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剑二十一

    深秋，

    寒风凛凛，

    大地一片萧瑟，

    无数枯叶被寒风吹落，铺满了整个大地。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山谷。

    一位身背仙剑，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而行。

    每走一步，总会踩在枯叶上‘咯吱咯吱’的作响。

    行至谷口，眼前豁然开朗。

    一湾清幽明静的湖水映入眼帘。

    深秋的寒风从湖面吹过，升起丝丝薄雾，又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在湖岸的左手边，有一处火红的枫树林。

    枫叶似火，映红了湖面。

    在枫林深处，隐约间还能看见一间小木屋。

    看着小木屋，老人嘴角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正在这时，一声犬吠从木屋后面的林子里传来。

    紧接着，就看见一青葱少年提着一只肥美的野鸡从林子里跑了出来，飞快的奔向了湖边。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欢蹦的大黄狗。

    一人一狗并排着蹲在湖边。

    少年麻利的将野鸡清理干净。

    “大黄，你说该怎么吃它好呢？”

    提着拔去羽毛光溜溜的野鸡，少年居然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大黄狗摇着尾巴，盯着野鸡不停地流口水，仿佛在说：“要不就这么生吃也不错。”

    “有了，做叫花**！”

    少年说做就做，随手捡了几片枫叶将鸡rou包裹住，然后用湖边的泥土将野鸡包裹成了一个泥球。

    然后挖了一个小坑，拾了些枯叶干柴回来，点上火就开始烤。

    火光熊熊，燃烧着枯枝落叶‘噼啪’作响。

    少年望着火光出了神，旁边的大黄狗却不停地摇着尾巴，紧挨着他。

    突然，大黄狗耳朵一竖，警觉的站了起来，朝着薄雾深处就不停地犬吠。

    少年被打断思绪，却笑着抚摸着大黄狗的脑袋，轻声的让它安静下来。

    这时，从雾气中走出来一位老者，正是刚才赶路的那位老人。

    还没等少年开口，那老人当先说道：“如果不是你那双令人难忘的眼睛，恐怕现在我已经认不出你来了，剑神柳红叶！”

    “晏南天，好久不见！没想到两百年不见，你已经老成这样了！不过，你现在却说错了，我已经不是剑神了！”

    少年朝着老人微微一笑，说道：“两百年前，你我为了所谓的‘剑神’之名，在无尽山大战了七天七夜，最终你一剑将我刺落山崖，跌入赤水河中。

    那一战，你胜我败，剑神之名是你，而非是我！”

    “哎，谁胜谁败，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这里取笑与我呢！”

    名叫晏南天的老人走上前，挨着火堆坐到了少年的对面。

    “当日要不是你最后一剑手下留情，恐怕我已经命丧当场，哪还有今日在这里与你争论‘剑神’这等虚名！”

    “虚名？！哈哈哈！”

    名叫柳红叶的少年听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说得好！昔日为了这等虚名，你可是逼迫我与你决斗了好几场，扰得我数十年都不得安宁！”

    “如今你终于看开了，放下了这等虚名。很不错，看来这两百年你也没算白活！”

    “是啊，能用两百年时光来看轻名与利，也算不枉费我这一生了！”

    晏南天苦笑着说道：“只可惜曾经雄心勃勃的少年，现在已经垂垂老矣。即便参透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身埋黄沙，命不久矣！”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问题，身为少年的柳红叶没办法回答他，也不想回答他，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默默的拨弄着火堆，往里面添加了一把枯叶。

    火势再次旺了起来。

    看着火光映衬下的幼稚脸庞，晏南天眼神里掩饰不住的羡慕，喃喃说道：

    “昔日传闻，说你一人一剑独闯幽林鬼域，在九幽鬼城与鬼帝大战三天三夜，最终迫使他交出《长生仙诀》。”

    “又听闻，凡修得此仙诀者，略有小成就可永驻青春，容颜不老！略有所成便可长生不死。而最后大成者，便能渡劫飞仙，位列仙班！”

    “看你如今的容颜，想必这传闻应该是真的，而且离仙法大成不远了吧！”

    “你说的很对，却又很错！”柳红叶看着跳动的火光微微笑道。

    晏南天闻言一愣，有些疑惑的问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怎可能又对又错？！”

    柳红叶撇了撇嘴，笑着说：“《长生仙诀》是真，可惜你猜测我修为大成却是假。因为我现在已经毫无修为，完全与普通凡人无异！”

    “啊，怎么可能，我不信！”

    晏南天听闻后惊讶无比，急忙一个闪身来到柳红叶的身后，用自己的双掌抵在他的背心，想要用自己灵力来验明真伪。

    可惜探测的结果让他有些失望，柳红叶的九大经络已经堵塞，灵力根本无法通畅运行。

    而且灵力引导也毫无反应，也就意味着柳红叶体内根本就没有半点灵气。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晏南天难以置信，神情一下癫狂了起来。

    一边后退，一边发疯似的狂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是柳红叶，你绝不是那个一剑震天下的剑神柳红叶对不对？”

    “你快告诉我，你不是他对不对！”

    晏南天癫狂的对着少年咆哮着。

    柳红叶没有转身，而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将烤出rou香的泥球翻了个面，好让它受热均匀一些。

    弄完后，这才拍拍手苦笑着说：“是与不是还重要吗？你就当柳红叶两百年前死于你剑下好了！”

    “他不会死的，他永远都不会死的！”

    晏南天情绪很是矛盾，不停地摇着头都定道：“如果他死了，我又该怎么办。这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知我、懂我。”

    “剑神晏南天？！”

    “哈哈，两百年来一直让人敬畏，却又多么可笑的称呼。”

    “可惜没人知道，在我心里，剑神只属于柳红叶，没人可以取代，即便是我自己也不行！”

    “呛！”的一声龙吟！

    晏南天拔出了自己身后的仙剑。

    这是一柄陪他征战多年的仙剑，剑身完好如新，剑刃寒光凌厉。

    “当年，我初入江湖，自以为习得晏家绝学——燕云十七剑，便可称霸天下。

    可没想到第一战就落败于柳红叶之手。

    后来我又潜心专研，苦心修炼。终于在两年后，领悟出了第十八剑。

    于是我信心满满的再次找他挑战，可惜依然不敌。

    但我并没有死心，回到山庄后继续刻苦修炼。三年寒冬酷暑，我未曾松懈一刻，终于又自创出了第十九剑。”

    “这一次，我满怀希望，自认为能击败对方。

    可没想到，战了三天三夜，我还是败了！”

    “你知不知道，当时对我的打击有多大。一度让我心灰意冷，决定抛弃手中仙剑，摒弃心中剑道，就这么甘愿默默无籍的了却此生！”

    “可柳红叶却不想看着我消沉下去，他陪我醉了三天三夜，最后临别前告诉我，如果我能参透下一剑，他一定不是对手！”

    “正是这句话，又让我燃起了斗志！”

    “五年，最终我用了五年，终于创出了举世无双，又惊世骇俗的第二十剑。

    这一剑我成功了，成功的将他刺落山崖，跌入长河不知所踪。”

    “剑神之名终于被我夺下，我以为自己会很开心。”

    “可并没有！”

    “两百年来，我一直孤独的活着，没有一个可以倾述的朋友，没有一个可以全力一战的对手。”

    “我的剑道荒废了，我的剑心陨落了。在之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我再没有领悟出一招半式。”

    “等我醒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名利就像附骨毒药，深深的侵蚀了我的全身，消磨了我的整个斗志。”

    “可我晏南天又怎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于是我把自己强行关入密室里，整整闭关了二十年。

    终于，最后还让我又创出了这第二十一剑！”

    晏南天说到这里，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轻抚着手中宝剑，等到剑指划过剑尖的时候，手指轻轻一弹。

    “嗡嗡嗡！”

    清脆的剑鸣声响彻于耳。

    “这一剑，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我自认为天下间无人可挡！”

    “但没得到你柳红叶的认可，即便全天下人都认同，也无法消除我内心的彷徨。”

    “所以出关第一件事，我就马不停蹄的天南地北来找寻你。为的就是与你一战，真正的击败你！”

    “然而花了我整整十年时间，寻遍无数山川江河，好不容易在此地找寻到你，你却告诉我你修为尽失，成了普通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残忍的扑灭我最后的斗志与希望！”

    “剑神之名！我要堂堂正正的从你手里拿过来，而不是你的施舍，你知不知道！”

    “啊！！！”

    晏南天手中的仙剑动了！

    剑光凌厉，寒气阵阵！

    时而剑光耀眼，宛如九月毒日，让人不敢直视。

    时而又如黑夜里的寒芒，无声无息，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一剑从天而降，刺入湖底。

    “轰隆”一声巨响。

    平静的湖水顿时炸响开来，惊起惊涛骇浪！

    无数湖水如瓢泼大雨一般，从天上落了下来。

    这一剑果真厉害！

    柳红叶赶紧用身子将余火挡住，免得被这人为的暴雨把火星浇灭，从而影响了自己这叫花鸡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