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年三十的晚上，难得一年总算是熬到了尾声，她终于轮着一个不用值班的除夕夜。 显然这是个好兆头，希望明年她不会再像今年这样倒霉。 她不爱看春晚，电视一把放在客厅就是个摆设，市里也很多年不让放烟花爆竹了，夜里安静得厉害，楼下楼上的小孩好像也都不吵不闹了，八成都去了外婆家拜年。 难得什么事情都向着好处在发展。 殷错躺在沙发上刷微信，无视掉一路红点点，懒得去跟人抢红包和群发拜年短信，目光最后却落在微信通讯录那个好友申请。 好奇地划拉开，是一串乱码的英文微信名，对方在备注中写的是周延义三个字。 再看头像，不就是戴着墨镜的周延义开着豪车的飙车照。 的确是挺像那日订婚宴上的男主角。 像颗投石问路的石子，在平静的湖面掠起丝丝涟漪，殷错思忖许久，琢磨不通他怎么找上自己来了，遂也不准备去搭理。 毕竟周家这团烂泥一旦沾连上了，怕是要比王蕊还难清理。 殷错退出微信后继续刷刚才没刷完的微博。 自从上回傅玄钦打电话说他二公被刷下后，倒是有意无意去查过那个节目的官博。 只是节目还没播出，按照官方发出的通告大概还要一周左右时间才会定档。 如今也只能透过超话和营销号半真半假的文案了解综艺进展。 不过他们说的倒是有几分真，节目还没播出呢，现在连二公淘汰名单都出来了。 离着傅玄钦告知自己这个内幕已经有好几天时间了，也不知晓他现在不用再去参加综艺比赛了，会不会连后续工作机会都没有。 毕竟蛋糕就那么点大，内娱这一行也挺卷的。 不过傅玄钦还真挺让人出乎意料，分明只是个素人，可他的人气值还真不亚于艺术学院出来的早有名气的那几个。 甚至还看到好多他的粉丝在评论底下说，舍不得他被淘汰，傅玄钦是我看这节目的初衷，让傅玄钦复活之类的话。 殷错只当好玩便接着往下看去，刷着刷着又回到节目官博，赫然瞧见什么“复活“、“淘汰者回归“等字样蹦了出来。 她眼睛跟着一亮，莫名跟着那个话题点了进去。 原来是还真有复活赛。 从一二公被淘汰者中复活人气高的选手，但复活的选手必须在三公中获得前十的席位才能继续参加决赛的比拼。 这条件设置非常难了。 就算你从淘汰者中拿到复活席位，但也要在三公中取得前十名的成绩，若不然这一切的努力终究归零。 即便困难重重，但综艺节目自己设置的变态条件还是吸引得不少淘汰者的粉丝为了自己喜欢的选手投上复活的宝贵一票。 殷错也在淘汰者中看到了傅玄钦的名字。 因为投票是即时的，每一个微博账号也只能投一次票，可以明显发现他和另一个参赛选手的票数胶着得比较激烈。 殷错认识对方是谁，童星出道，严格说来自己还是看着他的戏长大的。 之前没去了解还不知道这位小童星已经长大了甚至还参加了这种音乐类综艺。 不过看底下评论说小童星是音乐剧专业的，和这综艺也算是挂上了勾。 反观傅玄钦，简历资料里什么都没有，反倒是戏谑地加上了一句“因为失忆被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幸运儿”。 肯定是林冲在节目里还大肆穿插这段失忆故事，要不然谁能知道傅玄钦有这么一段传奇的过去？ 不过这也难怪了，一场失忆给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加了点神秘感，还能给节目组增加噱头，难怪傅玄钦人气会那么高了。 好比之前看过的某些选秀节目，参赛选手必定是要比到一半必然要说一段悲惨交加的童年往事，买惨扮可怜搞煽情的总能让评委和观众格外怜爱。 过去看着是没什么大问题，如今回头去瞧，尴尬得脚趾都能扣出四室一厅来。 林冲委实是太会营销，难怪过去能将陈百戈捧的如日中天。 若是她记忆没出错吧，当初陈百戈比赛时，网络上放眼望去全是对方在天桥底下唱歌卖艺的辛酸过往。 殷错感慨，恨不得现在就跑隔壁去，给那人发一个最佳策划奖。 全娱乐圈还真少不了这么会营销的经纪人。 而且林冲肯定会诡辩自己这是在全网面前帮傅玄钦寻亲。 殷错心情复杂，若换做自己是傅玄钦，定然不喜欢别人拿他的痛处来做文章。 可她到底不是当事人，当事人说不准还挺享受这种营销手段的。 思及此，琢磨了老半晌才慢吞吞给傅玄钦投上复活票。 她这一票其实可有可无，只是不过是基于不想浪费的心理。 另外则是看在左邻右舍的情分上。 刚按下的投票，没来得及去数他和另外那人究竟差了多少，便因门外急促的叩门声打断思路。 听着那声，还挺凑巧的，是林冲那位大经纪人无疑了。 想着方才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些东西，殷错思前想后到底去开了门。 林冲就跟个大学宿舍里扫楼发传单，宣传校门口健身房的热情销售，不待她将门完全打开便给她手里塞了傅玄钦的大幅海报。 “殷医生，总算是碰着您在家里，快快快，麻烦您将手机点一下，扫一下这个二维码，帮我们家玄钦投下宝贵的一票，这份恩情感激不尽，来日飞黄腾达了定请您吃大龙虾。” 殷错无语道：“楼上楼下都扫了？” “就等你了，早上回家第一个想着让你帮忙一块扫楼，可那个时候你没在家。” 殷错也就纳闷了，“我为什么帮你？” 林冲：“你不是股东？” 在她认知里，投资这种事就是砸钱不干活，等哪天股票涨价了再转手卖了。 殷错翻了记白眼，“你想得到挺美。” 林冲现在还真不敢勉强她，毕竟这位可是能一下子给他投资了二十万的大股东，而且这笔钱倒是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 他声音谄媚：“那姐您先把票投了，我们家玄钦这次二公只一票只差就被淘汰了，好不容易有这场复活赛，无论如何我们都得重新把他投进去，要不然之前做的努力可就打水漂了。” 殷错皱了皱眉，不回反问：“傅玄钦意见呢？” 林冲自是点头，“从海选到初赛再到现在的二公，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背地里也是做了不少努力的，你是不知道他一边要学乐理知识一边要把乐器练到熟能生巧，一边还得努力融入现在的生活一边还要配合节目组的宣传活动，整个人短短两个月就瘦了十斤。” 煽情这种方式对她一个冷心冷性的人还真没什么大用。 “我还以为他已经被老天追着赏饭吃的就不用去怒力了。” “划水也要有一定基础，主角关环再大，考试交白卷同样得被人骂得狗血喷头，除非特权要不然普通人只能往死里卷，咱们家玄钦可从来都是个不需要人催就努力上进，为了不被别人批评他可以一天到晚蹲练习室里的人。” 咱们家玄钦？ 他还真是因为那二十万将殷错也给纳入自己人阵营。 可殷错当时只是投着玩。 “今天我把咱小区和隔壁小区都给扫楼了，软磨硬泡才求那些大爷大妈都是给傅玄钦投票，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和第二名的选手票数要拉开，否则过了投票节点，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林冲说着说着便将事情拖回到了正题。 殷错无奈道：“我早投了。” “是给的玄钦吗？” “那不然？” 林冲这才松了口气，到底一张票一个希望，只有一个一个的希望凝聚起来才能有更大机会扭转局面。 不过按照如今战况，还没到最后关口便容不得放松一刻。 因着有事相求，林冲便故意扭捏地掐着嗓子，柔声细语地对殷错道：“那你明天能不能帮忙叫上你的同事给玄钦也投投，毕竟你也知道，那另外一个比分和咱家玄钦实力相当的选手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童星。” 殷错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是斜了他两眼，“傅玄钦呢？怎么没见他？” 林冲一顿，急急忙忙又欢欢喜喜：“差点忘了跟你说，他找身份的事好像也有了进展，方才警察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我当初就说了，只要放到网络上去，有了热度有了流量警察恨不得一天内就帮你把所有的事都给解决了。” 殷错难免讶异：“那你也不陪着？” “所以我说让你帮忙扫楼。”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然而，从警局回来的傅玄钦只是领回了一个当时在车祸事故现场遗留的破损文件。 看不清楚里面究竟什么内容，因为车祸后起了火，文件被火燎了大半，只是恰好看清楚，其中有“福利院”三个字。 林冲难掩震惊：“所以你是孤儿？” 傅玄钦一时无话，脸色看上去甚至有些压抑。 殷错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既视感，拿过那片薄薄纸片看了又看，文件上右上角的地方似乎有一处微微卷起来的硬片，大概是被火燎烤后的照片，但已经模糊不清了。 “好巧啊，我也是从福利院出来的。”这样说也是想安慰安慰他。 林冲脸色又是一变：“你也是孤儿？” 殷错纠正，“我们都是党的儿女。” 傅玄钦：“可我感觉不对，我应该是有家人的。” 林冲琢磨半晌：“你或许被人中途领养了。” 殷错摸着那块硬片处，脑海中竟莫名起了一种熟悉感，大概是自己魔怔了吧，将纸片轻轻放下：“除了这个就没有旁的？” 傅玄钦眼底一片墨色：“被烧了。” “那航空记录查了吗？” 傅玄钦微顿：“查了，但我用别人的身份坐的飞机，从挪威。” 殷错眼皮一跳，讷讷道：“你别是……逃犯。” 林冲眼刀飕飕往她身上撇，恨不得将她扎成个刺猬得了。 “股东，你能不能盼着点好的？” 傅玄钦身子微僵地看着殷错的眼，微微抿起的唇线透着几分清冷气息：“警方其实也有这样的怀疑。” 林冲：“……” 殷错：“……” 谁能想到除夕夜才到她就先吃了未来大明星一个惊天动地的瓜。