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坚强，脆弱
空荡的房间里，撕裂的哭喊声一句接着一句，冷冰冰的空气里，早就只剩下了落寞。 唐汨蜷缩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泪水不停顺着眼角往下流，她的衣袖已经被染湿了一大块。 “都说在一起久了就会腻，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我腻了你的温柔恬静，我腻了你的贴心周到，那些在别人眼里的优点，我都腻了……甚至是我不想碰你，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原来，心碎是这么一番滋味，曾经过往的一幕幕，又一一在眼前显现。 在她整日的白日梦下，林望的手背，代替她碾压到那些玻璃渣子，不断有血滴渗出来。 “唐汨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还是你根本没有长脑子啊！” “男子汉，留疤怎么了，这是魄力懂不懂！幸亏不是脸上，不然毁容了你得对我负责。” 他亮出他被严实包扎起来的四根手指头，看起来又粗又短。 “我的右手废了，你说我不能写作业了怎么办？” “谁让你那么傻，真是大傻瓜！” “但是傻瓜不是对谁都那么好的。” 华灯初上的夜景，让人沉醉，也让人迷离。 “背你回去，那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你，我现在没想好，记着你就欠我一个愿望就好了。” 是啊，至今想起，她还欠他一个愿望，如今，让她实现的会是什么呢，叫她再也不要纠缠吗？ “我想你回美国。” “我是不是听错了啊，你让我回美国？” “是的，我想让你回去，最重要的事情你还没有做，不要为了我放弃。” “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 …… 那个海边的惊喜，又让她流泪的举动，林望笑容灿烂，薄唇上扬，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一条米黄色的休闲裤。呼呼的海风灌进他的衬衣里，整个人似乎都膨胀起来了。 她眼眶有些湿润，这个一直说要陪伴她的男生，就在她的面前。 “唐汨，我回来了。” “嗯……” “地上的…你看懂了吗？” “嗯……” “然后呢？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除了‘嗯’。” “林望，你以后真的会在我身边吗？我不想和你再分开了，一点都不想。” “傻丫头，我从来没有说过会离开你，从很久之前开始，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随时出现在你的身边，不管未来怎么变，都是这样。” 不是说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吗，那现在呢，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唐汨渐渐的明白了，最在乎的那个人，往往是最容易让她流泪的，很多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很多东西也只能拥有一次。 她曾经以为，他们的爱情是永恒不变的，不过那只是"以为"吧……透过她婆娑的泪眼,朦胧中一切都是林望的背影。 她浑身无力，倒仰着躺在了床上，突然手机铃声想起，她有些恍惚，抱着林望会打电话来道歉的妄想迅速找到手机，盯着屏幕反复看，最终看到的却不是他的名字。 “喂，大米，你现在是在家里吧，我刚好现在回去，要不要买点烧烤之类的回家好好享受一番，再叫上林望，我们三个人一起聊通宵怎么样？”电话刚一接通，苏迎兴奋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过来。 “不用了……”听到这个熟悉温暖的声音，唐汨却是鼻子一阵酸涩，声音也哽咽起来。 “喂，大米，你怎么了？” “……” “你是不是哭了？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唐汨悲伤的啜泣声，苏迎瞬间着急起来。 挂了电话，她便迅速从烧烤摊位离开，叫了辆出租车赶往家里。 她来不及胡思乱想，也不敢胡思乱想，抵达家门前便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钥匙，好一阵繁琐才将门打开。 一片漆黑，客厅，厨房……甚至是唐汨的卧室里，只有在外面路灯的微光下，勉强能行走无碍。 苏迎轻悄悄的走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的转开门把手，她知道唐汨此刻的脆弱，于是，准备按下开灯按钮的手又移下来，走到床沿边。 唐汨依然又保持着那个抱膝的动作，手麻了也浑然不觉。她将脸埋在双腿间，就想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这个没有林望的空间里。 她听到动静，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发现声音卡在嗓子里根本出不来，于是，索性一声不吭。 “大米，你怎么样？”苏迎坐在她的身边，用手轻拍她的后背。 人没有回应，唯有无尽悲怜的啜泣声…… “他好像不要我了？”过了片刻，一言不发的唐汨才突然开口说道。 苏迎紧咬着嘴唇，变得愈发惊讶，她多么想开口问一句，林望怎么会不要你？可是，叫她如何开口，既然唐汨都这么说了，难道还有可猜测性吗！ 看来唐汨这次是真的伤心了……不停的抽泣的她，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间微微泛白。 她的声音第一次让人听起来那么悲伤，她一向那么坚强，在学校受欺负，她也从来不掉一滴眼泪，可是此刻，就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人就是这样，当别人都以为她很坚强的时候，其实她才是那个最脆弱的。 “大米，你先别急着伤心，和我说说，也许……也许是你误解了林望的意思……或者是，他心情不好怎么的，林望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就连苏迎也相信，那个暖暖的少年，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说出不要她的这种话，可是……他确实是说，他们都该冷静冷静，意思……不就是分开想想清楚吗？ 唐汨才终于仰起头，指腹贴上眼角，把眼泪硬生生的逼回去，“没错，也许真的是他喝醉了说胡话对不对，苏迎，你说我该不该现在就去他家，好好和他聊聊，可能真的是我误解他的意思了呢！” 她掀开苏迎刚刚给她盖上的薄被，着急的找自己的鞋子，嘴里不停念叨，“是我误会他了……一定是这样…” 苏迎的手紧紧拽着冲动至此的她，对她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找他好吗？听我的，没有错。” 唐汨犹豫不决的还是答应了，此刻的她不能再混乱，苏迎是清醒的，她说没错，那就一定没错。 她第一次如一个怕黑的小孩子，紧紧拽着苏迎的胳膊，以往，孩子的角色都是苏迎扮演，这一次自动切换。 苏迎抚着她的后背，说道，“你等一下，我去洗个澡，然后过来和你一起睡，睡不着咱就聊天，大不了明天不去上班了！” 她终于是暂且忘记了不愉快，陪着傻兮兮的笑，虽然这种笑不是发自内心，但也比苦绷着脸好看的多。 这一夜，她们又如同中学的时候，“厚颜无耻”的挤在同一张床上，通常炎热的夏天，她们挤在唐汨所睡的上铺，凭着傻乎乎的认为海平面越高温度越低的原理……其实是上铺有风扇对着直吹的原因，而下铺的风常常被挡的所剩无几。苏迎的床位因为靠窗，所以一般来说也会有人预定。 睡在上铺还总是不安分的很，常常要闹到十一二点，所以深夜里，便常会听到木板“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就是因为负荷本就过大的床板在俩好闺蜜的不安分下，从而发出的声响。 睡在下铺的某位同学，便会没好气的将双腿往顶上的木板上一蹬，让他们瞬间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然后纷纷保证着再也不闹腾了。 在一切静悄悄以后，她们会透着窗子看外面的星星，窃窃私语着，把哪一颗明亮的星辰比作谁，又把哪颗暗淡的星子比喻成谁。 “好怀念那时候啊。”苏迎把胳膊当做枕头，对着外面的星空，深深的叹了口气。 唐汨转头看着她，闪烁的眼眸让人不自觉的扬起嘴角，“那个时候，我们无忧无虑，永远像一只刚刚学会飞翔的小鸟，飞腾在cao场上，唯一让人心烦的事情，也只有考试而已。” 曾经，不知道曾经是那样的让人羡慕，此刻才发觉，原来不长大，是多么幸福的事。 那些曾经，再也回不去，而唐汨和林望，也是如此……他们不可能再有一个青春，不可能再有一个相遇，不可能再有一个开始，不可能再有从前的快乐，幸福，悲伤，痛苦……不管是昨天，还是前一秒，不管是错失的，还是放手的爱，通通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第二天九点，唐汨醒来发现身旁已经没了人影，一向收好的厚重窗帘却被拉下来了，所以她才会一觉睡到现在，当思绪开始往回放的同时，她也才发现自己上班迟到了，于是匆匆小跑到客厅，却在准备好的牛奶面包旁边看到了那张字条。 秀气的纸张上留着几行并不秀气的字迹，“大米，我允许你今天休息一天好好养养精神，因为你这个样子实在去不了公司，放心！生理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你老板已经无话可说的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