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食魇
林熠看着不大不小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逃生窗叹了口气。 刚才拉防盗窗的声响有些大,两人等了一会,确定里面没什么动静,何淙才拍拍林熠的肩示意他进去。 林熠捡起三颗螺丝,拧着眉对何淙说:“这螺丝上的锈迹被蹭掉了不少,一看就是不久前有人动过又原样装了回去。里头窗台上有半个进去的脚印,却没有出来的。还有你站的这地,落叶被踩碎了一地,附近却没有几片新的落叶,说明有人几天前还站在过这里……” “这些细节别说你没发现,你知道里面可能有人还要进去,这要是出了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啊。” 何淙:“我会让于瑰给你报销丧葬费,进去吧。” 林熠有些垂头丧气,他再三叮嘱何淙:“要是出了事你一定要记得先保护我啊,我可是我们寺里的内定住持。”得了何淙保证,他这才扭扭捏捏地翻了进去。 林熠一直觉得何淙在武力值方面天赋卓越,她身手矫健,实战经验丰富,一拳能干死一个老师傅,尤其是她那股力量明显不是从她那不成块状的肌rou里迸发出来的。之前他探问过何淙师承何处,毕竟他觉得要是靠何淙自己练,肯定练不成这样,非得是什么名师输了几十年功力给她才行。结果何淙说,是做好事做来的。 呸。 防盗窗连着住宅楼的厨房,屋内覆着厚厚一层灰尘和油烟,林熠从水槽翻下,光是走走进屋内的工夫,新海青直接脏成老丐衣。 何淙跟在后面,顺手把一个微型监测仪装在防盗窗上,并把定位数据发到了陶于瑰。刚走出没几步,她又折回来看了眼水槽边没有拧紧还在淅淅沥沥滴水的水龙头。 这楼都废弃这么久,难道还通着水电? 何淙又给陶于瑰发了消息让她记得查一下这户水电费的缴纳人,便把手机收起,专心致志去对付楼里的情况。 屋内陌生人的脚印清晰可见,一路通往二楼,说明这个人并没有掩盖自己踪迹的打算。 “我们是先去找这个人,还是……” 何淙摇摇头:“先四处看看情况,最后再去找他。”楼里还不知藏有什么鬼物,来人也不清楚身份,到时候别两头夹击,危险超级加倍。还是先掌握主动权比较好。 两人便在一楼挨个房间检查。一楼一共四室一厅一卫,包含了厨房、卧室、棋牌室、储物间、客厅和一个卫生间。卧室像是主卧,布置齐全,最有价值的是床边的一个红木梳妆台。楼房很大,但是装潢用料却很一般,房子的主人或许有些小钱,但是总体品味不高,打开卧室门仍能闻到呛鼻的烟臭味,床铺两侧墙壁上还能见到两道淡淡的焦黄色烟熏痕迹,可见男女主人烟瘾都不小。 林熠翻了翻抽屉,除去些杂物,里面有本花名册,上面记载的全是些“小美”、“青青”、“阿暖”之类的艺名,后面还跟着她们每月的收入。 “这两人怕不是个皮条客吧。”林熠指指上面“小舒”和“婷婷”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被划掉了,后面只记了一个月的收入,相对其他人来说,她俩的收入呈现出了一种极端,小舒的特别高,有1万4千多,婷婷的特别低,只有180元。如果我猜对了主人的身份,也就是说她们只‘工作’了一个月,都是一个月,为什么收入差距这么夸张?短短一个月名字就被划掉了,这种吃人的地方,她有可能顺利辞职再就业吗?” 何淙没有说话。 林熠把翻到册子最后,一张李富烟酒店给蔷薇酒吧的酒品供货单掉了出来。 “蔷薇酒吧?”何淙把单子捡起来,想把花名册和供货单都放进包里,又觉得不妥,只用手机拍了照便将东西放回了原处。 “一楼暂时没什么问题,也许你要的答案在二楼。” 连接二楼的楼梯是木制楼梯,两人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但踩在台阶上还是发出了难听又刺耳的“吱嘎”声,一声又一声,无论他们怎么控制,怎么小心翼翼,声音依然没有减轻,烦得人心底的情绪越来越沉,每走一步的时间也仿佛被无线拉长。 直到上了二楼,两人都听见对方舒了一口气。 二楼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各三间房间。脚印是通往左侧居中的房间的,两人避开那个房间,先从右侧开始探起。 右侧第一个房间何淙推开门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里面摆了四张钢丝床,被褥凌乱,墙上贴满了艳情海报,大衣柜半开着,一团团塞满了衣物,贴边小桌子上摆满了发霉的垃圾和泡面,其中一个铁罐子里塞满了两三层烟蒂头,地上更别说了,苍蝇和蛆虫都有,果蝇都不知道生了几茬了,实在很难想象这么多垃圾是怎么产生的。 房间最里头还有个玻璃推门,何淙踮着脚越过垃圾堆,推开门发现是个简陋的浴室,地砖缝里结着黑色的污渍,马桶发出一股股下水道的异味。 何淙草草看了一眼,林熠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 接下去四间屋子都比较正常,同样是四张钢丝床一张小桌子一个大衣柜,小桌子凌乱地摆着各类劣质彩妆和香水,拉开抽屉,里面是整整一抽屉避孕套。 “看来是猜对了。”林熠得意地说,“现在只剩最后一间了。” 房门虚掩着,两个人站在房间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何淙拿起金刚橛:“你看这六间房,除了最开始那间,其余五间房都在外面另外加装了插销,可以从外面反锁房门。这些房间,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牢房,里头的女孩子们都是囚犯,第一间里住的四个人就是狱卒。” 林熠倒是比较放松:“其实自从进入这栋楼,我感受到的阴气反而大幅减弱,这里藏有厉鬼的可能性不大。” 说着林熠自信推开门,顿时一股淡淡的略带些湿热的雾气飘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听到里头传来花洒打开的水声。 何淙落后林熠几步,看到雾气的瞬间她惯性后退,但还是吸入了些许雾气,脑子有一瞬间发晕。不过好在晕眩很快过去,何淙举目望去,这间房最里面也有一间浴室,拉门大开,只是里面似乎有人在沐浴,散发出来的雾气使得整个房间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林熠正站在房间中央观察浴室里头的情况,何淙轻轻喊了一声:“林熠。” 喉间发出的声音空荡荡的带着回音,像在一个真空的容器里,她的声音又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好像有另一个她在唤她“林熠”一般。 林熠回过头:“怎么了?这里面谁在洗澡啊?” 林熠的表现好像没什么异常。这楼水电没断,难道有流浪汉或者逃犯偷偷住在这里? “你说我们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进去把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制伏,还是礼貌性喊它一声,请它主动穿好衣服现身,毕竟非礼勿视嘛。” 正当何淙犹豫如何是好的时候,里面突然发出一声女性的惨叫。紧接着传来好几个人希希索索走动的声音,尽管两人看不见,但他们听到了绳索扯动的声音、握起刀柄的声音、点燃香烟的声音、女人挣扎的声音…… 动静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她甚至透过迷雾清晰地看到了四名少年,压着一个赤裸的女人,不,是女孩,给她手脚绑上绳索,扯住她的头发,用烟头烫她的肌肤,最后又用一柄小刀,一小块一小块割下了她腿上的rou……有个年纪最小的男孩,拿着花洒一边冲刷着淌血的地面,一边将热水冲往女孩血rou模糊的双腿。女孩满目惊恐,瞪大了眼睛却再没能发出第二声惨叫。 她歪斜着脑袋朝向林熠和何淙,嘴里不断嗫嚅着几个字。 林熠定定地看着她:“躲……躲起来……她让我们躲起来?” 话音刚落,四名少年倏然扭头,四张脸年纪不一,却是清一色的面无表情,他们像行尸走rou一般放下手中虐待的女孩,直直朝两人走来。 尽管何淙见惯了大场面,遇事冷静思考已经成为她的条件反射,但此时,她脑海里却不停冒出“躲起来”的念头。这几人就要过来了,抓到她,她会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可是躲哪里呢?床底下,大衣柜,还是门背后……正当她茫然无措时,她看到林熠正拉开墙边一个半人高的方方正正的冰柜打算躺进去。 她并步跑去,想让林熠等等她,让她也躲进去。 林熠毫不留情地合上玻璃柜门,她忽然感到内心深处涌上来一股绝望,她伸出双手想要死死扯住林熠将要合上的柜门—— 手中的金刚橛“叮当”磕到了冰柜,发出一声脆响,几乎是一瞬间,何淙一跃而起冲向浴室,将金刚橛直接扎进女孩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