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所以开车要心平气和啊
氤氲的天气令王鹤林略感舒适,这样的天气里走在路上,行人纷纷,面容都似隐在一片轻纱下,只能从身形来判断身位。 略将鸭舌帽檐下压,修长莹白的如玉手短暂出现一瞬,没有引起过多的注视。 车水马龙,依然向着各自目的奔去。 行走间行人渐多,微微抬头便可以看见那人群聚集的中心,喧哗堵塞,车辆排成排。 压下胸口的不适,王鹤林又按下帽檐,捏起口罩上边试图令呼吸通畅些——还没进人群,但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过多“人气”所带来的不适了。 但没办法,回家必经之路,绕不得。 深吸一口尚且冰凉的空气,在飘散的雨丝中一头向着人群扎入。 探过某个零界点,周身的气流似乎都变得阻塞,连温度都像上升不少,王鹤林也看清了人群目光所聚集的中心发生了什么——很惨烈的车祸现场,零件散乱在斑马线上,索性不见鲜血。 王鹤林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胆子也比较大,也比较幸运,是属于特殊情况的那种人。 正当他抽出口袋的手正打算压低一下帽檐走过那满是狼藉的马路,手却被从身后拉了一下。 握住了。 周围的空气在此时略凉,却不是之前那种净透心脾的爽快,被握着的两根手指也略凉,像是被“柔软的冷铁”包裹。 回过头,面目被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表情,但抓着他手的那人却是下意识松力,险些被王鹤林抽出手指。 没能跑掉依然被握住手指的王鹤林:“……”大意了我居然没有闪。 面容依然笼罩在口罩与帽檐下的王鹤林就这样盯着自己“逃也逃不掉”的手指,以及反应很快没能让他成功抽出手指的……一张血淋淋的脸。 这张血脸的主人一脸惊恐,但她马上就激动起来,对着王鹤林兴奋的开始说话,甚至自顾自就想拖着他走。 王鹤林就这样听着,看着,不言不语,没有拖动王鹤林的血脸主人渐渐平复下来,然后像是吓了一跳十分不好意思的松开王鹤林的手指。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但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和谁说话他们都不理我,碰他们他们也像是不知道,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没有死嘛,对吧……” 王鹤林沉默一会,手上柔软的冰凉并非来自rou体的触觉,他想要不就这样当作没看见也不知道? 就这样自欺欺人的穿过被车辆零散碎片堵塞的马路,身边的血脸主人一脸焦急的跟着。 “你说话啊,我不小心出车祸了,虽然我没事,但我孩子还在车里呢,你能帮我报个警吗?顺道再打个120……” 人群的目光中心,王鹤林恰如其分的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然后抬头扫视了一圈。 周围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但多是些学生,王鹤林的目光掠过人群,看见一个子挺高的男生对着自己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 很是腼腆。 血脸主人随着王鹤林脚步一顿,也跟着四下张望,看见那腼腆的笑容心中的慌乱与烦躁莫名上涌。 “你……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有点着急……我……” 声音就像是时明时现的烛火,语调飘浮似无根浮萍,渐渐的没有什么逻辑。 王鹤林看着自己被重新捏住的两根手指,力道很轻随手就可以甩开,仿佛无意识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 在场那么多人,赶时间选择横穿现场的猛士不是没有,但两相对比,王鹤林在这站的太久了。久到已经开始有人议论这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尤其是见其食指与中指并拢站在那处不言不语后,达到了巅峰。 人死后有机率化为鬼怪,凡事经历过帝国十二年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虽然鬼怪诞生很是艰辛,但遇见这种车祸现场,最好的应对就是等待司察署的人将现场“清理干净”。 比起普通的死亡,这种横死会更容易催生鬼怪。所以不是胆大包天的狠人或者真的着急办事赌一把没鬼的猛士,大家都情愿等一等——即便司察署的派出人员一向是以慢速闻名帝国各个城镇,但这也没办法,天生就能修行的人本就很少,能够支撑后续修行的人也不多,二者得兼更是少之又少。 早些年人手紧缺的司察署每个人都是直接外派出去,一天到头基本跑个没停的——近年逐渐缓和了些还是因为前年帝国的“联合议会”公布了基础的修行法门,又颁布了种种政令,才使得修行逐渐在民间普及。 眼下这个少年看架势,倒是颇有那么一回事。 “好帅啊,这是修行者吗,看起来好年轻。” “看装扮也许是院校里那批仙苗苗呢,可惜我儿子才高一。” “那能行吗?还那么小能学到些什么?” “切~戴个口罩鸭舌帽往中间一站就敢说是修行者,估计没脸见人又想出风头,那剑指都并错了,一看就是装模作样……还帅呢,呵呵。” “笑死,人家就单身材气质就比你酷,你就妒忌吧。”
“嗯嗯,手也好看。” 人群熙熙囔囔间,王鹤林已经带着犹如陷入无意识呢喃的血脸主人来到了一辆侧翻的轿车前。 人群的目光随着少年人的身形移动,此时的少年侧身而行,两指并于身后,很是高深莫测。 “就你们两个人吗?……车里?” 王鹤林低声询问,血脸主人听见后目光回神。 “是啊是啊,你快看看,他是不是就在里面。” 走到另一辆地盘朝天的车前,王鹤林看了看,确认了正主是谁后,欲将面前扭曲的车门拉开些许。 “小哥好像遇上麻烦了。” “嘘~别出声,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种事呢。哇!他蹲下了!手举的好高,剑指吗?是什么招式啊……” “他好像是想拉开车门……但没拉开……” “……” 对自己略有B数的王鹤林放弃自己拉开车门,扭头仰望看着依然捏住王鹤林手指站在他身后的血脸主人。 “你已经死了。” 手指似乎察觉到了语气的生硬直接,礼貌的用疼痛提醒了自己主人它还在对方手里。 王鹤林组织了一下语言:“很抱歉,因为我的特殊给了你不该有的希望,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正视这一点……别再逗留了。” 血脸的表情从僵硬逐渐融化,看着她逐渐消散的身躯,王鹤林心中一动,却发现原本轻轻捏着他手指的力道反而加重。 “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了,他……” 血脸趴在龟裂的车窗前,透过倒影,她看见了自己身旁站着的另一道人影,与车内她怀里护着的如出一辙。 “mama,对不起……” 血脸流出血泪,紧紧的贴着车窗。 “对不起,是mama对不起你,mama不该生气……” 男孩很是不好意思,腼腆的站在血脸的身后,像是有些怕生,隔着母亲远远朝着王鹤林弯了下腰。 “谢谢你……我,醒来后我一直不敢去打扰她,就……” 王鹤林摇摇头,感受人群的目光略舒一口气,将帽檐压下,口罩提了提,向着男孩点头示意,随即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随着步伐渐远,那拥挤的喧哗也离去,重新感受清凉的他将口罩提起,深深吸气,抚平心肺间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