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饭之恩
幽深莫名的地底密道内竟然碰到了当初势不两立的狐妖小柔，楚灵奇心底的那抹所谓的浩然正气又开始蠢蠢欲动，只是此时此刻陷入眼前这诡异的囹圄令他没有动手。 被小柔如此讥讽，楚灵奇沉思少许，反唇道：“我来这里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楚灵奇对于他和小柔之间的事情并没有细说，所以歆瑶对于两人之间的恩怨也不大了解，只不过歆瑶从小在冰心堂长大难免有时候会和桃李花林有一些交往，所以她并不像楚灵奇那样痛恨桃李花林的狐妖，反而是愈发的敬重和佩服。 听出楚灵奇对于小柔的敌意，歆瑶忙道：“楚师弟，不要冲动，”接着她又转头对小柔道：“这位姑娘，我这位楚师弟年幼不懂事还望不要见怪！” 小柔似乎并没有对楚灵奇的话有多少在意，脸色微微一暗竟转身向着暗处走去。 歆瑶见小柔要离开，急忙道：“敢问姑娘此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小柔缓缓停住身躯，只剩下那我见犹怜的背影若隐若现，她臻首轻移望向身后的两人，莞尔道：“你们来到这里竟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了就不问你了！”楚灵奇冷哼一声。 歆瑶无奈摇头笑了笑，心道楚灵奇平常时候好像谦虚儒雅平易近人，但如若较起劲来却有着一如往前的尽头，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对小柔道：“我二人本来刚进入桃李花林，一位姑娘将我二人安排到了一处房子里面，然后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小柔脸上露出一丝思索之色，接着忽然道：“既来之则安之，两位既然有幸来到我族圣地想必绝非偶然，就在此静思则好！” 一听此言，楚灵奇顿时就愤怒不已，当下先前一步，大喝道：“妖孽，你桃李花林暗算我和歆瑶师姐，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事？” “那又如何？”小柔冷声道，“你要杀我？” “对！”楚灵奇坚定的道。 “为何要杀我？” “因为你是妖！” “呵呵，好一句因为你是妖，你可知天下万物皆有灵性，你人类以其他生物为妖，却不知其他生物同样以你为妖！你可以杀害他们，为何他们不可以杀你？你人类自诩万物主宰高高在上，然在其他族类眼中你们也不过只是一群蝼蚁罢了！” 小柔的声音虽然轻轻柔柔，但每一个字似乎都有着某种奇异的妖力，似乎每一字都带着无限的讥讽与悲痛。 虽然明知道小柔说的是事实，可楚灵奇还是强词夺理道：“反正人妖不两立，妖害人就是不对！” “那人伤害其他族类呢？” 楚灵奇脑海中忽然想不到了小花，它一只小老虎没有母亲也不懂野外生存所需的猎食技能又该何去何从，或许此时此刻已经饿死或者被他动物吃掉了，他心中不禁有些凄然。 歆瑶隐约见楚灵奇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不过见他不再和小柔顶嘴了，急忙道：“敢问姑娘，我们到底该如何离开这里？” 小柔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脸色虽然幽暗，但她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深处却闪现的一抹凄苦悲哀，只见她向着脚下的祭坛看了几眼，道：“我们狐族由来已久，从天地初开便出现了第一只狐狸，丝毫不比人类出现的迟，犹记得当年我狐族的盛况！”她的眼眸亮如星辰似乎已经看到了当年狐妖一族的盛况，然后她微微垂首，低语道：“此地乃是我狐族的祭坛圣地，每过百年便要在此地举行一次祭祀，如若没有意外百年才会开启一次。” “姑娘你的意思是……”歆瑶已经想到了后果，只是等上百年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 不过小柔的话语立刻打破了她的想法，“只要进入此地的人是无法离开这里的，除非祭坛法阵运转祭祀开启！” 楚灵奇眉头一皱，道：“那你为何又在这里？” 小柔苦涩一笑，道：“生无可恋，又何必去外面自寻苦恼呢？” 楚灵奇脑海中出现了当日他和林浩一起追击小柔的一幕幕，心里忽然有些烦乱郁结，转身来到一处阴暗里坐了下来。 歆瑶也无奈叹了口气，抬头向着上方的黑暗望了一眼，低头打量起来眼前的祭坛法阵。 正如小柔所言此地显然已经是年深日久，石板柱子上面满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斑驳迷离。沿着硕大的祭坛周围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歆瑶不禁叹了口气来到祭坛中央的圆盘上面看了几眼，那些文字显然不是现在的文字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她却在中间那狐狸形状的柱子发现一点奇特之处。 那就是狐狸形状的柱子的顶端似乎缺少一个东西，就好像是狐狸的口中本该含着一个东西，而此时却没有，凹下去一块，放进去一件东西才完美了。 发现这一点歆瑶心里颇为高兴，只是转而一想又不禁黯然伤神，此地既然是狐妖一族的祭坛圣地，那么放置在这里的东西显然极为珍贵，想必狐狸口中的那件宝物只有在祭祀开启的时候才会出现。 本来想安慰楚灵奇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歆瑶只能默默的坐在了一侧。 幽幽的黑暗传来微微的三道呼吸之声，若隐若现若断若续，不过从呼吸声中也可以看出个人道行的深浅。小柔的呼吸声均匀平缓不急不躁，而且每一处呼吸都相隔很久；歆瑶虽然同样是均匀平缓但却断断续续心绪未曾平静；再看楚灵奇与两人相差更远，呼吸声时而粗重时而轻缓，时而短促时而急躁，不仅仅是道行略低于两人而且此时他的心里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较量。 黑暗无声，但却响起了一声悠悠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是那般的凄凉悲哀，就似曾她扣心自问一般的悲伤。 “他……还好吗？”突然不知道是谁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所想所知所渴望，那般真挚却又那般凄楚。 楚灵奇抬头，眼眸中闪现着挣扎之色，但最终他还是轻轻点头，道：“那人给他吃了一粒药丸，他已经忘记了所有事，想必……应该还好吧！” 歆瑶在静静聆听着，也许没必要知道太多，朦胧模糊也是一种美。 “把小柔也忘记了吗？”她的声音有些迟疑有些犹豫，似乎她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 楚灵奇点头，道：“所有的一切！” 她的眼眸晶莹剔透犹如湛蓝星辰，然后一滴泪滴轻轻滑落，打湿她的脸庞轻轻滑落最后不甘的掉落下去，直到另一滴泪滴的滑落。她身如蝉翼，薄如轻纱，仿似一阵微风都可以将她击倒，好似一滴雨水都可以将她击碎。 或许，她的心早已碎了！ 也或者，她的心还在等待着一丝淡淡的奢望！ “想不想听听我和他的故事？”小柔突然开口道。 楚灵奇微微一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了。 他们之间的故事并没有多么绚丽多姿也没有多么奇峰迭起，也许很俗气甚至很常见，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一辈子的记忆。 她是一只贪玩的小狐狸，在桃李花林活了几十年渐渐已经开始疲倦，于是在某一天她就偷偷的溜了出去，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一样的山林不一样的溪水，甚至不一样的人类。她开心好奇于是四处转悠便逐渐桃李花林境内，直到后来碰到一位猎人要猎杀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迷路了，当然她最终逃脱了猎杀。 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是一只迷路的小狐狸。 就这样不知道在山野中走了多久，她找不到回家的路甚至都找不到吃的，于是她精疲力竭的趴在一棵树下不想动弹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他是一位猎人，身上背着箭囊手中拿着一张弓。她看到他的时候顿时就慌了，撒腿就跑了，他追了一会儿没有追上就放弃了。 第二天她再次出现，只是她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她知道那是食物。实在是太饿了，于是她就顺着食物一路吃了过去，直到最后她看到了他。 他手中拿着一半的食物微笑望着她。 她撒腿再跑。 第三天同样一幕出现了，他还在那里同样微笑的望着她。 就这样持续了很多天，一人一狐永远都是遥遥的对望着，她奇怪的望着他，而他微笑亲切的看着她，直到有一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后来她被找到了带回了桃李花林，只是她的心里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个每天喂她食物的他，于是她努力修行终于在百年之期她幻化成人再次逃出桃李花林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他。 这就是狐妖小柔和徐羽梵的故事，很普通却很真挚也很辛酸，仅仅只是一饭之恩却献出了一生。 妖且如此，而人呢？ “你们……总会再相见的！”听完小柔的故事，楚灵奇不知道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本不该是他这个从小深受除妖务尽熏染的青阳阁弟子口说出来，但他还是说了。 也许是他明白了，或许仅仅只是同情，不过已经很好了。 “呵呵，真的吗？”她笑如脆铃。 真的吗？ 还有那一天吗？ 或许吧，只要心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