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徒劳
敬梁道：“再有，你太大意了。你现在还在我这里，德化水军毫无准备，仅凭你一半的水军能够拦得住？而鹅湖洲的刘德官职最高，与德化刺史关系最好，现在就在德化，你没有先联络他，我看德化水军这边悬了。” 毕德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一个亲军跑进来：“鹅湖洲水寨被妖军袭击，整个鹅湖洲都在大火之中。八宝粥水寨正在全力救援。” 毕德听了喜形于色，因为刘德算是最高的官职了，仰头大笑了几声。 向敬梁一拱手道：“写老哥提醒，我这就去刺史府。”说着就带着人出去了。 敬梁打开窗户，望着浩瀚的江面，擦拭长剑。 毕德是一员战将，一员猛将，有指挥的猛将。可是他也只是一员战将而已。这么多年他不懂官场的人情世故，一心只是练兵练兵。现在这个战将要往上爬了。战术精妙，可是有用吗？ 高继冲藏了这么多天，突然袭击鹅湖洲。雷池有多大？如此众多的水军，他是藏不住了的。既然藏不住，就只能打。八宝洲还能够救援鹅湖洲，说明高继冲进攻的目标并不是南下长江。 不南下，就是北上。 江州岛首当其冲。 毕德的水军，敬梁相信即便是毕德不在，遇到突袭也能够进行有效的抵抗，何况毕德已经把他们派出去了，随时处于备战的状态。可是德化呢？宿州呢？现在鹅湖洲完了。中间出了这么大一个空档。八宝洲根本不敢动，一动，万一敌军南下。吴彦浩连这个都虞侯的官都保不住。 毕德的想法很好，可是现实太残酷了。 越是这种时候，作为龙翔军在雷池的最高官员的刘德，如何能够让毕德如愿？越是败了越是要拉人下水。 “大唐，大唐。”敬梁笑得十分寂寞。 远处，依稀能够看见浓烟骤然而起。这已经不是鹅湖洲方向，而是丰乐洲方向。 火是渔船用雷火罐放的。这是冬季。芦苇荡是最好防火的时候。不过这火放得能够起多大作用就不知道，丰乐洲也是由复杂的小岛和水道组成的，基本上不会起多大的作用。纯属于恶心人而已。 只不过告诉哪里的伏兵说，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别藏了。 舰队出现在江面，并急速向德化水寨开进的时候。形成的恐慌远远超出了高继冲的想象。 楼船已经全部出了水寨。应该在锁铁链，但是这个工作并没有完成。德化属吴之西境，楚之东境，因而有“吴头楚尾”之称。秦朝设九江郡，因为赣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从这里入彭蠡泽，所以称之为九江。汉高祖置柴桑，汉文帝设浔阳。三国时属孙吴，隋朝改浔阳为彭蠡县。唐朝设江州，南唐立改为德化。 它和浔阳分开。完全就是因为江水逐渐把彭蠡泽分成了两半，彭蠡泽的面积也缩小，分成了雷池和鄱阳湖。现在雷池的面积也缩小了，浔阳已经和江夏合成一处。而德化就隔到了江南。 德化城迁移好几次，真正稳定下来也就是这三四百年。南唐在失去江夏之后，德化城的重要性提升，城里的人也迅速增多。当一只从来没有见过的“妖船”舰队冲向德化水寨的时候，岸上的人彻底乱了。 铁索阵有效，在于它要准备好，楼船与楼船之间的距离拉开，铁链拉起来，一层一层形成封锁线。那样才有效。 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楼船还在上铁链，楼船全部挤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靶子。 “轰轰”的炮声响起。 炮弹在楼船中间炸开，再没有比现在更加无奈和惨烈的了。 在最前面的楼船知道如果挤在一起，肯定是死路一条。眼看着一个个巨型的“雷火罐”在自己的船队重炸开，一组楼船脱离大军，楼船上的战鼓雷响，开始奋勇拦截“妖船”，他们要为自己的舰队争取时间。 江岸，老百姓有些在向城里逃跑，有些干脆跪在地上磕头。不管是妖魔，还是神仙，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东西。 在战鼓声的鼓舞下，一组组还没有完全挂上铁链的楼船都冲了了出来。但是更多的是挤在一起，被活活炸毁。 “不要轰炸老百姓，只炸水寨。” “不要管冲出来的楼船，航向向前，向鄱阳湖，甩开他们。他们太散，炸它们也没有用。” 震耳欲聋的炮声不得不让传令兵大声嘶吼，旗语兵也拼命地挥动旗帜。丰乐洲方向，一通鼓响，一艘艘楼船和各式船只出现，他们截断了汉军的退路。 而江州岛方向，鼓声更加急，大量的舰船涌出来，不过他们没有这边慌乱，而是不慌不忙地在江面上布阵。 唯独鄱阳湖方向没有人拦截。 炮击只有很短时间。妖船在德化水寨前面潇洒地划出一条弧线。然后沿着江岸排成一些纵队在德化城外掠过。 “向城门楼发射一炮，落在城墙上就行。城门的人太多了。”闵平江喊道。 敬梁住的客栈在西门外，离西门很近。 当炮弹呼啸而过时，敬梁下意思地一躲。 炮弹没有击中城门楼，而是直接砸在了城墙上。炮弹钻入城墙，猛地爆开。 城墙砖四处乱飞，外墙被炸开，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城门下面的老百姓很多被打倒，向城里挤的人更加多了。 一个个炮弹砸过来。几乎每一座火炮都向德化城的西城门开了一炮。大部分都砸在了城墙上。留下一个个的弹坑。而目标城门楼也在经受炮弹的洗礼。守城的士兵没有人指挥，根本不敢逃。不停地有人飞起来，重重地摔在城下。 雄伟的西城城门楼子终于顶不住塌了半边，并燃起熊熊大火。 一块砖石直接飞过敬梁的前面，重重的砸在客栈里面的大树上。客栈和街道上到处都是惊叫声音，还有伤者痛苦的哭喊和**。仿佛瞬间就到了人间地狱。 可是实际上炮击很快就停了。 江面上。妖船把所有追赶的船只都甩在了后面。 正像刘铣说的，锁住的船只严重拖慢了船队的航速。甩开他们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舰队耀武扬威地在德化城门前航行。 城墙上总算反应过来。抛石车和床弩开始还击。可是太远了。舰队是在最远的床弩的射程之外。虽然礌石和巨大的箭杆在江面上激起一朵朵浪花。可是对舰队完全没有威胁。 敬梁看着这支奇怪的舰队沉默不语。单从这支舰队奇快的速度，他知道，雷池水军已经输了。 铁索阵厉害，可是毕德的大网是破的，兜不住这么快的舰队。 敬梁只能摇头。 毕德带着手下的副将骑着马冲出城门口时，一看江面上的时候，就知道坏事了。 如果江州岛水军留在原地结阵，以逸待劳，那么战局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现在也许是见到对方的船太少。江州岛水军开始向前压过来。而在这边，渤海王的舰队以惊人的速度甩开德化水军。 毕德非常清楚自己留在江面拦截的兵力，封不住江面不说，厚度在这么惊人的速度下，那是薄了。铁索阵最大的缺点就是舰船需要协调才能行动，不然会相互限制，导致反应速度极其慢。太薄的军阵，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冲出去，再被人从背后打。那就彻底乱了。 “你坐快船赶回去，让他们不要往前压，守在原地。放他进鄱阳湖，只要守住江口，进了鄱阳湖他就出不来。” 鄱阳湖水军不比雷池水军，李璟先南后北的政策执行的非常到位，鄱阳湖水军那是为了楚国而准备的，非常强大。楚国内乱，哪里是重点。而且老宋齐丘就在那边。 毕德已经知道了有一个强势，有能力协调各军的主将的好处。因为他在刺史府受到了冷遇。别人倒是没有嘲笑，但是不理你可以吧？城门楼子炸了？但是别人一看，冷笑了一声：“就那几首船，仙舟也不敢进城，你们水军自己看着办吧。” 毕德没有了脾气。德化水军是被炸了，城门也被炸了。可是别人不在乎，有钱重建，你能怎么办？ 一个部将上船向江州岛方向而去。 毕德一看他的船速，本来这已经是快船，满帆了，以前那是非常快的了。可是现在，在他看来简直慢得跟一头牛似的。 江州岛水军，包括从后面上来的伏军，再差，毕德也能够忍受。而德化水军这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有些船为了追击，甚至擅自脱去铁链。 没有冲出来，被炸了一下的楼船群，现在绞在了一处。指挥的将官不知道在做什么，被连在一起的楼船你挤我，我挤你，有些楼船没被炸翻，被挤翻了。 “去德化水寨。”毕德大喝了一声。 几匹快马飞驰而去。 而此时才有一些衙役慢悠悠地出来处理死去和受伤的人群。而厚实的城墙虽然没有垮掉，但是上面的弹痕触目惊心，已经完全垮掉的城门楼大火在熊熊燃烧，士兵们正在上面忙着救火，仿佛江面上的战斗与他们无关。南唐，不是官员无能，而是不能协调，各自为了自己不肯相互配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