由自主的鼓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